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貼滿各種廣告的土牆面前,李東撥通了上面某張小紙條上面的号碼。
“你好,請問你們店還招人嗎?”
随着兩聲嘟嘟的聲音,李東沒有得到一聲回應,直接被對方挂掉了電話。
“哎。”李東堅持不住了,把背上的灰色背包扔在了地上,背靠着土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難道是世界遺忘了我們這批二零九零後嗎,我該怎麽辦啊?”
李東半閉着眼睛,他實在太困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他隻能再回農村老家,除了種地,一輩子再無出路。
“我該怎麽辦才好?
誰能給我個提示啊!
難道我真的被這個世界所抛棄了嗎。”
……
火車依舊在行駛着,長達三十八小時的路程,李東把頭靠着窗戶,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說好的,等我在外發達,一定把哥幾個接出去,到時候吃香的喝辣的!”
李東的眼睛在放光,他對着那些昔日從小玩大的孩童,如今卻已成孩子他爸的年輕人許下了豪言壯語。
“要我說,二零七零後有自己的地,二零八零後才是如今世界的頂梁柱,二一零零後什麽也不懂!”這是一個說着蹩腳漢語的中年男性的聲音。
李東依舊靠在窗戶上,眼睛斜視着窗外。
“還有二零九零後呢?”另一個人問。
“哼,呵,九零後?”
那個中年男性一聲癡笑,語氣中充滿不屑:“九零後那還用說嘛,腦殘而已啦,幹啥啥不成,要不是有我們這輩的積累,早就餓死啦。”
“那老哥你是哪一批的?”有人搭話,語氣有些不爽。
“我?”中年男性似乎很得意:“我七零年出生,運氣好,我家分了不少地,還是一線。”
“怪不得說話這麽有底氣啊,有地牛筆啊!”坐在李東對面的一個男人臉色已經很難看。
李東臉色同樣有些難看,對着身邊的一個年齡跟自己相仿,但懷中卻抱着一個嬰兒的女人道:“咱倆換一下座位吧。”
“小夥子你還别不痛快,我說的就是實話。”中年男性似乎沒意識到自己的話已經使不少人不舒服起來,繼續道:“如今的世道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全靠八零後在撐着,九零後有幾個出名的,哪個不是整天吊兒郎當,不思進取。”
“話也不用說太極端啊。”
搭話的是一個老年人,胡子花白且密,但頭頂已經秃了一片,兩側的發鬓同樣花白密集,看起來很是有些滑稽。
老人聲音略有些嘶啞尖銳:“如今的九零後小夥子大部分都不錯呀,上車懂得禮讓老人,還有廣播上那些子弟兵,哪個不是陽光的小夥子,你敢說他們也是腦殘嗎?”
“大爺,你這話就不對了,現在的世道憑的是什麽?”
中年男人冷笑一聲:“憑的是錢,憑的是地,有錢有地才是真的。”
“那正如你這樣說,你一線城市有那麽多地,爲啥也要坐火車,還有,大爺,我觀察你好長時間了,你應該是沒買票吧。”
李東說起來也是注意這個中年人好長時間了,從上火車就看到這個人在不停的找座位。
此刻李東也真是憋不住了,直接諷刺了一句。
哪想中年男人毫不在意,而是看了李東兩眼,笑道:“小夥子你也是去州市的吧,看這樣子,是去打工?”
李東上身穿着一件黑色亞麻外套,下身一條洗的發白的牛仔褲,灰頭土臉,一眼就能看出是農村出身。
“是又怎麽樣?”李東對這個人實在沒有一點好感,在此人看來,九零後就完全屬于活着都浪費空氣的那種。
“哦,我就是州市的。”
“你州市的怎麽了?難道九零後不能去州市?”李東依舊出言不遜。
“呵呵呵,小夥子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去了州市一定要努力呀,說不定就出人頭地了呢!”中年男人雖然在笑,但從語氣上來看,并不是善意。
“謝謝囑咐。”李東報以冷笑,同時心中安定下決心:我遲早會有那麽一天的,把你們這些裝腔作勢的家夥一個個打臉!
……
但,該怎麽辦?
來到州市已經兩天了,出發帶來也不過幾百塊錢,這兩天各項開銷都差不多已經把李東給榨幹了。
若不是他留着點心眼,在下火車的時候,差點就被騙子把錢全給騙了。
李東的文憑很低,也沒什麽技術,當然如果種地算的話,他還是有一把子傻力氣,去年考了個駕照至如今也沒開過幾次車。
“我該怎麽辦啊!”
李東的頭很痛,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懷疑自己出來打工是不是一個正确的決定。
這裏人生地不熟,而州市作爲一線城市,甚至就連一個飯店招聘都要問學曆。
這一切似乎跟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樣。
今天的天氣很糟糕,陰沉沉的,好像要塌下來一般。
咕,咕噜噜...
今天也就早上起來的時候喝了點粥,現在已經下午六點,有必要先去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了。
或者可以先找個休息的地方,那些旅店的環境雖然不怎麽樣,但價格不是很高,隻要問上wifi密碼,就可以用手機點餐。
李東已經開始有些膽怯了,在火車上跟中年男人辯論的勇氣也不複存在,此刻的他對這個世界已經有了較爲深刻的理解。
不能說永遠,但就目前來看,有錢有地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
十點鍾,一間破舊的的小旅店,李東有些暈眩,他靠在床闆上,上面隻是鋪着一層薄薄的被褥,好在州市氣候溫暖,李東并沒有感覺有一點寒冷。
雖然此時窗外已經被外面的風擊打的嘭嘭直響。
呃,嘔……
似乎有人在嘔吐,還有輕輕的拍肩膀的聲音。
呼噜噜...嗬...
又好像有動物喉喽傳來的威脅。
李東正做着一個噩夢,在夢裏,周圍都是廢墟,一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生物在背後快速的追趕着自己。
那個生物李東太熟悉了。
是一隻喪屍。
前面就是懸崖,李東已經無路可逃,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隻喪屍離自己越來越近。
直到那隻喪屍張開那張腐爛的大嘴咬向了自己的脖子。
血。
這是自己的血,似乎不是往下流的,是噴的。
“啊!”
李東冒着冷汗翻坐起來。
他摸了一下額頭。
原來隻是做夢。
但門爲什麽開着,自己記着明明鎖好的,難道進賊了?
但就這麽大一個屋...
難道,在床底下。
李東順手拿起了枕在頭下的包,輕輕的趴在床上,然後把頭慢慢的伸了下去。
在那一瞬,那張在夢裏出現的喪屍伸出了頭顱一口咬在了李東的脖子上……
“啊……哈啊,哈啊...”
李東大口的喘着粗氣,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沒有傷口。
又是一個夢,夢中夢。
怎麽會這樣?
他看向了門,門開着。
李東瞳孔緊縮。
“救...救我...救救我……咳咳...打...120……”
一個跪扶在地上的老人一隻手抓着門把手,一臉痛苦的看着李東,并且伴随着咳嗽,他的嘴裏還不停的噴着血。
隻是那血,似乎不是紅色的。
難道這還是在做夢?
李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真實的痛感告訴他,這确實是真的。
“你等等,我現在就打。”
老人已經躺在了地上,身體不停的抽搐,一些塊狀物從他的嘴裏吐出,眼睛也在不停的翻白。
“喂,120嗎,我這有人暈倒了啊,快來救命啊,快啊。”
李東着急的大聲喊着,同時眼角瞥向門外。
另他驚悚的一幕出現了,那個老人突然停止了抽搐,他的身體開始不停的扭曲翻滾,就像一個被操控的木偶一樣。
李東甚至聽的清楚骨骼的擠壓。
老人佝偻着身體,他的頭卻呈一個詭異的姿勢面對着李東,他的眼睛已經完全變白。
幾乎在一個瞬間,李東想到了一個詞:喪屍。
李東失神的跪在床上,手上的手機也掉在地上,話筒的另一面,并沒有救護人員的回應,而是無數人尖聲的慘叫。
警笛聲也似乎早已經商量好一樣,同一時間,李東的整個聽覺範圍内,全部成了警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