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跳出來搞事林若愚繃緊的神經也放松下來,自己的權柄沒完成基本穩固,接下來想要所有人聽他指揮不是靠一塊令牌就行的,他必須要取得大部分人的實質支持。
等衆人齊聲說完,林若愚低了低頭道:“林平閣下,現在情況危急,還請移步道議事廳細說。”
林平點點頭,父親大人突然掉林若愚帶兵回來肯定有新情況,當即帶頭朝城堡内走去,林若愚趁機朝人高馬大的薛勇低了個眼神,薛勇似有所覺,微微點頭。
他看到了林若愚帶着身邊的人,大半都是薛氏家族培養的人手。
不需要林若愚多說他也知道自家老爹和家族陣營在支持林若愚,對此他并不反對,經過上次露臉,他已經隐隐成了薛氏繼承人的領袖,基本具備了代領家主派系站隊的能力。
議事的地點是餐廳的巨型長桌,等人都坐下後,林若愚直接開始詳細說了便流民的情況。
衆人聽完皆臉色沉重,議論紛紛。
有的認爲該主動出擊,有的認爲該加強防禦死守小鎮,就是沒有人拿出具體的計劃。
眼看各執一詞的幾方吵吵鬧鬧,林平好整以暇的看向林若愚道:“閣下既然主掌軍務,以爲我等該如何應變,究竟是出兵清繳,還是死守城鎮。”
其他人聞言也不吵了,都齊刷刷的看過來。
情況雖然危急,但衆人其實并不算太慌張,他們沒見過流民不要命的樣子,認爲小鎮堅固高大,實在不行還可以放棄外城将兵力全部調進面積較小的城堡據守,這就是他們内心的方案,總之無論如何流民絕對拿他們沒辦法,至于外面的平民,有點身份的自然可以接進城堡,身份低賤的管它作甚,死了也就死了。
既然小命無憂,自然不會多真心的商讨策略,包括林平在内的現在更多的是琢磨林若愚帶來的問題。
雖然林若愚的幾天前出了一個大風頭,名聲鵲起,但在座的除了少數幾人之外,大多對他了解不多,現在一轉眼就成了領地的實質掌控者,大部分對他有排斥倒是其次,最重要的試試他的能耐。
真有本事,聽他指揮也無妨,要隻是走狗屎運就不好說了。
這種審視的眼神林若愚看的明白,當下也不推脫,沖林平微微點了點頭,環視衆人道:“諸位,當下之計,一則解決藏在流民中的細作,二則派人外出偵查,掌握流民的動向,若不出所料,流民已經開始行動,”
“派人偵查倒是沒問題,至于解決流民中的奸細,說的道簡單,流民如此之多,聚衆行動,如何能解決。”
“不錯,流民要麽剿,要麽放任自流,閣下說的不切實際。”
林若愚停下不言,眉頭不覺皺了皺,這些人看來還是沒引起重視,靜靜的等該說的說完,朝門口招了招手,一路跟着的回來的老漢被帶進來,衆人視線随之落到老漢身上,被這麽多貴族老爺看着,老漢緊張的全身發抖,墨迹了一會兒才走到林若身邊。
“閣下帶一流民來是何用意,莫非這老漢知道敵軍情報?”林平從主位上站起來問道。
“林平閣下猜的不錯。”林若愚點了點頭,将準備下跪的老漢扶起來道:“某領兵返回途中,從這名老者口中得知混進流民中的奸細一些具體情況。”
說着對老漢道:“老者不必驚慌,你且将你所知一一道來。”
感覺林若愚有力的手掌抓在自己身上,老漢緊張的心情平靜了不少,将混進流民中的敵軍所作所爲說了一遍,雖然說得沒有林若愚清晰,但從一名流民口中說出來和林若愚口中說出來,對衆人的感觸完全不同。
“諸位靜一下!”
林若愚揮手讓士兵将老漢帶走,神色肅然的環視一圈。
“先鋒城以西,十數萬流民席卷而來,敵軍意圖明顯,就是要利用流民擾亂領地,席卷我軍後方,如若我等生死存亡之際,諸位以爲,前線作戰的大人該當如何?”
一旦小鎮陷入絕境,在先鋒城作戰的男爵們定然軍心大亂,帶來的後果不難估計。
說的這麽清楚,衆人都不傻,很明白如果不解決流民,死傷的不是治下的平民,而是會直接導緻先鋒城有戰敗的可能,他們也得身首異處。
“閣下還是說說具體策略吧!”林平凝重道。
總算讓這些家夥引起重視,林若愚心裏松了口氣的同時也不再墨迹,将自己一路琢磨的計策大緻說了一遍,核心就是兩個字。“糧食”
小鎮的糧食比較充沛,比領主們帶走的還要多。
領主們帶走了一小半的糧食,其中一部分是上交先鋒城的稅務,剩下的一部分才是作爲長期堅守城池的儲備,所以他們的存糧養活數萬人一兩個月都不成問題。
當然,這些糧食不可能都拿出來,林平這個臨時封君沒這個膽子。
等林若愚說完,林平總結道:“閣下的意思是用糧食招募流民青壯爲我等所用,然後用糧食爲誘餌,緻使流民主動将間隙抓出來。”
“不錯。”林若愚點頭答道。
動用存糧,哪怕不多,他有這個膽子沒這個權利,必須要取得林平和其他繼承人的支持,否者除了劃撥的軍糧,他一顆糧食都拿不出來。
林平矜持了一下,貌似拿不定注意,其他繼承人也不吭聲。
說白了林若愚這個計策就是在“求”他們,雖說目的是爲了領地,爲了大家的利益,但在他們看來,想要有所作爲的林若愚就是在求他們,沒有他們點頭支持,林若愚的計策就是屁話。
這讓他們心裏不覺的有些微妙,自認爲那捏住了林若愚的七寸,都開始擺起譜了。
對于這些人的心态林若愚心裏跟明鏡似的,他也不生氣,人都是這樣賤皮子,自己蹉跎了二十多年,最後混成宅男家裏蹲就是腦子轉不過彎,這個彎一轉過來他就看開了。
過程不重要,别人怎麽樣也不重要,自己要做的就是想方設法達到目的。
眼看衆人不吱聲,林若愚目光落在薛勇身上,短暫的目光交彙之後,薛勇不再遲疑,起身道:“薛某認爲林若愚閣下的計劃非常可行,些許糧食用度若是能避免一場生死危急,薛某在所不辭。”
薛勇的表态打破了沉默,陸續又有幾個薛氏繼承人站起來支持。
剩下的也開始猶豫,紛紛看向林平,可沒等林平出聲,林若愚便對坐在林平下首第二張椅子的壯漢道:“林用閣下,林動大人拖在下帶了一封家書。”
說吧從懷中掏出一根拇指粗細的紙卷遞過去,林用粗狂的眉頭微微一皺。
裏面是什麽他用不着看,他父親讓林若愚帶家書回來本身就是一個态度問題,他們這些繼承人從小不僅要接受武者的所有訓練,還要學習政治鬥争,林用雖然滿身都是肌肉,腦子卻沒被肌肉完全占據,瞬間就秒懂了林若愚的意思。
林遠半死不活,林方沒能回來,林氏留手的繼承人朝林帆靠攏,卻不朝他靠攏。
作爲一直被林戰家主壓制的老二,林用和他老爹一樣,怎麽可能沒點心思,既然他老爹支持林若愚,那就表明老爹有搬倒林戰的心思,他比他老爹更輕松,畢竟林遠不在這,而林戰還活的好好地。
不過他現在不敢确定有幾個人支持自己,事先也沒取得溝通,有點拿不定主意。
老爹和老爹鬥,兒子和兒子鬥,大家都不輕松,林若愚突然在這時候把家書拿出來,而不是私下給他,其實他就沒退路了,隻能跟着老爹的步子走。
沉思片刻後,林用看了眼下首的林氏繼承人道:“在下也支持林若愚閣下。”
有點底氣不足的說完,林氏繼承人中有個猶豫片刻,站起來表示複議,七個林氏封臣,林遠的位置空着,剩下四個都不表态,他們是林戰家族的鐵杆,加上薛氏五個繼承人,接着又有兩個外姓繼承人見林若愚已經取得近半支持,對視一眼後站起來,十六個村莊繼承人中除開林若愚和林遠,十四個有九個支持,三分之二了。
等這些人相繼表态林若愚平靜的看向滿臉意外的林平,等待這家夥點頭。
這一波早就計算好的操作行雲流水,讓林若愚站住腳跟的同時卻讓林平腳底一股寒氣直沖腦門,一時間不禁想起林恩男爵責罵他後憂慮的眼神。
他突然有點明白父親大人爲什麽會這樣了,自己就連繼承人都壓不住,更别說以後繼承爵位壓制一群老奸巨猾的封臣。
腦子亂糟糟的他又想到林遠,要是林遠還在或許。
剛冒出這個念頭,林平暗自在心裏搖了搖頭,不是林遠支持他,而是自己一直靠着林遠和他父親林戰的支持,從來沒掌握過主導權,這就是父親大人不滿他的原因。
作爲一個封君,他得存在應該是讓封臣們期望獲得自己的支持,而不是反過來期望自己獲得封臣的支持。
本末倒置的結果必然是權利旁落,林平第一次開始反省自己。
驟然間成爲第一繼承人,身份變化帶來的患得患失或許已經讓自己離父親的期望越來越遠,既然父親扶持這個人,自然有他的用意。
父親一生都是爲了家族,家族也是要傳到他手裏的,這個人自然就是自己人。
想明白了這點,林平不再遲疑,起身道:“家父既然将領地安危交到閣下手裏,林平定然全力支持,所需糧草物資,除留下重建領地之用的不能調用,其餘糧草諸位共同出三分之二,餘下的由家族負責,從即刻起,領地自某而下,所有人皆聽從林若愚閣下差遣,不得違背,抗令者按律剝奪其繼承人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