但是曹化淳能怎麽辦?曹化淳也很絕望啊。
現在地瓜的産量就那麽,種植的地方也就那麽些。
最主要的是崇祯皇帝的皇莊裏雖然種了不少,也任憑百姓去偷了種,問題是敢去皇莊裏邊偷地瓜的有多少?
真要說起來,這事兒可是掉腦袋的。
雖然崇祯皇帝命令根本不許管,任憑百姓偷地瓜什麽的, 隻要不偷莊子裏的其他的東西,至于地瓜和其他的能吃的東西,偷的少了就當沒看見。
但是終究是沒有多少百姓敢去偷這玩意種。
隻能等今年的地瓜下來之後,看看勳貴們是不是跟上,如果勳貴們都開始在自己的莊子裏面種這玩意,那百姓出于跟風心理或者其他原因, 倒是很有可能大面積的鋪開。
但是在此之前,指望京城附近的地瓜還不如指望陝西那邊更靠譜一些。
這事兒曹化淳知道,崇祯皇帝也是心知肚明。
但是卻又沒有什麽好辦法。
《唐磚》裏邊智計絕倫的楚國公雲烨都沒有什麽好辦法, 崇祯皇帝覺得自己一個程序猿就更沒有什麽好辦法了。
且随他去,走一步看一步吧。
崇祯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了許顯純,問道:“那個揚州最大的鹽枭,是叫林偉楓罷?”
許顯純躬身道:“陛下英明,正是徽州商人林偉楓。”
崇祯皇帝嗯了一聲,吩咐道:“傳令揚州的錦衣衛秘密上門去與此人接觸一番,若是願意替皇家辦事,就許他一身富貴,若是不願意的話就算了,也不用去管他。”
許顯純很是意外。
原本以爲依着崇祯皇帝的性子,這林偉楓就算是僥幸不死,也得脫去一層皮才行。
可是崇祯皇帝卻說不用管他?
仔細想了想,許顯純發現可能根子還是出在了自己的奏報上面。
上面提到了林偉楓此人雖然是最大的鹽枭,可是這個把持了揚州私鹽十之六七的家夥,卻把他手中十之六七的私鹽都給了那些窮人去販賣了——雖然這些窮人大部分是他的老鄉。
皇帝陛下哪裏會在乎那些窮人是哪裏的?就算那些窮人都是這林偉楓的老鄉, 可是他們畢竟還是大明的百姓不是?
皇帝陛下很有可能是甚至這一點原因,才決定放過這林偉楓一馬的。
但是許顯純還是把崇祯皇帝想的太簡單了。
在崇祯皇帝的眼中,他們是大明的百姓沒錯, 可是不能因爲這個就無視了他們販賣私鹽的事兒。
鹽這玩意,除了自己吃的鹽之外,在崇祯皇帝的眼裏應該是個不值錢的玩意才是。
後世的鹽多少錢一包?一塊錢,貴點兒的一塊五毛錢。
如果說後世有誰吃不起鹽,若是在早些年還是有可能的,可是後來根本就沒有聽說哪誰家吃不起鹽的——倒是經常聽說有人罵飯店的廚師把鹽放多了。
當然,吃完飯罵廚子這事兒,崇祯皇帝自己就沒少幹過——這傻缺廚子是打劫了賣鹽的?放鹽不心疼的?
但是實際上呢?
在大明,鹽真是個稀罕東西,吃不起鹽的百姓絕對要比那些敢于随意放鹽的百姓多出去無數倍。
甚至于連穿越唐朝的雲烨見識過的那種毒鹽,在大明也不是沒有人吃。
這就讓崇祯皇帝很不開心了。
崇祯皇帝哪怕是再怎麽小白,起碼也知道鹽是個好東西。
這玩意可以弄來配置生理鹽水,可以殺菌消毒,腌臘肉,不管怎麽看,生活中都是離不了這玩意的。
尤其是感冒發燒了,弄碗鹽水加點兒糖,絕對是有用的很。
現在登萊地區的鹽場估計也快搞完了,到時候大量在的鹽一出來,首先滿足的不是大明百姓,而是建奴和草原上的林丹汗的部族。
雖然這是崇祯皇帝的指令,但是崇祯皇帝自己依然不開心。
得先解決了大明百姓吃鹽的問題才是。
可是就算是海邊多開幾個鹽場,曬的鹽足夠多,其實問題依然是一大堆。
首先就是怎麽往陝西之類的内陸地區運輸?
繼續開中法?那不等于是繼續玩私鹽那一套?
這麽一想,崇祯皇帝又開始頭疼了。
錦衣衛被弄去派人搞什麽鹽場已經夠過份的了,再讓他們去搞什麽官方賣鹽?
這事兒想想就不太靠譜。
但是太監呢?
太監實際上也不成。派去盯着鹽場倒是沒問題,可是弄去賣鹽,一樣是扯蛋。
真要那樣兒的話,大明現在的太監數量起碼得再翻上幾十倍才行——除了後世的新世紀中官村起點中文網,你上哪兒能弄來這麽多的死太監!
碎碎念的崇祯皇帝頭疼了半天,幹脆吩咐道:“傳,内閣溫體仁,戶部郭允厚,還有吏部房壯麗。”
溫體仁等在小太監過來宣三人入宮見駕的時候,腦子先是一疼。
誰也不知道這位皇帝陛下又想出來什麽妖蛾子了。
要說是京察的話,好歹已經處置了一大批了,剩下的都是京師範圍外的,處置起來也沒有這麽快不是?
可是除了這事兒之外,還能有什麽事兒是能讓戶部吏部再攪和到一起的?
陝西?
陝西那邊到現在不說是徹底的消停下來也差不多了,除了某些官員們可能要倒黴之外,剩下的應該也沒什麽了?
三人一邊猜測,一邊向着宮中而去。
隻是見到崇祯皇帝之後,崇祯皇帝的話着實出乎了三人的意料:“朕有意在東南沿海廣設鹽場曬制海鹽,低價賣給百姓,不知道三位愛卿以爲如何?”
崇祯皇帝的話一出口,老奸巨滑的三人就大概的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這皇帝陛下是想着賣鹽給百姓,不打算再玩什麽開中法,但是擺明了又信不過各地的官府,擔心各地管府胡來。
郭允厚躬身道:“啓奏陛下,若說是曬了海鹽賣給百姓,此事當真是利民之舉。隻是不用開中法,鹽價又如何定價?”
崇祯皇帝敲了敲桌子,淡淡地開口道:“大明上下一體定價,五十文一斤。”
崇祯皇帝的話實在是有些石破天驚的意思。
說到崇祯皇帝說的這個鹽價,就先得從大明現在的鹽産量上面說起。
明朝的鹽産量如何呢,按“綱鹽制”∶持有鹽引的商人按地區分爲十個綱,每綱鹽引爲二十萬引,每引折鹽三百斤,或銀六錢四厘,稱爲“窩本”,另稅銀三兩,公使(運輸)銀三兩。
每年鹽産量是六億斤,當時一斤折合後世五百九十六克,總量相當于後世的七億斤。
而這個數據是洪武、萬曆時期的官方統計,人口還是六千萬,與北宋中期一樣。
然而,每引得銀六兩六錢四分,應得白銀1328萬兩白銀的鹽稅,實際上最多時隻有二百五十萬兩白銀,鹽稅大量流失。
可是這售價上就很操蛋了。
宋代之時的鹽價是多少?五十文一斤。
可是到了大明時,這價格就翻着跟頭的向上漲。
在嘉靖時期據朱廷立《鹽政志》的記載“嘉靖初湖廣、江西、南京一帶每鹽一斤賣銀三分四分而在嘉靖七八年間“湖廣、江西諸處每鹽一斤賣銀一分五厘。南京一帶賣銀一分二厘。”
這裏所說的是淮鹽的市場銷售價格。
也就是說,在大明,時間地點不同,鹽的售價也不同。
從理論上來說,技術應該是随着時間的推進而進步的。
不要以爲摩爾定律那玩意隻适用于挨踢界,起碼在别的行業裏面,技術越先進,原本的價格和成本就應該越低才是。
雖然說鹽這玩意基本上也不存在什麽技術含量的問題,但是正常來講應該是随時時間前進而慢慢降價才是。
可是偏偏到了大明的時候,這個定律就無效了——丫的比宋朝時還漲價了!
至于是因爲什麽原因,崇祯皇帝這種小白覺得自己是搞不明白的,也懶得去搞明白。
但是自己卻可以玩曬鹽法——自從水泥被弄出來了之後,自己可就一直在想着怎麽利用這玩意。
到最後發現除了用來修路築城什麽的,還可以用來曬鹽。
這就是個好消息了。
隻要能把曬鹽的鹽場大規模的鋪開,還怕大明的鹽價降不下來?
崇祯皇帝覺得鹽價不是問題了,可是郭允厚就很頭疼了:“陛下,鹽價波動,實乃民間自發之行爲,若是強行定價,則原本的鹽商?”
崇祯皇帝嗯了一聲後接着道:“贖買。
把原本鹽商手裏的鹽引以原價贖買回來,朕知道有很多混賬東西自己撈了好處,鹽引賣出去的價格跟送差不多。
但是都按照官面的價格贖買回來,以後由鹽場專營。兩淮鹽運使什麽的召回京城,鹽運禦史暫時不動。”
想了想,崇祯皇帝幹脆又殺氣騰騰的道:“罷了,不必召回了。許顯純?”
許顯純躬身應道:“微臣在。”
崇祯皇帝吩咐道:“朕會譴禦史台派出禦史去查兩淮鹽運使,着錦衣衛暗查。東廠複核,若是沒有問題,就由吏部将之調回京城,有問題的話,直接由錦衣衛鎖拿進京扔進诏獄。”
房壯麗聞言,就是一陣蛋疼。
崇祯皇帝在此時此刻再一次體現出了他的肆意妄爲和不靠譜——看起來皇帝陛下平日裏的僞裝再怎麽樣的聖明,該殘暴的時候依舊是殘暴無比。
崇祯皇帝卻不理會下面的幾人心中怎麽想,而是直接開口道:“海水曬鹽,除了人力成本之外,基本上也是沒有什麽成本的。
到時候曬出來了,直接由各地驿站轉運,各地衙門再發賣給百姓。售價五十文,聽憑百姓自願購買,不得強制。”
溫體仁想了想,躬身道:“啓奏陛下,若是官府暗中加價?”
崇祯皇帝卻是呵呵一笑,開口道:“京察之中不是有四格、八法麽?
若是暗中加價以謀私利,等到京察之時,朕要他們好看!還有,錦衣衛暗中給朕盯着,發現一起就上報一起,若是加的狠了,不用等到京察,朕就要他們的腦袋!
都給下面遞個話,這世界上撈錢的手段多的是,朕也懶得管那麽多。但是誰要是敢從老百姓身上撈錢,就是讓朕不痛快。
朕不痛快了,呵呵。”
崇祯皇帝後面的話沒有說,但是意思卻很明顯。
依着崇祯皇帝以往的作風,是個人都能聽出來後面的話裏是什麽意思——誰敢讓朕一時不痛快,朕就敢讓他一世不痛快。
可是溫體仁還是躬身道:“陛下,将鹽政獨立出來,另設一個鹽政司,一級級向下派員監管?
如此一來,不通過地方官府,則地方官無從插手,而錦衣衛監督也方便一些?”
崇祯皇帝意外的瞧了溫體仁一眼。
後世不就是有個什麽鹽業總公司嗎,好像自己在超市買過的鹽上面都有這家公司的标志。
雖然說崇祯皇帝搞不清楚這家公司到底是個什麽路子,想來應該是國企。
對于如今的崇祯皇帝來說,弄個這樣兒的國企,其實好處是多于壞處的。
雖然說後世總有三桶油什麽的讓人堵心,但是像這個鹽業總公司一類的存在就是絕對的好事兒了。
最起碼是好處要多于壞處的。
對于現在的大明或者崇祯皇帝來說,不管這個鹽政司是不是需要國庫和内帑補貼,最起碼這個鹽價是穩穩的不會再亂來了。
而這個鹽政司的官員們爲了自己的得益,他們自己就會把各地的官府什麽的盯的死死的,一旦有問題,這些家夥會比錦衣衛還要積極。
從這方面想的話,崇祯皇帝都想要把後世鷹醬那一套收稅的玩意給弄出來了——鷹醬家裏的流氓惡棍們不把法律當回事兒,但是沒有誰敢欠稅務局的稅。
那些家夥可是會開着坦克卻武裝催收的!
最近按下了這個誘人的念頭之後,崇祯皇帝開口道:“準,溫愛卿回頭上書仔細的說一下這個事兒。
另外,朕有意将這個鹽政司衙門設在内閣之下,由内閣直接負責,但是鹽場直接歸入宮内,歸酒醋面局直接管理。”
……
溫體仁實在想不到崇祯皇帝在同意了自己弄出個鹽政司衙門之後又單獨把鹽場給收走了。
這樣兒一來,那鹽政衙門等着把褲子都賠的當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