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放出來的溫體仁絕對不想再回到诏獄那個鬼地方。雖然沒有人對自己用刑,可是每天聽着被用刑的犯人那不斷地鬼哭狼嚎聲,溫體仁覺得自己現在都沒有瘋掉,簡直就是神經粗大,或者說祖宗保佑,福大命大。
原本就喜歡媚上的溫體仁早已摸清了崇祯的性子, 這位爺雖然說喜怒無常,但是滿腦子想的都是皇明主義,對于外族,向來是恨不得死光光的态度,此時提出這麽一茬,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好歹是要向外族抛一抛橄榄枝, 表示一下自己身爲天子, 統禦八荒的态度,念及于此,溫體仁幹脆地回道:“啓奏陛下,自古以來,便是天子居于中而統禦八荒六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見崇祯雖然依舊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然後早已洞悉了一切的溫體仁還是發現了崇祯的眼角微微地上挑,心中大定的溫體仁接着道:“如今陛下意欲使八方歸爲一體,此不世之仁政也。唯有幾件小事,還需要解決,否則,這歸化一事, 依舊是難上加難。”
崇祯後世的一個宅男, 哪兒想的了這麽多的彎彎繞,後世不是說甚麽五十六朵花麽?難道還要學習後世,給其中的五十五朵優待不成?
不對, 要是那樣兒的話,剩下的那一朵現在獨大的花兒,保不準就會變成食人花,先把自己這個皇帝給吃了,再說了,要是這樣兒才能八荒歸一,那他娘的讓老子穿越過來幹什麽來了?
崇祯心中想的不少,但是時間卻不過是轉瞬之間的事兒,沒想明白的崇祯好奇地問道:“什麽小事兒?愛卿且說說看。”
溫體仁悄悄地觀察了一下,發現崇祯并沒有暴怒的迹象,臉色也依舊未變,便定了定神,回道:“啓奏陛下,以我大明爲例子,有道是十裏不同音,百裏不同俗,更别說這天下之大了。”
經過溫體仁這麽一說,崇祯心裏才卧槽了一句,自己還是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後世那是什麽時候?電視,廣播,什麽玩意兒沒有?全天朝你跑到哪兒去,别管會不會當地的方言,反正說普通話,總歸是沒問題的。
可是在大明呢?出了京師,跑到天津衛,你說嘛呢,天津衛的還能知道你說的是幹什麽呢,如果跑到大同宣府一帶,或者幹脆跑到四川一帶,估計就會有人認爲這是對人家家人的問候,估計一句話就能引起一出命案了。
可是明白歸明白,這事兒總得想辦法解決。就算沒有普通話,大明不是還有官話?大力推行一番試試?心中想着這一節,崇祯便對溫體仁道:“嗯,卻是朕把事情想的簡單了,那以溫愛卿之見,我大明官話推廣開來,可有難度?”
溫體仁卻是苦笑道:“難!難!難!陛下,我大明的官話,并不是人人會說的,倘若換到一些偏遠蠻荒之地,有多人能聽得懂都是個事兒。若想推行開來,首先就需要有足夠多的讀書人去下到縣學,甚至于社學,從童子開始,教其從小說官話,否則,也隻是水中撈月罷了。”
彼其娘之!崇祯心中暗罵一句,這時候哪兒來的電視廣播磁帶一類的好東西能幫助自己來推廣大明的官話?發明這些玩意的那些家夥,還不知道在哪兒呢,有沒有投胎都不知道,自己指望誰去?自己本來就是要大力打擊儒學,這他娘的還離不了儒學了。
公羊派的家夥們現在冒出來的就大貓小貓兩三隻,根本就指望不上。可是要依靠魯儒一系來辦這個事兒,崇祯又無比擔心這些家夥會夾雜私貨,到了下面又念歪經——反正總不可能一個儒生跟着一個錦衣衛吧?那錦衣衛别的事兒都不用幹了,光盯着這些家夥都能忙死他們。
正在糾結不已的崇祯卻聽溫體仁又提出了第二點問題:“還有,自始皇帝書同文,車同軌之後,度量衡也早已統一,然則現在民間雖然所用都是十六兩爲一斤,但是這十六兩卻是有大一小,三尺一丈,丈也有長有短,十分地不變,各地的物資交流,也多受其限。”
正自不爽地崇祯脫口而出:“統一下,統一下。”煩燥之下,卻是連前世看過的一本小說《史上第一混亂》中赢胖子的口頭語都出來了,就差冒出同樣兒的西安腔了。
溫體仁卻是苦笑道:“陛下,這事兒自太祖高皇帝起,就已經在做了,然而到現在依舊沒有能完全統一,各地百姓所用的标準,依然亂的很。”
彼其娘之已經不足以形容崇祯此刻的心情的,便是加上一句瑪格吉,想必也不夠用——後世玩兒的多好,十毫米爲一厘米,十厘米爲一分米,十分米爲一米,五十克一兩,十兩一斤,這玩意兒多好記,簡單省事兒。
現在大明用的,還是從先秦時就在用的十六進制,這玩意兒雖然符合了甚麽陰陽八卦的進制規則,可是計算起來不方便啊,他娘的,難怪這大明的數學一直不進步,想來根子就在這上面。
越發不爽地崇祯道:“改!以後便要十錢爲一兩,十兩爲一斤,無論是斤兩之間,還是尺寸之間,都要再細分,然後以十爲進,以十六爲進,民間計算頗有不變,這個一定要改。”
說完,就意味深長地看了溫體仁一眼,淡淡地道:“明日朝會,溫愛卿?”
……溫體仁的心中此刻是何等的卧槽,根本就沒有人知道,敢情您把微臣從诏獄裏弄出來就是幹這事兒的?各種黑鍋準備全讓微臣背了是吧?這破進制已經用了幾千年了,你皇帝上嘴唇碰碰下嘴唇,說改就要改,民間不得罵死我溫體仁?千百年後,我溫某人隻怕還不如秦大官人的名聲吧?想來一個媚主惑政的罪名是别想再洗刷掉了!
縱然心中再不情願,這事兒還是得辦,要不然萬一這位爺一怒之下再把自己給扔回诏獄,那才叫真的冤呢。太祖高皇帝時的解缙解學士牛逼不?到了成祖皇帝時,不一樣不明不白的在诏獄裏邊兒把命給送了?死因是啥來着?賞雪?彼其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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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