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朝廷派來的天使,沙定洲自然是恭恭敬敬的。
隻是對于跟随在張煌言身後的二百多人的陣仗,卻有些疑惑。
雖然穿的都是些禮儀性的服飾,支着旗幟。
但以沙定洲嗅覺,總覺得他們就像是在戰場上浸染過的一樣。
眉宇之間,帶着的一種殺氣騰騰的樣子。
“張總兵,這些都是軍戶麽?”
此話一處,躲在衆軍之中的沐天波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這沙定洲有些警惕啊。
萬一被發現了他們的圖謀,大家估計都要涼了。
不過作爲主事者的張煌言臉色并沒有太多變化,哈哈一笑,沖淡了稍微有些緊張的氣氛。
“沒錯,他們都是聖上的親軍,皇衛營的人。”張煌言并沒有掩飾,反而是大方的承認道。“沙司使,你也應該知道,此時聖上正在石柱,所以對于雲南的情況也能清楚,沙司使,剿滅沐家叛黨,實在有功于朝廷,所以特意挑選皇衛營的親兵,充做使随,足以見得,聖上對你的恩寵啊。”
聽這麽張煌言這麽一說,沙定洲放心了下來,明廷終究是龐然大物,中原正統,那彎彎繞繞的禮節,作爲雲南土司的沙定洲也不完全了解。
相必這也是漢人朝廷的習俗,這些人雖然是當兵的,但看起來隻帶的簡單的刀刃防身,似乎并沒有太大威脅。
“早就聽說,聖上的皇衛營個個能夠以一敵十,如今一見,當真是名不虛傳。”
“那是,聖上的親軍乃是天下精銳,千人破敵,萬人無敵。”
是不是吹牛逼,沙定洲也隻能陪笑。
“敢問張總兵,那些箱子裏又是何物?”
隊列之中,還有幾輛大車,裝着一些沉重的箱子,沙定洲像個鄉巴佬一樣問這問哪。
沐天波暗自聽着,總是心驚膽戰,箱子裏裝的可是軍火,那些都是在準備發難的時候,配備給二百多皇衛營的士兵使用的武器。
這張煌言可真大膽,深入敵營,又想在沙定洲的眼皮子底下搞事,真不怕露出馬腳麽。
反正如果換他沐天波來,估計已經要吓尿了,心理就完全承受不住。
“這些都是朝廷賞賜給沙司使的金銀細軟。”
張煌言說道。
他看沙定洲有些驚愕,似乎并不敢于箱子,這麽幾車金銀,那量也太過于龐大了。
“對于有功之人,朝廷向來不吝啬封賞,内地富饒,這些金銀對朝廷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
說到此,張煌言打開了最近的一車箱子,其中金色光芒,徹底閃瞎了沙定洲的钛合金狗眼。
那财富幾乎懵逼了沙定洲的内心,有些癡迷的一步一步走向,那即将屬于自己的财富。
沐天波閉上了雙眼,臉色已經吓的慘白,金銀隻是蓋在了表面,下面可就不是了,他祈禱着千萬不要被沙定洲發現。
不過,看起來沙定洲這個沒怎麽見過世面的土司,最喜歡亮閃閃的東西了,那金銀讓他有些忘我的透露出了他貪婪的本性。
那些都是他的,都是他的……
在這個時候,啪的一聲,張煌言把箱子合上了,心理鄙夷着沙定洲這種猴急的性格。
“按照朝廷的禮儀,這些金銀隻等到正式冊封之後,當着昆明百姓的面,饋贈給沙司使。”
沙定州終究是被驚醒,吞了吞口水,意識到了自己的唐突,忍不住又看了那幾個箱子一眼。“張總兵,準備何時冊封?”
“這個嘛,沙司使很急麽?”張煌言笑道。
“也不是啊,隻是卑職惶恐有些期待罷了。”沙定洲臉色微紅道。
“今天,恐怕是不行了。”
張煌言看了看天。“已經不早了,不如明日,沙司使看可好?”
“一切按張總兵的意思辦就好。”沙定洲終究是心情大好。
不但得到了朝廷的認同,保證了自己的地位的穩固,同時那幾車金銀,更是讓他垂涎欲滴。
朝廷如此富裕,竟然輕易之間就能夠拿出這般的财富,雲南果然太窮了,如果向中原發展下勢力,或許會獲得更多的好處。
心情大好的沙定洲,當然不會怠慢張煌言一行。
在昆明城中,設宴款待。
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出面作陪。
甚至還有那個被沙定洲軟禁起來,當做傀儡的雲南巡撫吳應元。
吳應元可不敢亂說話,身後還有着沙定洲的親信看着,背後那刀子的銳利,讓他脊背發涼。
但吳應元,在酒席之上,試圖找各種機會給張煌言使眼色。
隻是張煌言根本沒有任何搭理他的意思。
昆明陷于賊手,那是沐天波蠢。
不過看起來這吳應元也挺蠢的。
張煌言的計劃還沒有展開,唯一不穩定的因素,就是生怕吳應元,見到他之後,傻乎乎的想着拆穿沙定洲的僞裝。
提前撕破臉的話,大家都隻能殉葬。
不過好在,吳應元還是怕死的。
不作死,大家都好好說。
酒席過半。
大家交杯引盞,相互寒暄,氣氛還是很和諧的。
沙定洲喝的很高興,喝到了看張煌言的時候,都帶了三個重影。
“聖上準備封老子什麽官啊?”
“不僅僅封官,還封爵呢,隐蔽子孫,沙司使,朝廷對沙司使可還是厚道。”
“厚道?”沙定洲喝的越發糊塗起來,言語都有些失控。“憑什麽讓你們漢人,占着那中原花花世界,讓老子和族人,在這煙障之地受苦,也是老子人少,不然也學那北虜一般,去中原撈些财寶,呵,中原真是遍地财寶。”
“沙司使喝醉了。”
“不,老子酒量好的很,根本不會醉!”沙定洲也記不得自己在喝誰說話,反正這雲南都要是他的了,想說什麽就說什麽,還怕有人敢弄死他不成。
“沙司使該醒醒了。”
“不,讓老子睡一會,睡醒了,老子要在雲南稱王!朝廷要是不答應,反他媽的!”
“朝廷不會答應的,所以沙司使可以反了。”
耳邊的話,越來越輕。
像魔音般侵入沙定洲的腦髓。
惶惶然間聽到了打鬥的聲音,很吵,吵的沙定洲想罵人。
但脖子上的涼意,讓他緩緩的睜開眼睛。
隻看到張煌言那招牌般的淺笑,以及橫在自己脖子上的長劍,那露出的小虎牙,總感覺讓人不寒而栗。
“沙司使,你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