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得哐當一聲巨響,藍田縣縣衙後院的大門便被人直接砸開了。倒在地上的兩扇大門砸起了好大一股子煙塵。
一群被困在後院的衙役們覺得此時表忠心的時候到了,各自都拿刀沖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這麽大膽敢砸壞縣衙後門,這事兒等縣太爺知道了,自己可就是大大的有功了。
隻是看到全副武裝的京營士卒後,幾十個衙役便果斷地扔下了手中的刀, 都沒用張之極開口警告。
開什麽國際玩笑,全副武裝來砸縣衙的大門,想想都知道這些丘八們的後台有多恐怖了,惹不起,惹不起。
見這些衙役都很是知情識趣,張之極也懶得再多說, 隻是向着身後一揮手,吩咐道:“進去, 拿人, 一個不許放過,都不許走動。”
跟在張之極身後的副将拱手應是,接着便率兵沖了進去。
一時之間,整個藍田縣衙頗有些雞飛狗跳的意思。不時傳來喝罵聲和哭喊聲。
直到小半個時辰過去,縣衙後院才安靜了下來,張之極的副将也回來複命。
此時街道上早已擠滿了圍觀的百姓,一個個伸頭探腦的想要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情況,怎麽當兵的就敢圍了縣衙。
崇祯卻是不管這些百姓是不是在圍觀,聽着裏面的聲音已經漸漸小了下去,崇祯皇帝便擡腿邁步,向着縣衙的後院而去。
等進了後院,臉色已經恢複了往日平靜的崇祯問道:“藍田縣令呢?帶朕過去看看。”
張之極的副将平日裏也是個蔫壞的主兒,聞言便躬身道:“啓奏陛下,末将進去拿人之時, 藍田縣令正在後院與人宴飲。”
崇祯皇帝的嘴角一抽抽, 吩咐一聲“前頭帶路”,便向着後院裏面走去。
等到了沈修庭和吳琦喝酒的地方,崇祯看着滿桌子的酒菜, 再看看被京營士卒用刀逼着跪在地上的二人,隻冷哼了一聲,便在凳子上坐了下來。
沈修庭雖然被刀逼着跪在了地上,但是一看崇祯一副年輕貴公子的打扮,想來可能是哪家勳貴的子弟,當下便梗着脖子道:“這位公子不知是哪家的子弟?要知道帶兵沖擊縣衙,可是罪同謀反的!”
看着沈修庭語氣的威脅之意,崇祯簡直要被氣樂了。他娘的,造反?老子自己造自己的反麽?
倍覺好笑的崇祯皇帝淡淡地笑道:“無妨,别說隻是帶兵沖擊縣衙,便是老子帶兵沖擊了府衙也沒事兒,這個就不勞你操心了。”
不理會沈修庭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崇祯繼續道:“這位大人貴姓?如何稱呼?”
人在刀下,不得不服氣。沈修庭開口回答道:“下官乃是天啓三年的進士,姓沈,名修庭。忝爲藍田縣縣令。不知公子是何人?”
崇祯有意戲弄,便開口道:“說來巧了,小爺我姓朱,乃是國姓。生在下的那天,家父在街上撿了好大一塊兒的豬油,因此便給小爺起名叫做由檢。”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的沈修庭被逗的樂了,笑道:“公子好名字,豬油撿,豬……”
突然之間,沈修庭卻是反應了過來,這個名字到底代表了甚麽,不管有多麽難以置信,雖然也不知道當朝天子怎麽就跑到這麽個破地方來了,但是看身邊全是京營士卒在護衛便知道應該不假。
心中涼涼的沈修庭這回卻是趕緊拜伏在地:“臣,藍田縣縣令沈修庭,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妄呼天子名諱,死罪,死罪。”
崇祯卻是輕描淡寫地道:“區區一個名字,有甚麽呼得呼不得的?這藍田的百姓隻怕都在罵朕是狗皇帝了罷?直呼名子總比直接罵要強的多了,無妨。”
此言一出,卻是将沈修庭吓的半死。
雖然崇祯皇帝說的是無妨,但是誰要是聽不出來前面的百姓罵他是狗皇帝這句重點,那才是真正的傻哔好嗎?
隻是這皇帝是怎麽知道百姓罵狗皇帝的?偷瞄了一眼崇祯身上的裝束,沈修庭卻是心中恍然——這家夥是學他家老祖宗裏邊兒的正德皇帝,微服出巡來了!據說正德皇帝就喜歡微服出巡去禍害大臣家的媳婦!
覺得自己已經掌握了事實真相的沈修庭再次伏地拜道:“陛下愛民如子,賢名遠播,又怎麽會有百姓不知道?方才陛下說言,定然是有刁民在造謠!”
你還真他娘的是個人才!要不是老子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隻怕朕都要相信你這一番屁話了!
崇祯不理會沈修庭的一番屁話,直接問道:“朕進縣城時,見有餓死的百姓運往城外的亂葬崗。沈知縣,朕要一個解釋。”
沈修庭眼珠兒一轉,便回道:“啓奏陛下,藍田一縣百姓約有兩萬之衆,劃撥過來的赈濟糧食卻是僅僅夠用罷了。隻是最近幾日有許多外地逃荒過來的百姓,臣又不得不管,因此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臣已經于昨日向西安府上報,要求再多撥一些糧食。”
崇祯卻道:“沈愛卿所言甚是。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每耽誤一天,這藍田縣中便有百姓被餓死,沈愛卿可有良策?”
沈修庭聞言,隻是躬身道:“臣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死罪,死罪。隻是臣也知道爲官一任,造福一方的道理,因此臣才宴請了旁邊兒的這位吳公子。吳公子已經代他父親答應,願意捐五百石糧食,用于赈濟藍田縣的災民。”
崇祯望了一眼這位生得頗爲清秀的吳公子,隻是淡淡地道:“吳公子一片愛國之心,朕心甚慰。隻是,這糧食又要多久才能到?”
見崇祯問自己,吳琦趕忙叩頭道:“啓奏陛下,學生家裏的糧食,估計這兩三日便可到藍田。”
崇祯搖了搖頭,對沈修庭道:“沈愛卿看起來還是沒有明白朕的意思。方才朕已經說了,是如何現在就解決藍田縣百姓餓死的問題,而不是等兩三日。若是等得,朕大可以等西安府多調些糧食過來便是。”
沈修庭心中咯噔一聲,這事兒不是沒得解決。隻要把自己賣給吳大公子的糧食追回,别說是藍田縣了,便是再加上一個縣的災民,也是夠活命所用了。
隻是崇祯皇帝在這麽逼問,不回答是不行了,沈修庭隻得再将身子趴得低一些:“啓奏陛下,臣無能,請陛下恕罪。”
崇祯淡淡地道:“罷了,罷了。朕倒是有一個法子,能立即解決眼前的狀況。隻是要向沈愛卿借一些東西來用才行。”
沈修庭好奇地回道:“不知陛下要借些甚麽?隻要臣有的,都願意捐獻出來供陛下使用。”
崇祯卻是突然冷笑一聲,對沈修庭道:“朕欲借爾人頭一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