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話進行的時間不長,效果幾乎和沒說一樣。
人與人之間最操蛋的事之一就是你對别人好,别人還不一定領情,但你又不能不顧他們,否者事後他們不會認爲是自己蠢,而是你故意不帶他玩。
身居這個位置林若愚還不能發脾氣,必須要承受這些很操蛋的事。
他也可以不顧及這些,可以事後牛逼哄哄的指着别人鼻子說你們活該,但結果隻有一個,到處都是敵人冒出來,這些敵人通常都是常人眼中惡心的反派,嘴臉醜惡,貪婪無度,死不足惜,最後被豬腳一一暴了,但誰又去細想,豬腳爲什麽會有這麽多敵人。
妥協是必要的手段,其中的尺度才是考驗林若愚的水準。
将敵人的人搞的少少,将自己的人搞的多多,唯有這種人才能成功,将自己搞的舉世皆敵還能好好的,越活躍滋潤,林若愚很清楚自己辦不到。
有妥協還得有強硬,既然現在都不搭理他,之後換了需要求他時,他就能順勢強硬一波。
強硬之後還是要妥協,但之後的妥協就能合理的擴大自己的份額,不會引起怨恨,所以他對現在的情況還算滿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因時而變才是王道。
處理完必要的事務,天色已經快要亮了。
親自督導了一下物資轉運,他也沒打算将密室找出來,就讓馬氏的家眷好好的躲在裏面發抖,等他安心把首尾料理幹淨,别出來給妨礙他們光明正大的洗劫。
“大人,有人求見!”
“見我?”林若愚面帶疑惑的問道:“何人求見,所求何事?”
“啓禀大人,求見之人吾等皆爲見過,觀其打扮也看不出身份,不過手裏提着一個頭顱讓屬下通禀,言他和大人的約定已經完成,特來讓大人驗收。”
林若愚稍一思考便反應過來這家夥是誰了,還真是個意外驚喜。
很快他就見到一臉狼狽的卓不凡,手裏提着還在滴血的頭顱被士兵領着大步走到林若愚跟前,眼中帶着些許激動瞄了眼林若愚,之後很懂規矩的單膝跪下,雙手捧起頭顱,正聲道:“在下幸不辱命,已爲大人斬殺賊首張幸,請大人示下!”
林若愚不認識張幸,但認識的流民多了去了,不覺得有人敢随便拿個人頭诓騙他。
示意士兵捧起來看了幾眼,心下不禁有些奇怪,這家夥死就死嘛,怎麽看表情還比較暢快的樣子,日了狗了這是?難道是死前出現幻覺。
怪哉,怪哉~!
微微點頭讓人把頭拿開,上下打量了眼卓不凡道:“汝做的不錯,此賊可恨,罪惡滔天,人神共憤,不殺不足以解某心頭之恨,隻可惜,死的如此簡單,倒是便宜他了!”
卓不凡低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嘲弄,不是嘲弄面前的人,而是張幸。
很多事情他已經猜出個大概了,結合現在的情況,張幸必然是被面前的人給利用了,也算立下了不少功勞,可利用完了看都不想多看兩眼,真實命賤如狗。
說别人命賤,可他沒意識道自己命也沒安全到哪去。
稍稍擡頭見林若愚故意裝出來的高興,卓不凡心裏一片火熱,趁熱打鐵,當即開口道:“張幸屠戮無辜,死不足惜,在下本是良家子第,被其裹挾後,無奈之下隻能屈身侍賊,心中無一刻不想殺之,如今能幫大人除去心病,在下不敢居功,這一切皆是仰仗大人之功。”
“喔!”林若愚眼神眯了眯道:“汝是何地之人,可有姓氏!”
話說的這麽順溜,馬屁拍的将将就就,總的來說這家夥不是普通平民,估計是哪個村莊被裹挾的領主後裔,否者邊境家族出來的人絕對不會做出這種殺主求榮的事。
聞言卓不凡心中閃過一絲坎坷,老老實實将自己的出生交代出來。
他知道一個普通平民不會得到重視,唯有自己的領主私生子身份可能會增加一些分量,那個村莊的人早就被他故意排擠給活活餓死完了,想來面前這個貴族也不會有閑工夫去查他幹過的事。
就算要查,現在的情況也查不出什麽東西。
林若愚聽完後在心裏回憶了一下自己平時記憶的貴族系譜,陳氏家族來頭不小,屬于公國中西部貴族,馬氏家族的這代男爵聯姻的對象就是陳氏。
可惜面前這家夥隻是個私生子,老爹也隻是是随陳氏嫁出來後被馬氏敕封的小領主。
這種小領主基本都屬于貴族之間的利益交換,陳氏家族将嫡女下嫁馬氏,從中繁衍家族的支脈,擴大自己的影響觸角,根基淺薄的馬氏家族也得到一些上乘貴族的幫扶,算是互利互惠。
正打算随口打發了卓不凡,話沒出口,突然想起貌似忽略什麽。
擡頭望着夜空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陳氏小領主不就是之前自己駐紮的村莊擁有者,林若愚不禁有些好笑,這世界還真小,居然還有這種事給自己遇到。
那個村莊按照他之前的推測,基本沒抵抗過就被占領,也就是說有村裏的人打開了大門。
按照這個思路去想,再看面前這家夥,他必然是張幸的親信,否則怎麽能殺了張幸,但他是怎麽成爲親信的?想來想去答案隻有一個,就是面前這家夥開門放流民進村的。
狗日的,居然敢在在他面前說謊~!
沒等林若愚發飙,卓不凡自以爲已經取得了面前這個年輕貴族的認可,強忍着内心的興奮道:“大人除去賊首,餘下數萬流民卻不好管制,在下潛伏在流民之中有些時日,對指揮流民略有些心得,如果大人需要,在下定然義不容辭,甘願爲大人效力。”
話道後面,意有所指,林若愚聽完眼神頓時冷下來。
“居然還想接替張幸的位置,繼續幹張幸幹的事!”林若愚心中殺機隐現,這家夥必然是知道些什麽,這算是主動撞自己刀口上。
心思急轉之下,林若愚心裏感覺無比的别扭。
這個看似很有前途的請求完全不對,不符合面前這家夥的身份,一名領主私生子最有可能的要求是讓他幫忙成爲正統繼承人,因爲那個村莊的繼承人已經死了,如果有足夠的外力幹預,他已私生子的身份有很大的幾率轉正,這才是一個原居民正确的核心價值觀。
成爲流民頭領能得到什麽,什麽也得不到,主動跳進别人跑都來不及的火坑,除非是想靠造反起家自立爲王。
這是個不大不小的笑話,有點常識的都知道不可能,看看張幸就明白,得知邊境家族要和談的時候就放棄抵抗,什麽人腦子會抽筋道想靠流民造反,隻能說這人跟本沒有半點常識,或者跟本就瘋了。
面前的人瘋了麽,明顯不是,看起來還很有野心。
如此多的不合理,林若愚隻要不是今天腦殼被門夾過就該抓住關鍵了,他今天也沒被門夾,腦子清醒的很。
沒得說,覺悟這麽高,面前的人很可能是個玩家。
卓不凡意識不到自己就這樣暴露了,因爲他确實是打算控制了這些流民,然後走暴兵造反路線。
他叛離村莊後,主線任務就從成爲繼承人變更爲成爲流民頭領。
按照他的推測,下一步任務八成是造反自立之類的,如果順利,他就能一發不可收拾,芝麻開花節節高。
這種沒有常識的想法不能怪他,從進來開始就一直被流民裹着到處跑,收集到的信息少的可憐,巧婦難爲無米之炊,能做到這地步已經非常不容易,除了一些小細節,基本都在他的預想中,哪知道會遇到個跟自己來自同一世界的人,還是個同樣心思狡詐的lyb。
見林若愚聽完自己的話沉默不言,卓不凡心裏有些焦急不安。
按照他的推測,這個人表面追剿流民,實際上暗中勾結流民作亂,從中謀取利益,現在張幸死了,必須要有人接替,而自己雖然不算最合适,但機會是有的,人生重在拼搏,隻要有一絲機會就不能放棄。
可惜現在他手上除了張幸的人頭,再沒有其他籌碼,沒發再多說什麽爲自己争取,也隻能在心裏默默祈禱。
這種局面和當初林若愚冒險一搏很相似,但人的命不同,一開始就注定了失敗,林若愚思慮有些擴散,殺機來的快去得快,不知不覺想道了另一個事。
一個有野心的玩家而已,殺了又對自己有什麽用。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不怕有野心,就怕屁用沒有,卓不凡究竟有沒有用還不知道,但他打算實驗一個自己偶爾冒出來的念頭。
想罷林若愚突然揮手讓士兵散開,給他們兩個留下私密空間。
這情況頓時讓卓不凡暗暗欣喜若狂,能這樣做肯定是要說的話不能被多餘的聽去,想來想去,除了他謀求的事情,還有什麽值得面前的幕後boos這樣做。
“大人有何吩咐,在下對天發誓,定然竭盡全力!”
喲呵!這感情好,居然直接對天發誓,林若愚本來打算嚴肅點的,現在臉色立馬柔和下來,可惜等了會沒有半點異樣傳來。
沒感覺,那就是誓言未生效!
想到他們兩的身份,林若愚心中有所明悟,這是個破綻,以後說不定會被這家夥猜出他的身份。
腦中稍一思考便有了對策,沉聲道:“誓言不可輕語,此乃吾等大忌,汝身爲領主子嗣,難道不知?”說着見桌不凡一臉錯愕,自己卻自顧自的臉色緩和下來,笑着說道:“汝既然敢對天起誓,可見心中毫無雜念,既如此,…某正好有個重要任務交予你去做,若是能立下功勞,某定不會虧待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