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很不喜歡宣府大堂。沒别的原因,就是前任宣府知府被人做成了稻草人,懸在了大堂上,随時提醒後來者,官場是多麽的危險。
當然,盧象升倒是不擔心自己會被挂上去。因爲自己不貪,和洪武皇帝一樣喜歡把貪官做成稻草人的崇祯皇帝肯定不會把自己挂上去。但是每天看着那個稻草人在大堂上晃啊晃的,也很讓人鬧心。所以盧象升一般都喜歡呆在後堂。
今天卻是有兩個人陪着他在後堂喝茶。一個人身材高大,雙手如蒲扇一般,指節粗大,身着飛魚服,腰挎繡春刀,便是在知府衙門後堂也是刀不離身,赫然是一位錦衣衛千戶。
另一人頭戴尖帽,腰間系着小縧,腳上一雙白皮靴。不同于東廠檔頭們穿的褐色衣服,此人身上所穿乃是黑色,除此之外,與東廠檔頭一無二緻。此人神情陰鸷,面白無須,正是一個内廠檔頭,前任宣府就是被這人的手下做成了稻草人。
那錦衣衛千戶端起茶喝了一口,道:“盧大人,那八家的證據已經拿到差不多了。隻待建奴退去,便可派兵圍剿了。
不過,這一次的事情卻是有些棘手。”
盧象升好奇道:“哦?還有什麽事讓你們錦衣衛都能覺得棘手?”
那錦衣衛千戶道:“俺老高也不瞞你。
高某此次來宣府,喚醒了潛伏在範府六七年的暗柱,卻是拿到了不少的證據。
今天傳過來消息,晚上有一批糧草貨物要出關。”
盧象升聞言大怒,罵道:“好狗膽!如果建奴圍城,這八家如此作爲,乃是賣國資敵!”
那高千戶道:“陛下派我等來,不就是爲了此事麽?隻是今天這事兒卻不好辦。
若是放開這批物資糧草,高某人心有不甘,愧對陛下。
倘若截下這批物資,就怕這八家狗急跳牆下與建奴理應外合。是以高某感到棘手。”
盧象升也是沉吟不語,還在考慮該怎麽辦時,那内廠檔頭略一沉吟,卻是道:“放開,讓他去。”
盧象升與高千戶一起看向那内廠檔頭。卻聽他開口道:“下藥!某有宮中獨門秘藥。此物從巴豆中煉出,無色無味,可摻入酒水飯菜,服下一個時候後才會發作。中者腹瀉不止,若無解藥,便是郎中在,也是無用。”
盧象升與高千戶齊齊在心中罵了一句:“好歹毒的死太監!生兒子沒屁股眼子!”回頭想想,卻是想起來太監沒辦法生兒子的,若是生了,多半也不知道是誰的種。
盧象升想了想,搖頭道:“此事不成。那建奴又怎麽會不檢查?再說了,幹這事兒的,多半是那八家的心腹,他們又怎麽可能會甘心配合?”
那高千戶卻是笑道:“盧知府是正人君子,我老高和内廠這位公公卻不是。
隻要在半路上擒下了送貨之人,想讓他們說什麽,他們便會說什麽,斷然不會多說半個字兒。”
盧象升一征,苦笑道:“如此,便勞煩二位了。
三人又計議一番,便分頭前去行事。
爲了防止意外,盧象升以籌糧抗奴爲名,召集八大蝗商一起飲酒。卻是想着萬一事敗,便直接将之擒殺,後面再按下策執行,直接大軍圍剿八大蝗商全族,倘若因此走失了幾人,卻也顧不得了。
高千戶齊集了千戶所中能戰之兵,那不知名的内廠檔頭則帶了幾個番子,一起前往蝗商商隊必經之路埋伏。
兩夥人爲了同一個目标,悄然在城外的樹林中埋伏。直到月近中天的時候,蝗商的商隊才過來。
一聲令下,高千戶所帶的千戶所便圍住了整個商隊,待蝗商手下盡皆報頭跪地後,高千戶挑了管事的出來,又随手抓了管事身邊一個小厮,一起帶到了那内廠檔頭身邊,道:“這兩人便交給公公了。高某今日有幸,便見識一翻宮中手段。”
那管事的聞言,幾欲昏了過去。
自家幹了什麽事兒,自己心裏自然是清楚的,如今廠衛齊至,怕是難得善終了。
那内廠公公笑道:“高兄弟放心,今日便讓你好好看看咱家的手段。”言語間竟不見民陰柔,卻是帶着陰狠。
說完,看也不看那管事,隻命人将那小厮帶到一旁炮制。
待得諸般手段下來,那小厮已經不成人形,卻還留着一口氣在。
高千戶這才對那管事的道:“都看到了?”
那管事的已經吓得半死,強行忍着才沒有屎尿齊流,當即将頭點的如小雞啄米一般,道:“看到了,看到了。官爺有什麽吩咐,小老兒一定照辦,絕不推诿。”
高千戶笑道:“也沒甚麽。你們一會兒該幹什麽還幹什麽。”卻是那内廠的檔頭已經将藥盡數下在了商隊中的酒水、食物之中。
見那檔頭下完藥回來,高千戶又對那管事的道:“别管你跟範永鬥他們是什麽關系,隻要你今天配合好了,本千戶和旁邊這位公公一起爲你擔保,今天這些人,你們家人都平安無事。若是走露了風聲,你自己或者能活下來,但是你們所有人的家人,上至八十老母,下至腹中胎兒,都會享受到剛才那人一樣的刑罰。”
說着,又示意管家看了那全都的小厮一眼,那小厮仍舊沒有咽氣,隻是眼看着受盡了活罪之後,也難以熬到天明了。
那管事的暗忖,隻因自己姐姐是範永半的小妾,自己才得以成爲這商隊管事,若是範永鬥倒下了,自己說不定能更進一步。畢竟範永鬥這夥人一旦被滅掉,留下的空缺肯定要有人補上的。至于自己的姐姐?
那管事的當即試探道:“官爺,小的也是被那範永鬥所迫,才不得已而爲之啊。隻是小人還有一個姐姐,被範永鬥那老東西強納爲妾,不知官爺?”
不待高千戶說話,那内廠的檔頭便道:“一個女子,罷了,咱家做主,此次放過了她。等你回來,随咱家一起前去指認出來便是了。”
那管事的得了承諾,既迫于全家老小性命相脅,又被取範永鬥而代之的貪欲蒙了眼睛,哪裏還有不答應之理?
當下便和商隊中其他人商量一番,又指認了其他幾家蝗商的人,以及幾個死忠于範永鬥的小厮,請那東廠的檔頭命人炮制一番,唬住了商隊中的其他小厮,這才又帶着商隊繼續往建奴大營而去。
作者在此重申:任何民族中都有好有壞,不可一概而論。若要引戰,請去别處。否則直接删貼。多謝諸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