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很明顯了。
張獻忠在私下裏賄賂十四路的宣慰使,和指揮使。
至于多少人接受了賄賂,又有多少人按照張獻忠請求,另有所圖,這還需要仔細查明。
“這幫吃裏扒外的東西!若要查明,必須嚴懲。”
馬萬裏非常氣憤的道,如今正是對張獻忠作戰的關鍵時期。
結果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本來基本上都可以擊潰張獻忠,報仇雪恨,但現在局面正朝着不利的方向發展。
馬萬裏實在無法接受。
秦良玉咳嗽了兩聲,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
她的臉色有些漲紅,氣色不太好。
從感情上來說,如果那些宣慰使接受了賄賂,不願意盡全力殺賊,導緻友軍受傷害,這樣的人足以該千刀萬剮。
但秦良玉的性格從來都是以大局出發。
張獻忠和秦家的仇恨,那是已經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不過,假如朝廷下诏诏安張獻忠,秦良玉也肯定會從國家出發,放棄曾經的仇恨。
所以,對秦良玉來說,去追查賄賂這件事情斷然不可行。
那将會讓本來支援石柱的十幾路大軍都人心惶惶,更不可能上下一心,共同抗擊張獻忠了。
“他們能來支援石柱,已然是仁至義盡,切不可強人所難,妄加诽謗。”
秦良玉咳嗽之後,整理了措辭說道。
在馬萬裏和馬吉翔看來,這哪裏是妄加诽謗,分明就是證據确鑿的事情。
除了像容美宣慰使,秀山宣慰使,彭水宣慰使,這些和石柱有一定交情的部曲,其他的部曲,基本上都有可能存在接受賄賂的事情。
如果不仔細甄别,到時候真不知道會不會在關鍵的時候被坑死。
“祖母,此事絕不可大意啊!”
秦良玉擺了擺手,讓馬萬裏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同時說道。“聖上不日,便會抵達,且不可妄生事端。”
馬吉翔聽後,也是反應了過來,忠國公面對這件事情考慮的點,就和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忠國公想的似乎更長遠一些。
如果就這張獻忠賄賂的事情,追查下去,難免牽扯太多,讓其他人生起反心。
如今聖上隻帶幾千人親征張獻忠,宣慰使再突然反叛,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忠國公更在意的是聖上的安全問題。
“忠國公所言極是,此事卻也唐突了,是卑職考慮不周。”
“但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如今之計……秦良玉垂着首,看着地面。“十四路援軍援助石柱,可是聖上之命?”
“正是……”
“如今石柱得救,可盡卻之,馬同知覺得可行?”
“這?”馬吉翔有些鬧不懂了,雖然忠國公已經被救了出來,但張獻忠仍然保持着不弱的軍力,
現在撤掉援軍……這是什麽操作。
“可否?”秦良玉征求着馬吉祥的意見,他終究不是那十四路大軍的上司,隻是厚顔負責指揮一事。
如果大家不聽她的話,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至少人家在石柱危難的時候出現了,那就沒什麽值得痛恨切齒的了。
“祖母……”
“老身時間不多了。”秦良玉的身子已經有些佝偻,那句話,卻似乎有着另一層含義。
“好,卑職萬不敢不信忠國公,就依忠國公之言,若聖上怪罪,卑職也一并擔之。”馬吉翔最終同意了秦良玉,這看似很不合理的提議。
十月初二。
石柱附近的十四路諸侯,都接受到了石柱方向的意思。
忠國公已經救出,爲免于諸軍傷亡,盡可撤回本籍。
這樣的命令,赢得了許多人的點頭,沒人想打仗,尤其是這種對他們來說完全沒好處的戰争。
隻是迫于形勢,不得不來而已。
哪怕不說,這些宣慰使也早已滾粗了,誰都不願意趟這趟渾水,吃力不讨好。
秀山和播州兩部,還在掐架。
兩者互有傷亡的幹了一整天,錦衣衛來勸架都沒用,直到撤軍的命令下來,差點被按在地上摩擦的播州,趕緊灰溜溜的跑掉了。
留下秀山的宣慰使,還餘火沒消。
“你說,讓他們都撤走,是忠國公的意思?”彭家成有些吃驚。
“确實是。”
“撤走也罷,忠國公若不嫌棄,可去秀山暫避,靜等聖上親征而至。”
彭家成倒不意外,這十四路軍開始變成散沙了,沒有配合,最終隻能一個個被張獻忠消滅。
看起來,忠國公想要幹掉張獻忠的計劃要黃,也隻能等到朝廷主力抵達,才能真正的擊敗張獻忠了。
“彭宣慰使,其實……”錦衣衛欲言又止,看向周圍還有其他的人,使了個眼色。
彭家成會意,支走他人,錦衣衛這才小聲的對彭家成道。“其實,忠國公這麽做還有其他的計較……”
“哦?”
……
十四路明軍,一個個的退軍。
讓原本還感覺到極大壓力的張獻忠大爲開心。
看起來,他離間衆人和秦良玉的計劃,起到了效果。
隻要那些土司兵不聯合起來,那就根本不可怕。
現在?
現在,沒了一衆援軍的支撐,那秦良玉終究還是要敗在自己的手中。
秦翼明和秦拱明隻是開始,接下來要讓你這老不死的承受痛苦。
“已經有九路都撤回本籍,剩下的土司,眼看着獨木難支,隻要不傻,也必然準備離開。”
“秦老狗呢!”
張獻忠問道。
“據說,正随着容美宣慰使,向施州方向退去。”
“施州麽?”張獻忠想了想,從施州開始就進入了湖北的地界,和他本來撤離的目的地也基本一緻。
進入湖北,拿下襄陽,荊州,和當地的妹子做一些沒羞沒臊的事情。
想想,都挺爽的。
秦良玉逃向湖北,可真是正合張獻忠的意思。
幹掉秦良玉,隻是順帶的事情。
“全軍開撥,追入施州,不拿下秦良玉決不罷休!”
張獻忠似乎真和秦良玉杠上了,不依不饒的抓住她不放。
大清溝作爲石柱的門戶,再次淪陷,甚至池橫山也沒人固守。
曾經英烈的埋骨地,隻剩下飄揚的飛絮。
而石柱也是廢墟。
在明軍的援軍撤軍後,西軍浩浩蕩蕩的向施州方向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