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子易女在亂世中最是常見。
可是又有誰關注過那些被賣掉的幼女下場如何?
還有那些打着自由戀愛名義始亂終棄不顧家中妻女的所謂的大文豪大知識分子。
越是混亂,越是病态,就越是證明需要大變革。
……
……
幾年的時間,魯鎮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流水潺潺,清風拂面,帶着屬于古鎮的優雅和古老,讓人忍不住想乘着一葉輕舟領略湖光山色。
那悠久的青石闆橋面上,坑坑窪窪好像更多了。
笙歌褪去軍裝,穿着一身最簡單最常見的長袍穿梭在魯鎮的大街小巷。
很陌生……
魯鎮于她而言本來就是個陌生的地方。
成爲孔乙己沒多久,她就從軍,随着中年軍人,足迹踏遍了大江南北。
孔乙己的那間小破屋子徹徹底底的塌了,小院雜草叢生,荒蕪破敗。
好吧,意料之中啊。
本來就是四處透風,屋頂漏雨,幾年過去了,不塌才奇怪。
也許她該趁着這個機會在這裏重新建立一個大宅子。
雖說她不在意什麽衣錦還鄉,更不在意魯鎮的百姓如何看她,但孔乙己呢?
設身處地的想一下,孔乙己被人奚落多年,有朝一日身懷萬貫家财,會不想着榮歸故裏,衣錦還鄉嗎?
既然她現在成了孔乙己,那麽她理應爲孔乙己設想一二。
笙歌看看自己腳上那雙新鞋子,認真想了想還是不要進破院子看了。
嗯,反正看了也不會變新。
唉,會會老朋友去吧。
對于她而言,魯鎮的老朋友就是客棧的老掌櫃。
而對于孔乙己而言,魯鎮的老朋友就是鹹亨酒店裏的學徒和客人。
笙歌本以爲經過幾年的時間,客棧會愈發蕭條,不曾想當年那間小客棧竟然翻新甚至擴建了。
看來老掌櫃這幾年沒少賺錢啊。
隻是她有些納悶,老掌櫃從哪兒賺的錢。
魯鎮本就是座小鎮,當地人鮮少住店,而來往有人更是少之又少。
“老掌櫃……”
櫃台依舊是那個櫃台,店小二依舊是那個店小二。
笙歌十指彎曲輕輕的敲擊着櫃台的桌面,笑意盈盈。
老掌櫃聞聲擡頭,本來佝偻的腰越發彎了,一雙眼睛更是渾濁。
老了……
老掌櫃老了……
這一刻,笙歌清晰的認識到了這一點。
“你……”
老掌櫃嘴唇輕啓,聲音嘶啞,猶如枯樹皮的手指輕輕顫抖。
“你是孔乙己?”
老掌櫃渾濁昏暗的眼睛中劃過一道亮光,顯然是沒有想到孔乙己會回來。
“老掌櫃,是我啊。”
其實見面最常見的寒暄是别來無恙……
隻是,怎麽可能别來無恙呢。
面對老掌櫃,笙歌真心說不出别來無恙四個字。
“回來了,回來就好。”
“來,坐。”
“對了,你等等,讓你嘗嘗客棧的特色。”
老掌櫃佝偻着身軀,手中杵着拐杖,忙忙碌碌的安排着。
直到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被擺放在圓桌上。
嗯,都是肉菜。
看來老掌櫃還記得她的喜好。
“孔乙己,趁熱吃。”
“有事兒吃完再說。”
老掌櫃對于笙歌回來的原因心知肚明。
這幾年,笙歌的回信中隻提到了祥林嫂,顯然祥林嫂就是笙歌在魯鎮唯一的牽挂。
笙歌眼眶微微發熱,這是她第一次進入這個直播世界後感受到魯鎮這座閉塞的小鎮其實也是蠻有人味的。
因着祥林嫂和孔乙己的遭遇,使得魯鎮這個地方就好似被籠罩上了一層陰霾,讓她難以接納。
笙歌握着筷子,風卷雲殘,在老掌櫃的期待之下吃光了所有的菜。
她終于知道爲什麽客棧在老掌櫃的經營下越發紅火了。
就這做菜的手藝,魯鎮上絕無僅有。
“孔乙己,前兩天我給你去了一封信,看樣子你應該收不到。”
“賀老六把祥林嫂趕回了賀家坳……”
老掌櫃斷斷續續說了很多話,但笙歌的腦海中回蕩的一直是這一句。
趕回了賀家坳……
阿毛呢?
笙歌的腦袋裏不可抑制的出現了在祥林嫂世界裏追着野狼找阿毛的場景。
阿毛小小的身體被野狼整個叼在口中,差一點點兒就救不回來了。
明明受了那麽重的傷,可阿毛還是在乖巧的高速她,阿娘,我不疼……
“阿毛呢?”
笙歌着急的追問着。
就算賀老六嫌棄祥林嫂,但是不管怎麽說阿毛都是賀老六的親生兒子啊。
血脈親人,也許賀老六不會對阿毛那麽殘忍呢。
笙歌心中殘存着僥幸。
“随祥林嫂一起回到了賀家坳。”
“賀老六的小妾懷孕了……”
又是一個重磅炸彈……
笙歌怒極反笑。
賀老六不就是個因爲一碗冷飯得了傷寒而死的短命鬼。
現在竟然因爲她的插手活的風生水起,就連小妾都有了身孕。
呵,還真是沒什麽不能改變的啊。
這一刻,笙歌突然很是後悔自己的一念之仁。
“孔乙己,你别着急啊。”
“祥林嫂是個能幹的,就算回了賀家坳也能自給自足。”
老掌櫃看着笙歌身上陡然升起的怒火,連忙安撫道。
笙歌勉強的彎了彎嘴角,祥林嫂還真是沒出息啊。
當初讓祥林嫂随她走,祥林嫂能夠堅決的拒絕,怎麽現在就變成二十四孝妻子了呢?
還是所謂的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想法在作祟嗎?
爲他人做嫁衣……
笙歌心中滿是怒火,腳下生風,問清楚位置之後找到了祥林嫂買下的那處小院。
嗯,二進的宅子,不大不小,但也不是賀老六能夠負擔得起的。
笙歌連門都懶得敲,直接拍拍手翻了牆頭。
也不知是倒黴還是運氣好,剛剛跳下牆頭,笙歌就與賀老六碰了個面對面。
好吧,她其實并不認識賀老六。
畢竟這是個短命鬼。
如果這個不是賀老六,那麽肯定就是賀老六被綠了。
笙歌坦然自若的打量着賀老六,絲毫沒有被撞見的心虛和惶恐。
有什麽好心虛的,這買院子的錢本就是她給祥林嫂的。
她站在這裏,名正言順。
賀老六長了一張中厚老實臉,隻是那雙閃爍不停的眼睛出賣了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