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愚已經打了很多腹稿,但都覺得不滿意,林恩挽留的傾向讓他選擇先不說,試探清楚林恩究竟是什麽意思再看也不遲,無言了一會兒,林若愚道:“愚能有今日,全賴叔父大人慧眼提攜,此次主脈的邀請,愚确實心動,還請叔父大人教我!”
他的話不複雜,先峰城自己是想去的,但需要林恩的支持。
地方勢力在中樞扶持或者靠攏一個能說的上話的人,好處誰都知道,林若愚此去需要一個有力的支持,讓他在先峰城有發言的底氣,不至于一個人孤身隻影,無依無靠,反過來林恩家族和他所組建派系的利益訴求也可以通過林若愚争取,更進一步鞏固林恩家族在聯盟的主導權。
很簡單的道理,林恩沒理由拒絕,也沒法再過多考慮,他需要立即給林若愚一個明确的答複。
短暫的沉默後,林恩手指壓在趙雷簽署的文件上定了兩秒,一手推給林若愚:“吾有些考慮尚未明晰,主脈邀請之事,汝若是一時不能定奪,先暫且擱置。”
“這份協議汝可以先簽署,吾代爲保管。”
林若愚心中微動,隻見林恩繼續道:“若是決定接受主脈邀請,自不用說,若是不願,屆時汝和趙雷大人解除關系之事再議便是。”
還有這種好事,簡直就是按照他的想法來的。
不正常,極度不正常,林恩爲何要讓他把協議簽了,雖然他很想,但這不該是林恩會主動提及的事,抛開其他,這是有風險的,要是林恩沒有遵守承諾,直接将這份協議公布,林若愚豈不是還沒決定好就喪失了這塊土地的繼承權,這是在拿自己的信譽做擔保。
林恩的信譽很高,卻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簽不簽這份協議對林恩毫無意義,還有他開頭的那句話,什麽事情還在考慮,跟這個事有什麽關系,近乎乾坤獨斷,毫不擔心邏輯不通會引起林若愚的猜疑。
心裏萬般疑惑,林若愚面不掩飾。
表情看起來有點蒙蔽,愣了幾下,直接問道:“叔父大人這是何意,莫非叔父大人料定愚定會答應主脈邀請,索性把這事一次性辦了。”
林恩搖了搖頭:“叔父之言,汝可信呼!”
“叔父何出此言!”林若愚作勢道:“叔父大人素來公允,愚自然深信不疑,隻是愚一時間無法理解叔父大人究竟是何深意,頭腦有些混亂。”
林恩怔怔的注視着林若愚,眼神頗爲深邃。
混亂很正常,因爲他現在沒法給林若愚答案,凡是都有意外,都有選擇,本來林恩認爲自己已經沒得選,但林若愚的情況讓他多了一個不錯得備用選擇,也算自己爲他們這一支家族傳承多做一份保障。
恩恩怨怨不過是過眼雲煙,家族繁衍傳承才是永恒。
但有些事還沒塵埃落定前不能說,林若愚隻是局外之人,知道了隻會增加更多的變數,非是他想看到的,但話一開口,不解釋說不過去。
“參加家族大祭後汝若是還未做出決定,叔父再爲汝解惑。”
林恩說的很平淡,也沒再多解釋的意思,林若愚張口欲言,看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表現的一臉暈乎乎的,好像在想怎麽越說越邪乎,簡單的一件事都弄得神神叨叨。
足夠拿小金人的演技,加上本身就沒想通,演的很好。
林恩沒看出什麽,也根本就沒想要再林若愚身上看出什麽,一如他心裏所想,林若愚隻是局外之人,一個意外,一個新的選擇。
裝兩下就行了,林若愚也沒過多糾纏。
“叔父大人既然這麽說,愚自然不會懷疑,此事養父大人已經和愚商議過,現在雖然尚未下定決心,但提前将此事解決也沒什麽。”
說罷拿過文件,故作一副毫不遲疑的樣子把名字簽了。
林恩心裏有些好笑,此子終究還是年輕,欠缺火候,心中可能還是遲疑自己爲什麽要讓他現在就把協議簽了,豈知沒了一塊土地,無論之後如何,得到的都不止這些。
打發林若愚離開後,林恩拿起筆在文件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
簽完林恩将不大的文件封存好,然後拿出一張白紙寫了一會兒,一同封存好後離開房間,但并沒有朝外面客廳走去接待族人,而是沿着聯通閣樓的小路一路繞到城堡中最安靜的一片區域。
這裏林若愚也來過,那位一直深入檢出的葉姓法師就住在着。
葉楠很少和外人交集,妥妥的宅男,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切所需都有林恩安排的人專門負責,多年來離開城堡的次數少得可憐。
法師都是這樣,隻要什麽也不缺,關在一個地方安靜的修煉研究是最理想的生活狀态。
他接受的雇傭任務就一個,保護林平的安全,上次一群繼承人内鬥,其實他也在場,不過一直沒出現,因爲沒人敢在那時候光明正大的傷害林平,就算有,他也能夠及時阻止。
林恩也很少來打攪他,但該來的還是要來。
“大人此來,可是已經下定決心!”
“不錯!”
“需要葉某做什麽?”葉楠幹脆利落道。
“此乃林某家事,與法師大人無關,法師大人隻需按照協議,繼續守護平兒安全即可!”說着林恩拿出封存的兩分信件遞給葉楠道:“吾若沒回來,法師大人知道怎麽做。”
顯然知道些什麽的法師面色有了些變化,接過信件道:“大人既然沒有十足把握,爲何不說出實情像主脈求援。”
以林氏家族的強大,隻要林恩肯求援,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葉楠可能是當宅男習慣了,世俗的觀念很淡薄,林恩怎麽會不知道求援,但家族的榮譽還要不要了。
一旦當年的事情曝光,對家族的聲譽打擊他無法接受。
聲譽也就罷了,那個惡毒的女人還一直牢牢掌握着威脅他的手段,緻使他遲遲無法下定決心,如今他已經不能在遲疑,早就該解決的事情已經沒時間再拖延下去。
“此事法師大人就不要多問了,某自有安排。”
林恩都這樣說了,葉楠也沒打算多管閑事,點點頭道:“請大人放心,葉某不會讓任何人在葉某面前傷害林平閣下,至于其他的,葉某無能爲力。”
“甚好!”林恩應了聲便告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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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一直持續到晚上,甚至還會持續幾天。
難得聚集一次,從外地趕來的人來一趟也不容易,不可能就草草的參加完祭祀後就離開,有些沒什麽事的甚至會逗留很久。
白天的聚會都是挂着虛僞的笑容,到了晚上,很多人就開始撕下面具。
撕下面具不是要幹什麽,隻是說話直白一些,用不着繞來繞去,林戰已經不想再墨迹,對旁邊面做思考的林開道:“大人還有什麽可遲疑的,不妨直言相告,某自認條件已經足夠讓大人動心了。”
一個男爵的名位,一塊土地,價錢講道這個地步,确實夠了。
林戰許諾了一個男爵之位給他,看似可笑,卻一點都不好笑,林恩給不了他這麽多,男爵之位還好說,林戰開出的另一個價錢是他現在所有的封地,可謂大方到了極限。
林戰的封地不小,慈雲鎮就他的封地最多,林開貌似不用選,如果不跟林戰合作,根本得不到這麽多。
面對林戰的追問,林開似乎也下定了決心,正色道:“若大人所言果真無誤,家族兩代家主都在勾結死靈法師,吾身爲家族一員,自當要助大人撥亂反正。”
林戰臉色一喜,沉聲道:“某之前所言,句句屬實。”
“當年林平男爵何等榮譽之人,得知劉氏乃死靈法師,毫不猶豫行大義滅親之舉,反觀林恩大人,不僅包庇兩個死靈法師,更是糾纏不清,邊境最近傳過來的那張畫像,某一眼便認出定是劉霞無疑,此人潛藏多年,如今突然現身,定會來尋林恩。”
林開點頭表示認可,這些都是廢話。
究竟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利益足夠動人心弦:“若是确定林恩大人罪行,其子林平當如何處置?”
他們現在商議的事情,跟叛亂沒有區别,讓林開一直想不通的是林戰一直沒說怎麽解決林平,如果不能解決林平,他們就算把林恩幹掉又有什麽意義,林戰無法上位,怎麽會把自己的土地給他。
“大人不必擔心此子,隻要解決了林恩,林平不過是囊中之物。”
林戰說的輕松,林開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貌似也接受了這個說辭,看起來也比較滿意,隻是心中究竟怎麽想就沒人知道,矗立在一旁的林遠聽到這話,肌肉不受控制的抖動了一下。
他認爲計劃在最糟糕的就是不一次性把林平解決了,父親究竟在考慮什麽。
區區一個早就該死的毒婦,利用完了,順手料理了就是,怕他作甚,一切的不合理總有合理的解釋,林遠沒法從父親這得到解釋。
這讓林遠很難受,驕傲的性情無法容忍父親還有什麽瞞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