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生在上面聽到槍聲,驚了一跳,他顧不得周圍的阻攔,直直朝着暗道下面沖進去。
他慌張下了樓梯,剛到地下室,便聽見餘瑤的一聲驚呼,她喊:“桐姨——”
桐姨彎曲着身子靠在餘瑤的懷裏,氣息虛弱的喊了一聲:“老太太……”
剛喊出口,就咳出了一口血,濺了餘瑤一身。
那邊,鍾晉南也是愣了下,他沒想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仆,居然對餘瑤如此忠心。
如果他沒記錯,她當初還被宋衍生趕出過宋家。
剛才他心急失手,剛扣動扳機就後悔了。
哪怕做了最壞的打算,但他依舊不想傷了餘瑤,他舍不得。
若不是這個女仆突然沖過來,他可能已經犯下自己人生最大的錯誤。
看着抱着桐姨心痛無比的餘瑤,鍾晉南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知道,一切都到頭了。
他這一生,注定是得不到餘瑤,不管生,還是死,餘瑤都不會屬于他了。
手中的槍支掉落在地上,顧峥和幾個手下迅速上前,一下子扣住他。
鍾晉南沒有任何反抗,他覺得他這一生的希望沒了,未來如何,都無所謂了。
宋衍生站在那裏,看着這一切,一時之間也是難以置信。
一直到餘瑤哭出聲,他才哆嗦着手指拿出手機,撥打120。
因爲顫抖,他剛撥出一個數字,手機就掉在了地上。
他連忙撿起來再去撥打,顧峥的聲音就在那時傳來。
他說:“沒用了,阿煜,心髒直擊心髒,桐姨已經去了……”
宋衍生看到餘瑤已經幾乎快要哭暈過去,而她懷中的桐姨滿身是血,的确已經沒了氣息。
那一瞬間,宋衍生像是聽不到了聲音,腦海中陡然想起許多年前,他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渾身都疼,真的渾身都疼。
他的目光亦是絕望的,他在想,也許自己就這樣死了。
他宋衍生的人生,就那樣到此爲止了。
他幾乎聽到魔鬼的笑聲在耳邊回蕩起來了。
可就在那時,一個清新悅耳的小女孩聲音傳入了她的耳朵。
她喊:“小哥哥……小哥哥你怎麽啦?你……你還活着嗎?”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到了一張清淨漂亮的臉,他認出來,那時時暖。
大抵是他突然睜開眼睛,吓了時暖一跳,時暖慌張的跑開了。
之後,他被人救了,對方說,是個小女孩告訴他,他在這裏的。
時暖救了他,但是,時暖沒有再出現。
想到時暖,宋衍生的耳邊很快有了聲音,意識也慢慢回籠,他聽到,顧峥在叫他。
顧峥說:“阿煜,餘姨昏倒了,你将她抱出去,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宋衍生眼波顫了顫,連忙上前,他看見顧峥的兩個手下抱走了已經沒了氣息的桐姨。
心裏滋味複雜,然後他看向昏倒在地的母親,伸手一把将他抱起。
鍾晉南被扣了手铐,目光看向餘瑤的臉,輕輕開口:“宋衍生,如果有一天你父親醒來了,替我跟他說一句:我鍾晉南,很羨慕他,有一個這般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
宋衍生薄唇微動,沒說話,直接抱着餘瑤離開。
餘瑤找到了,而且就在宋家老宅,這讓宋家所有仆人都很震驚。
更讓人震驚的是,桐姨爲了保護餘瑤死了。
桐姨對餘瑤忠心,她們是知道的,但忠心到願意替她去死,這的确超乎想象。
也是,餘瑤雖然淡然慈善,但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桐姨已經被宋衍生辭退,餘瑤卻做人情将她調了回來,對桐姨如此信任,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屈長風和徐玲得知餘瑤昏倒,第一時間來了老宅,檢查之後餘瑤沒有大礙,隻是悲傷加驚吓過度,休息休息,就會好的。
之後屈長風趕回了醫院,徐玲留在老宅繼續看顧餘瑤,宋衍生也一直在餘瑤左右,不曾離開。
徐玲看向宋衍生,說:“我知道這幾天你也很忙,而且身體也是剛好,你去休息吧,你母親這兒有我呢!”
宋衍生薄唇微動,說:“徐姨,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徐玲知道宋衍生指的是什麽,她歎氣,說:“阿煜,桐姨的事情你不要過分自責,她願意爲你母親去死,說明這麽多年你母親對她的确是好,情分這東西,都是有回有報的,當然,你若心裏有愧,以後對她的家人,多點補助也就好了……”
宋衍生道“可我就是給再多的補助,桐姨還是走了,而且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徐玲歎氣,說:“阿煜,這麽多年,你經曆的也不少,對生死這種東西,應該看得更透徹,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不要多想,你該知道,後面需要你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
宋衍生眼波一顫,因爲他想到了時暖。
時暖此時此刻在做些什麽?母親已經找到了,時暖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不管他們倆未來夫妻緣分有無,他還是希望她未來可以活的簡單一點,純粹一點,安全一點!
他看向徐玲,說道:“徐姨,我母親交給你了,我有點事情,需要去處理!”
徐玲凝眉:“就算再有事,也不急于一時,你的燒剛退,現在很晚了,你去睡個覺,等你休息好了再去處理也不遲!”
宋衍生卻是搖頭:“謝謝徐姨,但有些事情,分秒必争,不能耽擱!”
……
李桂蓉因涉嫌謀殺被捕,時元博出院回到時家,他希望時暖也回去。
時暖拒絕了,她說:“爸,您别忘了,時家還有個時嬌嬌!”
時元博凝眉,她想說,當年時嬌嬌還小,害死妻子許婳的事,時嬌嬌必定是沒有參與。
可她說不出口,她知曉,不管是李桂蓉,還是時嬌嬌,當初都給時暖帶來了很大的痛苦。
就算時嬌嬌沒有害死過妻子許婳,卻是害死了時暖腹中還未成形的孩子,時暖恨她。
時元博不再強求,時暖離開警局後,就跟着黃世輝回到了黃家别墅。
皇家别墅的地理位置,距離宋公館不算多遠,也是宋公館附近,爲數不多的一棟别墅之一。
時暖站在三樓陽台,遠遠的看,甚至可以看到宋公館内依稀的燈光。
隻是她覺得,宋衍生也許不在那裏,先前他已經帶着她離開,去了暖居。
那麽現在,他是在暖居嗎?亦或者,在宋家老宅?
事情發生到現在,外面的境況不是多好,尤其今日她任性妄爲,更是讓宋衍生先前稍稍壓制住的輿論勢頭,再次沸騰。
她真的很對不起宋衍生。
身後有人輕輕推開了門,時暖轉身,進來的人是黃世輝。
黃世輝拄着拐杖,時暖連忙去扶他,喊他:“黃爺爺,你怎麽來了?”
黃世輝道:“仆人說你在三樓陽台,我就過來看看你……”
時暖眸子輕閃,沒說話。
黃世輝道:“你是在看宋公館吧!”
時暖薄唇微動,不知道怎麽說。
黃世輝被時暖扶着坐下,說:“暖暖啊,若你真的對宋衍生放不下,我可以出面去找他談談,我相信……”
“别,黃爺爺,您千萬别去找他,這一次,他其實是别無選擇,我不想逼他!”
黃世輝凝眉,說:“可是你這樣,不是苦了你自己嗎?你心裏有宋衍生,我見過宋衍生那小子,他對你,似乎也挺上心,當初我還慶幸,覺得你可以遇見宋衍生,老爺子在天有靈,也能安心,可誰曾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時暖垂着眸,說:“黃爺爺,我已經連累他夠多了,現在,算了,離開我,他會生活的更好……”
“那你呢,離開他,你會生活的更好嗎?”
時暖睫毛輕顫,頓了下後,說:“我也會……我也會生活的更好!”
……
宋衍生離開宋家老宅之後,路上,便打電話給正在處理警局處理鍾晉南事件的遲瑞,讓遲瑞馬上去時暖和沈醉吃飯的飯店去調查。
遲瑞微怔,問:“宋總,您要調查什麽?”
“查人!”宋衍生道:“暖暖的這件事情,的确跟母親有關,可母親通過誰對外聯系,包括買通酒店的人去調換紅酒,這些都讓我很懷疑,此前母親失蹤擾亂了我的心智,現在回頭想想,疑點很多,馬上去查,全給我查清楚,包括暖暖出事前後和宋公館往來的電話,以及去宋公館看我母親的人,全部給我查清楚,一點都不要遺漏!”
遲瑞那邊凝眉,說:“宋總,其實……其實這些,我之前已經查過了,也的确查到一點東西,隻是……隻是沒有告訴您……”
宋衍生凝眉:“說,你查到了什麽……”
遲瑞微頓之後,還是開了口,說:“太太……太太出事前後,有兩個人,跟宋公館有過關聯。第一個,是宋青楊小姐,她曾經來過老宅看過老太太,第二個……是楚小姐,她……她曾在太太出事前不久,打過電話給老太太,但是電話并沒有接通……”
宋衍生沉着聲,說:“馬上聯系楚靜雲,就說我要見她!”
遲瑞道:“宋總,我覺得現在,你怕是沒有時間見她……”
宋衍生凝眉:“恩?”
“是這樣,宋總,我剛得到消息,李桂蓉,也就是太太的繼母,被警局刑拘了……原因是她涉嫌殺害了太太的母親,許婳,而且聽說,是太太用計讓她自己親口承認的!”
……
時氏總裁夫人李桂蓉被刑拘,這件事情在次天一早被T市各大新聞媒體相繼報道。
頓時,整個T市再次炸開了。
尤其是,這後面還有宋衍生等人的推波助瀾,那熱度炒的自然越來越嚴重了。
李桂蓉的各種黑曆史都被爆出來,說他跟在時元博身邊很多年,爲時元博生下的時嬌嬌,甚至比時暖還大了一歲。
可一直到時嬌嬌十二歲時,李桂蓉才成功嫁給時元博。
還說李桂蓉當初不過是個陪酒女,沒讀過什麽書,就憑着有點姿容,一直想着釣個有錢人,時元博不過是她的獵物。
還有些人說李桂蓉私生活很混亂,外面有包養年輕小男生,不知道給時元博戴了多少綠帽子。
還說時元博是眼瞎了,許婳長得漂亮,修養好,大家閨秀,不知道當年是多少男人心目中的女神,結果時元博卻被一個李桂蓉迷得團團轉。
更有人說,時暖跟沈醉的這次醜事,估計都是李桂蓉設計的,畢竟當年她設計害死了許婳,現在再陷害她的女兒也不足爲奇。
如此一猜測,不同的給時暖洗白的博文就層出不窮了,說時暖是許婳的女兒,應該不是那樣的女孩,肯定是被人陷害的。
醫院的那位醫生甚至都接受媒體采訪,說她跟時暖做過檢查,時暖是清白的。
這位醫生在業界算是有點權威,她說的話,有不少人信以爲真。
若是不信的,多是帶着嫉妒羨慕吃不到葡萄的心。
時暖對外面吵嚷的一切漠不關心,她隻希望找到當年的那個男人。
可是事情過去那麽久,她該怎麽查?她在警局問過李桂蓉,李桂蓉卻一個字都不願多說。
至于父親,他也對此一無所知。
那麽,她還能問誰呢?這種事,她又能問誰?
這樣的境地讓時暖心情很不好,她覺得,很對不起母親!
黃世輝安慰她,讓她别太逼着自己。
而且眼下,她自己的事情都還沒有解決,就算外界對她的議論風向有了改觀。
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畢竟大衆就是一陣一陣的風,等到李桂蓉的事情過去,時暖跟宋衍生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們的話題,會再次被人诟病。
他覺得時暖應該抓住這個時機,澄清自己。
時暖聽罷卻笑了下,說:“那黃爺爺覺得,我應該怎麽去澄清呢?我說了,又有多少人信呢?”
而且,宋衍生都不要她了,就算她澄清了,又怎麽樣。
宋衍生不要她了,不管她清白不清白,都會給人帶來各種猜測。
現在的她,已經不想去管自己,父親的公司她也不需要去奪了。
她隻想替母親報仇,隻想做這一件事,也隻有這一件事情可做。
黃世輝看着時暖,眼神也是心疼的很,他說:“暖暖啊,你還年輕,不該就這麽放棄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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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