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爬上頭頂,血腥味彌漫的村莊圍牆腳下屍體遍布,多數還屍體的血液還在流淌,三五陳群的流民一臉麻木的圍着村長聚在一起,從四面圍牆爲中心,連綿向外幾百米,沒有多少人去關注那些屍體,除了已經被饑餓折磨的快要瘋掉的人不時的用綠幽幽的眼神朝屍體上看去。
這裏剛剛發生過一場戰鬥,勝利的一方付出了不少傷亡占領了這個村莊,得到了村莊的存糧。
這部分存糧不多,卻也不少,要是全拿出來,足夠圍在村莊外面的流民全都飽飽的吃上一頓,不過想要得到這些糧食,單單占領村莊還不行,至少大部分人不行。
和村莊外面不同的是,村莊裏面的人臉上都挂在笑容,十多個圍成一圈,吃着剛剛煮好的糧食。
這些人不少,起碼一兩百個,都是年輕力壯的漢子,精神頭比一般流民要好的多,其中有十多個圍着一口鐵鍋而坐的跟其他人完全不同,沒有獲得食物的興奮,相反臉色都很凝重。
“大人,一定是林恩家族察覺道我等的存在了。”
“肯定是這樣,早上還好好的,現在流民都在瘋傳抓我們去鎮上可以領賞,不僅有吃得,還能成爲慈雲鎮的屬民,現在外面的流民暫時還不敢怎樣,但任由這樣下去我們生死是小,任務無法完成是大。”
完不成任務,作爲人質的一家老小都别想活命。
張幸默不作聲的聽着屬下的議論,眼色不時的看向正在村莊裏吃飯的流民青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些人都是他們一路上收攏的青壯,本來按照計劃很順利的就攻破了兩個村莊,把人心收攏起來,還沒等他繼續行動,流言便瞬間傳開了,看似大好的局面,卻是危機四伏。
他當然知道流言是慈雲鎮放出來的,但這個流言他根本制止不了。
這些流民不是士兵,會聽他們的是因爲知道跟着他們才能活命,沒有别的選着,現在他們已經不是唯一的選着,遲早會出問題。
“大人,我們不如抓緊時間将慈雲鎮的村莊都滅了,晾他們也不敢出兵救援。”
張幸點了點頭,慈雲鎮士兵不多,重要人物和組織也從村莊帶走,沒有必要絕不會貿然出城,爲今之計隻有速戰速決,不能讓這些流民停下來,隻要一路不停的進攻村莊,獲得糧食,收攏的這些青壯就暫時還能控制的住。
想罷張幸立即起身,正打算鼓舞一下士氣,外面突然才來喧鬧聲。
村莊大門被圍的水洩不通,大量的流民盯着村莊内自吞口水,再濃郁的血腥味也擋不住裏面傳出來的食物清香,很多流民忘卻了恐懼,一如之前悍不畏死攻擊村莊時一樣。
一名抱着三四歲大幼童的婦人跪倒在地上,泣聲道:“求求你們,給些吃得吧~!我加老二快餓死了~”
“滾開,頭領大人說了,參加進攻的才有的吃,你什麽也沒幹也想吃東西。”一名大漢指了指離他很近的幾名求情的流民,“你你你,還有你,趕緊跟勞資滾開。”
說罷抽起從村長繳獲的武器作勢要打,一旁的同伴有些不忍,卻也沒吭聲。
他們都是在路上被張幸收攏的青壯,大多是靠誘惑,有些則是靠武力壓迫,總之他們現在跟着張幸有吃有喝,已經自認爲脫離了普通流民身份,自覺的開始維護張幸定下的規矩。
這規矩很簡單,就像剛才說的,隻有聽從命令進攻村莊的就有吃得。
方法很老套,但很實用,妄想靠幾個人指揮流民蛢命是不可能的,通過這種手段就能篩選出一批人手,這些人成爲既得利益者後自發的就開始維護張幸的地位,迫使其他地流民也不得不聽從招呼。
“大牛,我是你叔啊,給些吃得吧~”一民老漢上前一步顫聲道。
大牛聞言不理,繼續驅趕靠近的流民,他叔又怎樣,又不是他爹,這年頭,隻要是一個村逃出來的都能扯上親戚關系,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能顧得上自己就不錯了。
“作孽啊。”老漢沙啞的嘶吼一聲,“大牛,你不是人,那是你嬸你也敢打,我跟你這個畜生拼了~”
說着情急之下伸手就想朝正在驅趕流民的大牛身上打去,可惜身體已經餓得乏力,還沒碰到大牛便被大牛手中的長矛掃中,腹部被劃出一個口子,老漢難以置信的伸手捂住肚子,一節腸子都已經漏了出來,最後死死的看了大牛一眼便倒在地上死了,死了兩雙眼睛還死死瞪着大牛,可謂是死不瞑目。
這下大牛也慌了,他隻是下意識的防禦,哪像直接把他叔給殺了。
殺了也就殺了,過不了多久他就不會想這事了,但有人不想這事就這麽過去,隻聽人群中突然冒出一個聲音:“抓住這些畜生,押道慈雲鎮就能換很多吃得。”
話音一落,突然沖出七八個人将發愣的大牛和另一個看門的壓倒,然後迅速拖進人群。
張幸聽到動靜鬧大了出來已經遲了,大牛和另一個看門的已經被“流民”抓走,剩下的流民都逐漸彙集門外,黑壓壓的連綿數百米,張幸憤怒的讓人去将兇手帶來,并沒有察覺道流民看他的眼神跟之前有些區别。
就像是看一塊冒着熱氣騰騰的饅頭,礙于長久以來養成的卑微,他們一時間還不敢上去咬一口。
沒抓到破壞自己規矩的流民,張幸和手下緊張起來,沒想到流民的膽子突然這麽大了,緊張緻使張幸非常憤怒,低賤的流民居然敢反抗,必須要給予殘酷的震懾。
剛才祈求的流民都被抓了起來,包括之前求情的那名婦人和她三歲大的兒子。
當着所有流民的面,張幸命人将這些流民吊死在村莊高大的圍牆上,被吊死的人臉頰成紫青色,雙目凸出,白色的眼珠随着被吊住的頭顱仰望着多雲轉晴的天空,讓所有人都能看得見他們的遭遇和慘狀。
張幸站在圍牆上指着被吊死的流民大聲宣揚道:“都給某聽着,慈雲鎮的流言都是騙人的,那些貴族老爺根本不會給你們吃的,他們隻是想殺了你們,隻有某,隻有跟着某才能帶領你們活下去。”
成千上萬的流民都沉默的看着,沒人吱聲,無數年來貴族領主就是用這種殘酷的手段震懾他們,他們早就習以爲常,并沒有意外或者其他什麽。
說到底,隻要能讓他們有吃得,聽誰的都一樣,要是沒有,誰來都不好使。
張幸既然能被選中主導這個任務,當然明白這些,他的出身也不高,出身高的大人不會,也不願意來幹這種低賤下作的任務,隻有他這種平民出身的小領主才适合。
眼見威懾效果已經達到,接下來就要打一竿子給些甜頭。
三個大木桶被提道門口,裏面裝的都是用糧食草根煮熟的東西,散發着誘人的香味,流民問道香味,轉頭就忘了剛才發生的事和圍牆邊的屍體,一個個饑渴難耐的朝門口擠,幸好有百多個嚴陣以待的漢子将流民擋在外面,否者又是一場巨大的混亂。
這點食物當然不夠所有流民吃,張幸也沒打算讓所有流民都能吃飽。
慈雲鎮既然用糧食蠱惑,他也能用糧食來安撫,看着流民被食物吸引之下越發騷亂,張幸臉上漏出一抹笑容,對着下面朗聲道:“村莊裏沒有多少吃得,就算全部拿出來也不夠大家吃飽,大家想要吃地就要繼續占領村莊,把他們的糧食搶出來,不搶就隻能餓死。”
流民開始大聲呼喊,“搶出來,搶出來~”神色極具瘋狂。
自覺已經再次控制了局面,張幸讓門口開始分發,一次放十多個進入,次序雖然混亂,不時發生搶奪和踩踏,但總體上還是能控制的住,不一會三桶食物就分發完,分到的連流民的十分之一都還差得遠。
完事之後張幸驅使着成千上萬流民繼續朝下一個村莊前進,并派人在流民中傳播隻要占領下一個村子大家都能分到吃得。
發生的情況鎮裏的林若愚和留守繼承人很快就知道了,會議廳三三兩兩的開始議論。
林平和隐隐作爲兩個派系領頭人的薛勇及林用都沒說話,這事是林若愚一手策劃,目前看來效果并不算太好,今天早上又有一批流民入境,不下于幾千個,要是還不能抓緊解決,入境的流民會越來越多,過不了幾天領地的村莊都得覆滅,最後就要輪到鎮裏承受數萬流民的圍攻。
“靜一下。”林平拍了拍桌子,看着林若愚道:“形勢不容樂觀,閣下認爲該如何是好?”
衆人都停住議論,紛紛看着林若愚,他們已經拿出糧食支持林若愚的計劃,但效果根本看不出來,一開始支持他的倒還沉得住氣,本就沒想支持他的就沒這麽好的涵養,要是林若愚再拿不出其他辦法,他們自然會采取行動。
采取行動的結果就是林若愚那涼快那待着,休想再命令他們和他們手下的人手物資。
被衆人審視的林若愚倒是不見多少着急,臉上甚至還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心裏究竟怎麽樣誰也看不出來,隻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