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的股東大會,成功上了第二天的頭版頭條,姚子望看了,姚仲天的遺囑内容,并未曝光。
但她的心裏,父親其實并未打算将遺囑的内容隐瞞。
加之當天參加股東大會的人那麽多,雖然多數對姚仲天死忠,但姚書宴掌管姚氏多年,不可能一點自己的心腹都沒有。
事實上,當天晚上就有關于遺囑内容的小道消息洩露出去,隻是被姚仲天暫時壓住了。
姚子望覺得,父親最多隻會壓在股東大會結束之後,甚至可能,不需要那時。
次天,是股東大會的第二天,還有許多相關會議需要屈玉琢和姚子望出席。
兩人必然要去的,姚子望此前也打過電話給姚雨菲,電話依舊沒有接通。
最後是從遲瑞那裏得到的消息,說是胡葉青暫時沒了生命危險,但是情況依舊比較嚴重。
暫時還在昏迷,會昏迷多久,未知。
而關于Lucy的事情,父親沒有打電話過來詢問過,或者也是,根本無需詢問。
父親若是想知道,自然有自己的方法。
姚子望準備股東大會結束之後,去醫院看望一下胡葉青。
當然,她知曉這件事情需要得到父親認可,姚仲天擰着眉,說:“你想去,我不會攔着你,但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去!”
姚子望詫異,問:“爲什麽?”
姚仲天沒有回答,隻是輕歎了口氣。
許久之後,他才緩緩說了一句話。
他說:“有些事情,已經不在我的可控範圍内了!”
姚子望離開時,很詫異,不明白父親說的“可控”是哪方面。
是姚書宴?還是别的?
而對于她去醫院看望胡葉青,屈玉琢的态度竟是沉默不語。
“你也覺得我不應該去麽?”
屈玉琢薄唇微動,說:“我隻是覺得,嶽父對你,應該是真的關心!”
“那你覺得爸爸不讓我去的原因是什麽?”
屈玉琢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姚子望看着屈玉琢,眼眸漆黑。
她想起此前姚書宴對她的質問,他說,屈玉琢有事情瞞着她……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就代表,姚書宴的猜測,很可能是真的。
Lucy的那段代孕經曆,還有别的隐情。
這段時間以來,她不問,也不想問,是覺得納對她來說不重要。
而姚仲天和屈玉琢,一個是她父親,一個是她丈夫,如果她連他們都不信,又能信誰?
可,也正因爲是他們,她才哪怕被欺騙,也不想承認那是真的!
她上前一步,靠在了屈玉琢的懷裏,閉上眼,在他胸前狠狠吸了一口氣。
然後說:“好,我不去了……”
當天晚上,姚仲天原本想讓兩人回姚家吃飯,但被屈玉琢拒絕了。
屈玉琢說,要帶姚子望出去吃,過個二人世界!
屈玉琢說的如此直白,姚仲天自然不忍心去打擾。
屈玉琢開車,姚子望坐在副駕駛,看着車窗外漸次亮起的霓虹燈或,長長呼出一口氣。
等紅燈的間隙,她感覺到玻璃上傳來一陣細微的摩擦聲。
愣了下,跟着,她聽見外面有人叫:“下雪了!”
姚子望怔了怔,下意識的伸手搖開了車窗,真的,下雪了!
她伸手,不顧寒風刺骨,感受着那柔軟冰涼的小雪片,落在自己的掌心裏。
然後轉過頭對屈玉琢說:“下雪了……你看!”
屈玉琢“恩”了一聲,說:“今年的雪,還真是多!”
姚子望卻很高興,尤其看着雪片越落越多,月落越大片,在路燈的照耀下,像是一群自由飛舞的冰蝴蝶!
她是真的很喜歡雪!
綠燈亮了,屈玉琢啓動車子,說:“将窗子關了,小心凍着!”
剛才上車時,兩人都将外套脫了。
他是男人,倒是無所謂,怕她受不住。
話剛說完,姚子望就“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她側眸看了一眼屈玉琢,意思是:烏鴉嘴!
屈玉琢說:“快關上窗子,乖!”
姚子望倒是沒跟她犟,主要是,怕連累他,到時候他也感冒就不好了。
外面真的下起了大雪,比第一次,還要大。
這幾日姚子望沒有看天氣預報,但似乎今早上Lucy有來電話告訴她。
那時候她正忙着整理資料,随口應了聲,也沒放在心上。
車子開了一會兒,姚子望發現路線不對。
“不是要去東東介紹的那家店吃燒烤嗎?”
屈玉琢表情未變,淡淡開口:“你感冒了,先去一趟醫院!”
姚子望:“……”
她隻是感冒而已,哪裏需要去醫院,屈玉琢未免太過誇張!
她剛想說什麽,屈玉琢再次開口,說:“這段時間,你的食欲不太好,臉色也不好,睡覺經常輾轉反側,精神時好時壞,情緒……倒是都在可控之内,不過也偶爾,顯得有點小暴躁……保險起見,我帶你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
姚子望:“……”
深吸一口氣,“那你……要帶我去你的醫院做檢查嗎?”
“當然,我不喜歡等,也不喜歡麻煩别人,與其如此,還不如回自己的醫院,那樣更方便!”
“可是從這兒去你那醫院得開将近半小時的車……還下着大雪!”
來回家檢查,不得折騰兩個小時回來?
屈玉琢一時沒說話,姚子望以爲他改變主意了。
沒想到片刻後,他又說:“燒烤明天吃吧,那種東西不太健康,吃多了也不好!”
姚子望:“……”
她還能說什麽呢?什麽都不想說了。
不過去醫院的一路上,姚子望倒是心情不錯的開始欣賞起窗外的雪。
看着雪片一點點的落下,整顆心,都變得溫暖起來。
很快到了醫院,屈玉琢在路上時就打了電話過來,所有一切,自然都安排妥當了。
姚子望直接去檢查,隻是輕微的感冒,沒什麽。
吃點藥就好!
至于别的……
“帶她去做個全身檢查,不用怕浪費時間,我們有的就是時間!”
姚子望:“……”
雖然要檢查的項目很多,但因爲不用排隊,檢查起來倒是很快。
最後是婦産科那邊,姚子望有些排斥,說:“這個,我就不檢查了吧!”
屈玉琢沒回答,隻是看着她。
那目光很明顯,代表着不行!
自從那次流産,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兩個月過去,時間過的很快,但是那些傷痛卻一直刻在心裏的。
不去碰,不去想,就不會疼。
想起了,每一下,都是密密箍箍,直達心心靈深處的疼痛。
姚子望進去了,屈玉琢在外等候。
早就戒了煙的他,這個時候特别想抽一根煙,心情,有些複雜。
觀察着姚子望今天,她的症狀,讓他想到懷孕、
但他一直不敢跟她說,怕是空歡喜一場。
他一直在想找個理由帶她來醫院做個檢查,今天,終于算有了理由。
失去的那個孩子,讓他分外心痛,可他不敢表現出來,連提都不敢提。
因爲他知道,姚子望一定比他更疼。
他很多的自責,很多的抱歉,卻沒法一一對她說出口。
隻能,藏在心底,在心底跟自己說。
餘生,你都欠着她的,不能忘!
姚子望進去了,他在外面到底坐立難安,最終是,走向了出口。
外面的天色已經全部黑了,雪還在下,地面上已經有白色的痕迹了。
醫院的大院裏,很清冷,幾乎沒什麽人,隻有昏黃的路燈,暈照着一地的白雪。
屈玉琢突然想起過去的很多年,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看着這個孤零零的城市,茫然無所尋的樣子。
他有朋友,有家人,他們都對他很好很好。
可是許多情況下,他覺得自己是一座孤島,和周圍,那麽的格格不入!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寂寞,從遇見姚子望的那刻起,就已經形成。
輾轉二十多年,它就像一個漩渦,越來越大,越來越暗,而那裏面,隻有他一個人。
能夠娶到姚子望,他分外感激,他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
在她點頭答應的刹那,他幾乎欣喜若狂。
可他,不能表現出來。
将近兩年的夫妻生活,兩年相敬如賓,看似和諧,平淡,穩穩幸福。
他本對這一切,很滿足,沒想過改變。
改變,意味着許多過去的傷疤,會揭開,而她,會受到傷害。
可,終究是不甘的吧,尤其是,他察覺到嶽父姚仲天對他有了懷疑。
他跟姚仲天接觸以來,知道姚仲天多疑的性格,而且,他對姚子望珍愛如命。
有些事,注定是掩埋不了的了,所以,他選擇了主動剖開。
因爲,哪怕是傷害,有他在,有他保護姚子望,不離不棄的守着她,不怕的。
不管遇到什麽,都不怕的。
可命運的齒輪,又怎麽會讓一切都随了他的意?
他和姚子望的第一個孩子,還是失去了!
夜風寒冷,吹在他臉上,他卻感覺不到寒冷。
他看着漫漫白雪,思維一度空茫。
他是無神論者,從不相信神明。
可是那一刻,他祈求上蒼,給他們,給她,一個好的,完滿的,結局!
爲了這結局,他付出什麽,都在所不惜!
他就那麽站在那裏,站的腿腳都發麻,站的臉上失去了知覺。
他不知道站了多久,一直到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女子呼喚她的聲音。
他沾染了雪屑的睫毛顫了顫,然後僵硬着身子側過了身。
是她!
她站在那裏,氣喘籲籲,明顯是跑着過來的。
白皙的臉蛋上有兩坨紅,星夜般的眸子在雪夜下更顯得奪目璀璨!
她對他,笑了一下,說:“你怎麽跑出來了啊?我差點沒找到你!”
他抿了下唇,說:“我……”
“算啦!”姚子望打斷他,“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的,不過……”
她一點點的朝他走了過來,步伐很穩,靴子踩在雪屑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很好聽。
很快,她走到了他面前,站定,仰起頭,盯着他看。
兩人呼吸的熱氣,交纏在一起,被吹散在風裏。
“不過……”她再次開口,聲音細軟了許多,帶着點兒小俏皮!
她說:“不過,我肚子裏的小人兒,會不會跟你計較,我可不敢保證啊!”
屈玉琢:“…………”
他像是沒聽清,或者是,腦袋蒙了一下,讓他覺得這一切不太真實!
他的眸子顫了下,問:“你……剛才說什麽?”
姚子望挑了下眉:“你沒聽清嗎?那算了,就當我沒說吧!”
她轉身欲走,男人急促的聲音傳來:“别……”
下一秒,她的整個人,落在一個略微冰冷,但卻很結實安穩的懷抱中。
是屈玉琢。他從背後抱住了她。
姚子望站在那裏,沒有動,感覺到屈玉琢将頭埋在了她的頸窩裏。
有點癢,她下意識的縮脖子,想說别這樣。
而就在那時,屈玉琢略帶幹啞的低沉聲音傳來。
他說:“謝謝你,子望……”
姚子望的睫毛顫抖,就那樣站在那裏不動了。
屈玉琢又說了好幾遍……
說到最後,姚子望感覺到有溫熱的東西落在她的脖頸間。
她知道那是累。
她仰起頭,睫毛也微微的濕潤,眼圈紅紅的。
她握住了屈玉琢抱着她的那雙手,說:“應該是我謝謝你……玉琢,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
姚子望懷孕的事情,暫時沒有告訴别人。
是姚子望的意思。
現在姚氏在召開股東大會,很忙碌,加之姚書宴不在,姚仲天估計會很忙。
于東東也沒說,他若知道了,估計很快整個T市都知道了。
姚子望隻告訴了兩個人,一個是Lucy,還有一個,是時暖。
Lucy知道後很高興,對于兩人隐瞞的決定,也非常贊同。
現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告訴時暖時,時暖很爲她高興,還說要讓宋衍生給她放長假,産假!
姚子望笑:“我記得你當初肚子很大時,還在堅持工作呢!”
時暖說:“我……我那不一樣,而且,就算我不要求,隻怕屈醫生也會找我老公要求的……這個産假,你是必須要休的,不信你可以看看!”
姚子望知道,她懷孕,屈玉琢是很高興的。
宋衍生和顧峥作爲自己最好的兄弟,他估計會告知。
還有婆婆徐玲,她一直都很關心她的身體,而且她在這方面她動的多,屈玉琢,應該不會對她隐瞞。
————本章4083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