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這時候誰都可以亂,唯獨他不能漏出半點底氣不足的樣子。
微微朝林平點了點頭,從位置上站起來道:“諸位閣下,林某與給位不甚了解,既然坐在這便是與諸位同在一條船上,若是這條船沉了,林某也活不成,若無把握,林某豈敢拿諸位和自己的命運開玩笑,還請諸位嚴令士兵不要偷懶,加強城防,流民之事,過不了今晚自然會有變化。”
林戰派系的繼承人林帆冷聲道:“閣下有信心是好事,就怕閣下的信心會讓我等死無葬身之地。”
“啪~!”薛勇大手一拍,猛地從位置上站起來,怒道:“林帆閣下,公然質疑指揮官權威,擾亂軍心,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林若愚眉頭一皺,感覺那裏有點不對。
林帆撇了撇嘴角。“某不過是對林若愚閣下的能力表示擔憂而已,就憑閣下也想給林某定罪,不知所謂。”
劍有所指的話聽起來是在向薛勇表示不屑,另外三名林戰嫡系也站起來怒怼薛勇,薛氏家族的其他繼承人也一個個站起來,一陣你來我往的互噴,本來正常的會議一下就亂起來,林用想站起來勸架反道吸引了林帆的火力,掉頭指着林用罵道:“汝族奸也,棄家族與不顧,相助外姓之人~!”
族奸一詞徹底把林用惹毛了,這算的上最嚴重的辱罵,比殺了他還嚴重。
現在是戰時狀态,衆人開會除了略顯單薄的林若愚都是身穿厚重的全套戰甲,劍不離身,以便應付突發戰況,現在倒好,敵人沒打過來,倒是方便了他們說不赢就幹,順手拔出戰劍,整個議事廳全是戰劍出竅的金屬交鳴之聲。
“夠了,汝等想幹嘛,自相殘殺,還是要叛亂。”林平氣的渾身哆嗦,猛地站起來怒吼道。
要是他老爹林恩男爵在,别說繼承人,就算是封臣領主也沒那個敢在他面前拔劍,這是在挑釁封君的權威,現在他就是封君,他老爹不再的時候就算是封臣領主也要聽他的,這些人完全就沒将他放在眼裏,怎能讓他不怒。
林用也是一時氣急,拔出戰劍就後悔了,但現在讓他先收手,他的尊嚴還要不要了。
林帆就更不用說了,林平兄長死之前從來就沒把林平放在眼中,現在也沒變多少,況且他本就是有意要挑事,目标還沒下場,怎麽會主動收手。
現在看起來就跟小混混打架一樣,誰先慫了以後就擡不起頭,别想在這地盤上混下去。
兩方僵持的樣子徹底将林平氣的沒脾氣,說什麽都沒想到,自己的權威居然已經微薄道這個程度,就算林若愚昨天奪權時都沒能讓他如此下不來台。
一直沒吭聲的林若愚瞳孔收縮,腳底一股寒氣直沖腦門,微微顫抖的雙手護在背後,免得露怯。
該來的還是來了,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林帆幾人背後的家族是林戰鐵杆,這次他帶回來的人中肯定有人攜帶了消息給他們,不會坐視自己穩固權柄,然後将他們排擠的成邊緣角色。
不過這小子腦子也不怎樣,一開始就直接把猶豫派林用得罪死了。
老實說,他真有點心虛,這群家夥真要當場打起來他誰都打不過,也不敢确定有沒有人會腦子抽風了攻擊他這個指揮官,小命隻有一條。
不過這時候他必須要出面了,誰都知道關鍵時候不能慫,一慫就前功盡棄,他必須站出來給予自己的明面上的支持者強有力的撐腰,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下場,一旁的薛勇已經把手按在劍柄上,眼睛雖然看着對壘的雙方,實際上卻是在等在林若愚下達命令。
這看起來是幫助林若愚,實際上也是他麽的心懷叵測。
按照公國律法,敢違抗命令的封臣就算不立即處決,統治者也可以剝奪其身份鞏固自己的權威,他要是敢下這個命令,正中林帆下懷,而暫時支持他的薛勇不介意順勢将林帆幹掉,兩方不謀而合,倒黴的隻有林若愚,有他的命令頂在頭上,事後怎麽算都算不到别人頭上,如果林若愚不下這個命令,他的還沒穩固的權威立即就會瓦解。
這個局面之兇險,來的之突然,處理不要兩方都會要自己好看。
該怎麽做,沒人能教他,也沒人能幫助他,借着林平說完地間隙,林若愚的腦子急速運轉,片刻後心中一定,身體自然而然的轉身對着林平道:“林帆藐視封君,公然抗命,請閣下給予公證裁決。”
壓抑的氣氛頓時一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林平身上。
林帆和他身後的兩個繼承人有些遲疑起來,手中的劍不覺的縮回去了一些,局勢脫離他的預想。
之前他是吃定林若愚不敢将自己怎樣,一波就能達到目的,現在林若愚輕飄飄這話不僅将自己的壓力轉移道林平身上,更是順手将抗令的罪責直接扣到他頭上,林帆還沒法反駁,要是反駁就得先收手。
不收手也沒關系,林平已經死死的盯着他,憤怒的眼神不難看出他不介意順着林若愚的話把他的罪定下來。
薛勇等人也沒什麽變化,他們隻是欺負林若愚沒有根基,想拿他當搶使,趁機打壓對手,這個命令由誰來下其實并不重要,隻要目的是朝着預想的方向發展就行,林若愚這樣搞反而更好,林平下的命令比林若愚更有權威性,對他們打擊對手的效果更佳。
林用也很滿意,原本底氣不足的樣子不見了,順着林若愚的話,戰劍直指林帆的面門,正氣凜然的呵道:“閣下還不放下武器,莫非想造反。”
這話說的像他一開始就在支持林平似的,剛才打算違抗林平命令都是錯覺。
事實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若愚輕飄飄的一句話後現在情況一邊倒,其餘零散的外姓封臣都是騎牆派,弄清楚誰占上風後幹脆的拔出戰劍,隐隐将林帆等人圍在中間,貌似都在配合林平的決定。
剛剛大聲怒吼沒人理,現在一聲不吭反而威視無兩,林平平生第一次産生大權在握的感覺。
照成這局面的林若愚心裏大呼僥幸,退一步海闊天空,真乃至理名言。
剛才要是腦子發熱,硬剛上去純粹是找屎,破局的唯一辦法就是扯林平這張封君虎皮當在前面,現在不管林平是下什麽決定,他隻是個執行者,要是林平腦子一熱,下令将林帆幾個人就地正法跟他也沒幹系,薛勇等人卻會記得他的幫助,并在之後繼續鞏固他的權威,就連林用這個徘徊不定的家夥也被直接逼到自己身邊。
看似獲得了權利的林平,實際上就是個扛雷的,這事過去依舊不會有人把他當回事。
被衆人圍住的林帆雙目通紅的盯着林若愚,劍柄被他捏的咯吱作響,好在腦子到底是沒被憤怒燒壞,事不可爲,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收回戰劍,帶着身後三人單膝跪倒在地上,甕聲甕氣的說道:“屬下一時情緒激動,難以自制,請林平閣下降罪。”
“哼~!難以自制。”
徹底撕破臉的林用第一個跳出來冷聲道:“閣下這回隻是違抗命令,藐視封君,下次難以自制是不是要領兵造反。”
說完不理林帆噴火的眼神,轉身對林平抱拳道:“林平閣下,請下令剝奪林帆等人繼承人身份,派人嚴加看守,等男爵大人回來再做處置。”
還沒細細品味權利味道的林平像是被潑了盆冷水,不知所措的看着林帆四人。
這四個人,包括林用兩人,他兄長死之後都是跟在他屁股後面拍馬屁的,都是他的親族,一直他認爲這些人都是繼任爵位以後自己可以依靠地班底,林若愚沒回來之前還跟他有說有笑,短短不過一夜過去,不僅違抗自己的命令,現在自己還要剝奪他們的繼承人身份。
剝奪他們的繼承人身份跟殺了他們沒什麽區别,他可沒做好一次性殺掉四個家族繼承人的心裏準備。
但要是不下這個命令,他又感覺自己剛剛有點名堂的權威會不穩,在座的繼承人們會看不起他,一邊是自己的權威,一邊是撤掉林帆三人會帶來的後果,究竟該怎麽做,林平不禁下意識的看向林若愚。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短短的一瞬間他從以前依賴林遠變成依賴林若愚。
見林平看向自己,他知道這個燙手的山芋又落到自己手上,這回他的局面卻完全不一樣,稍微沉默了一會兒便對林平抱拳道:“林用閣下所言公允,違抗命令罪不可赦。”
林平臉色有些難看。“閣下也主張林某剝奪他們的繼承人身份?”
這話說的林若愚差點沒噴出來,這到底是心有多大,一個勁的把這四個燙手的家夥往自己身上攬,真以爲自己手握生殺大權。
封臣與封君之間的關系可不是皇帝與臣子的關系,就算是男爵本人也得權衡再三。
男爵本人要是想剝奪四個家族培養多年的繼承人身份,靠着自身的威望倒是可以,但絕對會讓這四個林氏家族和男爵主脈産生巨大的裂痕,打破領的的平衡。
這種事林若愚絕對不能幹,别說他,薛勇等人也沒想一次性将四個林氏家族得罪死。
眼見林平眼神逐漸堅定起來,林若愚生怕這家夥腦子發熱,趕緊補充道:“林帆四人雖是罪不可赦,然此時領地危機未除,男爵和諸位大人正領兵在外,領地實力空虛,實在不易自斷手腳。”
“閣下的意思是讓他們戴罪立功,等事後再議?”林平不滿的問道。
待罪立功什麽的肯定不行,難得一次性将這幾個反對派打到,怎麽可能讓他們繼續坐在着搗亂,已經撕破臉的林用第一個不答應,所以林若愚繼續道:“如此輕易揭過抗令大罪,如何彰顯閣下公允及封君權威,某建議懲處其首林帆,其餘兩人暫時收押起來即可。”
林平雖有些自以爲是,卻不是不知道後果,腦中權衡了一遍,神色緩和下來。
隻處置一個的壓力要小的多。
于是當即點了點頭,下令剝奪林帆的繼承人身份,将林帆和另外三個看管起來,隻能在城堡内一定範圍活動,等戰事過去在處理。
這樣處理大家都沒意見,将林帆等人直接關進地牢是不行的,至少憑當前的理由還不夠。
林若愚暗自無語,雖然是林平決定的,但自己也把三個繼承人背後的家族得罪的差不多了,林戰等領主回來絕對不會就此罷休。
事已至此,唯有盡快積蓄力量才能抗住林戰回來後的反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