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老爹死了對林若愚來說也是個傷害,代表着他收攏的小派系被削弱了。
不過這隻是明面上的,實際上對林若愚反倒是有好處,他和繼承人混熟了,也有威望了,但對他們真正當家做主的老爹影響力還不好定論,之後的主導權并不算穩固。
就比如林用老爹,他要回來了就算不得不和自己保持同步,但他也别想像使喚林用一樣使喚林動。
想要徹底将這幾個家族都聚攏在自己身邊,隻有不斷的爲他們創造利益,保證他們的安全,上升自己的威望和影響力,鞏固自己的重要性。
自己的重要性就是男爵的支持,除非男爵換人,否者雜姓和林氏封臣結合起來沒人能領頭。
林動之前的布置和心思無非是想自立門戶,但林恩男爵估計是看不上他們一家子,這才給了自己關鍵的機會,現在他算是初步形成了自己的格局,林動想要搶他的位置沒那麽簡單,除非他能取得雜姓家族的支持,可他一開始就走錯了。
雜姓家族一直沒被别人放在眼裏,和誰都不親近,林動也不具備雜姓的标簽,所以他打的注意是和林戰争奪林氏封臣的主導權,結果現在已經很明顯。
但林動畢竟不是林用這傻兒子,他要老辣的多。
既然搶林戰的位置不行,現在林若愚另起爐竈,他八成會調轉目标,期望摘下林若愚種下的這顆剛長出來的嫩桃子,雖然難度同樣大,一開始就沒如此考慮,但在他心裏肯定要比跟壓了他一輩子的林戰搶林氏老大的位置要輕松。
朋友很可能變成緻命的敵人,敵人也可能變成最好的朋友。
想要朋友一直是朋友,最好的辦法就是别給人家成爲敵人的機會,這時候劉封成爲領主對林若愚的意義很大,如果之後順利他就能正式獨立,在領主層面有了核心的支持者,再加上便宜養父趙雷,基本算是站住了腳跟。
内憂外患,功成而歸的林若愚光芒四射,得到了很多優勢卻也失去了很多優勢,悄然的危機正在滋生。
所以現在他内心是很高興劉封他老爹死掉的,表面上一陣安慰,心裏美滋滋的,操蛋的權利已經讓他三觀越發脫離常人,面對自己在這世界爲數不多親近之人的老爹死了,心裏卻還竊喜不已,這對一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壞的腳底生瘡,不得好死,但世俗的眼光如何能理解他的無奈。
散會後緊接着就是慶功會,一直持續道淩晨才結束。
林若愚喝了不少黃金麥釀造的麥酒,估計是身體變異的原因,事後意識還算清醒,也沒把哪個少婦拉床上,臨走前還打包了很多味道不錯的小吃,打算給劉萱帶回去。
他還是有點顧家男人風格的,以前談過的幾次戀愛有什麽吃的穿的都會帶回家。
不過他一直不算富裕,性格又獨立,俗稱大男子主義,這點優點在現代女性眼中并沒有太大的閃光點,全是槽點,所以對妹紙沒啥吸引力。
次日一早,客棧掌櫃不出意外的想要和他見面。
有些東西男爵也沒給他說的太明白,但經過提醒他已經意識到王族居心不良,自己要不是謹慎起見和男爵取得了溝通,八成已經被坑了。
一旦提前将人賣給了劉氏,那就跟西境公敵差不多。
天下沒有掉餡餅的,自己在算計,别人也在算計,大家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信息不對稱掉進别人的算計裏很正常,隻要沒被算計死就好,用不着生氣。
不僅不能生氣,他還很高高興興的去見了面。
地方還是客棧,相繼見過禮之後,林若愚決口不提流民的事,掌櫃一開始也不急,不過慢慢的發現林若愚是真的穩得住便開始急了。
“大人既然功成而歸,不知之前定下的協議是否照舊?”
林若愚佯裝無奈道:“掌櫃有所不知,某雖抓了不少流民,卻身不由己,男爵大人書信命我不能将人提前買了,必須的等他回來再做決議。”
掌櫃眉頭微皺,不滿道:“據在下所知,流民全是大人一力帶回,爲何要聽林恩大人安排?”
他的不滿是沒掩飾的,因爲他們之前确實有協議,雖然沒白紙黑字,但他背後是什麽人,又不是小癟三,林若愚要是失信可就把他們得罪死了,在這得罪他們沒什麽,但出了西境可就不好說了,以後想要獲得他們的幫助更不可能了,說不定什麽關鍵時刻還得被他們暗中使絆子。
這個問題林若愚必須要處置妥當,否者隐患大得很。
想要處置的妥當卻也不容易,掌櫃背後的勢力不是好忽悠的,林若愚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裝無奈,拖時間,拖到男爵把事情辦完,讓自己盡量看起來無能爲力。
再次歎了口氣,林若愚瑤瑤頭道:“話雖如此,林某卻隻是養父的繼承人,并不是獨立領主,隻要養父大人不同意,林某如何能違背父意。”
這話道理哪都說的通,他隻是繼承人,老爹的話才是他的行爲指南。
他和趙雷的關系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了解的道,客棧的情報網紮根再深也打聽不到這種消息,實際上就算他不聽趙雷的話男爵也會爲他站台,給予繞開趙雷獨立處世的權利。
既然不知道,掌櫃也沒法反駁,一張臉越發難堪。
林若愚見此,臉上漏出不少肉疼之色:“汝以爲某想繼續養着這些流民不成,每日就要吃掉整整一車糧食,掌櫃心裏在想什麽,林某明白,現在這情況,誰不在打流民的注意,林某此番出去,親眼見識了各地的情況,到處都是荒蕪一片,戰後不知多少家族缺少人口,這些流民留在手裏與其說是籌碼,不如說是燙手的火石。”
掌櫃聞言眉頭一挑,猶豫了幾下似乎不太好直說。
他想說的是既然知道燙手,那就趕緊打包賣給他們,但這話不能從他嘴裏傳出去,否者性子就變成了他們在局勢平穩後還在主動插手西境的内政,這是嚴重的政治事件。
上面交代的是坐觀其變,承受不住壓力的領主一定會想到将人賣給他們的。
他不好說,林若愚卻沒這個顧慮,爲了表現出自己的誠意,瞎扯了幾句後,小心翼翼的探頭道:“林某不想失信于人,但身不由己,掌櫃想必也能理解,爲表歉意,某會勸說男爵大人,畢竟此中風險巨大,弄不好三頭不讨好,男爵大人深謀遠慮,定然也在猶豫,若是事不可違,定不會再強迫林某,屆時掌櫃的也能完成任務,皆大歡喜。”
話說的這麽明白,掌櫃的一聽就懂。
有些意外林若愚這個區區微末出生的人,居然能看出背後的深意,很多人不到局勢明朗,根本就沒這個意識,能看到這一步的都不是什麽無名之輩。
不過轉頭想到此人短短時間崛起,有點能耐倒是說得過去。
既然點明了,他心裏也松了口氣,此人或許是出生低微,對他們插手西境的内政不太抵觸,這種人隻要利益足夠什麽事都好說。
想罷掌櫃臉色柔和下來,笑容可掬的說道:“大人果真乃誠信之人,在下方才多有冒犯,還請大人多多包涵!”
“理解,理解!”林若愚一副你懂的樣子道:“掌櫃無須如此,這都是林某應該做的。”
掌櫃确實很理解,聞言笑意更濃,吹捧了幾句後很實在的說道:“大人既然如此費心完成協議,在下也不能讓大人白忙活,隻要這筆買賣能成,價格上在下願提高三十個百分點,并且願欠下大人一個人情,算是對大人遵守信義的感謝,今日之後流民耗費的糧食在下承諾,隻要能成,不會讓男爵大人吃虧。”
同一件事情,知道和不知道内幕完全不是一回事,單憑林若愚如此清楚此中奧秘,别說三十個點,到了關鍵時刻他還能漲價,這是行之天下皆準的道理,看不明白就活該。
林若愚也沒客氣,稍稍推辭了幾句便一臉滿意的收下兩個承諾。
在聰明人面前說謊,說的越徹底越好,一點都不能遲疑,更不能說什麽可能有意外之類的話給自己留退路,一說别人準會猜測到你是在說謊,自作聰明反倒将人得罪死了。
所以他表現的一副很有把握的樣子,這樣的壞處是他之後在别人眼中可能是不太中用。
但不中用總比直白的毀約要好,而且男爵接下來的舉動超出一般人的覺悟,掌櫃背後的人不會覺得他真的不中用,隻會覺得林氏家族出人意料的應對很牛逼,他這個小小的村莊繼承人阻止不了再正常不過了。
事後自己再表現一下歉意,賠償一些損失,得罪劉氏情報系統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小算盤打的啪啪作響,掌櫃的也想讓他賣力點,許下了好處後又繼續透露了個情報賣好:“劉封大人與北境林閻大人的關系,在下略有所知,閣下的生意今年怕是懸了。”
林若愚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說他打算和劉封一起販馬的事。
想來想去,八成是劉封按照他的要求提前打探販馬市場後又借用了客棧的情報系統,否者這一個情報小據點打探這種沒譜的事幹嘛,吃飽了撐着。
既然知道了,他也沒什麽好顧忌的,直接問道:“掌櫃可否解惑?”
掌櫃沒立即回答,出乎預料的歎了口氣,沉默一會兒回道:“大人既然到過白沙鎮以北,想必也碰到了風狼,在下身份低微,知道的也不多,能告訴大人的隻有一個,北方今年可能會比往年冷,如果太冷了,或許...”
或許什麽掌櫃沒再說,但林若愚聽懂了,或許又是個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