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以死相迫,表達他絕不南逃的決心。
雖然是抗命,抗了朱慈的皇命,但朱慈又怎能真的降罪,斬殺崇祯?
不僅僅是因爲崇祯是他理論上的生父,更多的是對于崇祯那種發自肺腑的敬佩。
朱慈也起了身。
父子二人,兩代帝王,雙目對視。
從瞳孔之中,朱慈看到的是崇祯的決然之色。
朱慈最終歎息一聲,不再試圖說服崇祯,有些時候,别人需要的是尊嚴而絕非生命。
“父皇若執意于此……朕便不強求,然母後,太妃與諸位皇子當依朕南行。”
有鑒于崇祯有着激情殺人的前科。
即使崇祯留在北京城,其他人也不能留在北京……
這是朱慈的底線。
但崇祯顯然并沒有那種拉家人陪葬的惡趣味,在朱慈提出讓其他人南去時,狂熱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眼神略有些暗淡道。“嫔妃和皇子公主并無過失……去之也好。”
“何苦生在帝王家啊……”
……
沒能說服崇祯,朱慈便去見了周太後。
然而……周太後聽說崇祯和朱慈都留在京師,亦是不願南去。
周太後和崇祯有着十八年的感情,雖然沒有多少波折,雖然沒有太多激情,但風風雨雨而來,崇祯和周太後的感情相當深厚。
周太後哭了,傷心的程度,比之當初周奎死時更加強烈。
朱慈有種深深的煩躁感,在繼崇祯之後,面對周太後時,亦感覺到一種無力感。
哪怕他現在是君臨天下的天子,崇祯和周太後父母的身份,使得朱慈根本無法用強硬的語言,和強迫性的命令。
朱慈放棄了,妥協了。
或許這樣也好,至少讓留守北京的崇祯不是那麽孤單。
在他最有尊嚴的時刻,還有着妻子相伴。
爲什麽崇祯不是宋末那兩條鹹魚!
大明啊……你就是這驢脾氣。
……
崇祯和周太後說服不了,那是因爲他們是朱慈的長輩,使得朱慈在行使皇權時有所顧忌。
但是對于公主和皇子,那就完全不用考慮他們的想法。
哪怕是綁,也要帶去山東。
目前崇祯的子女還活着的,包括朱慈在内,一共有三子兩女。
定王,永王都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郎。
還有便是坤興和昭仁。
他們務必要安全護送到山東。
所以對于護送隊伍……當然必須是信的過的人,除了薛義成的錦衣衛親兵之外,還有命胡豐主挑選幾個太監随從保護和服侍。
不過胡豐主在聽說,又要舍朱慈遠行山東時,卻痛哭流涕起來。
“奴婢無能,隻願随皇爺赴死!”
朱慈本就因爲崇祯夫婦的骨氣,有着煩躁,聽到胡豐主話,頓時控制不住脾氣來,劈頭蓋臉的罵道。“誰告訴朕要死!啊!朕怎麽會死!讓你做什麽便照做!你也要抗旨麽!”
胡豐主頓時駭然,連連磕頭搗蒜。“奴婢知錯!奴婢該死!請皇爺恕罪!”
“好了,你去準備下,帶定王,永王,還有兩個公主離宮吧。”
“奴婢遵旨……”胡豐主磕頭起身,正欲離開,突然問道。“皇爺……皇妃娘娘呢……”
皇妃娘娘……
朱慈差點忘了……宮裏還有一個身份比較尴尬的女孩子。
尴尬的在于,她雖然被點名爲自己的妃子,直到現在都沒有大婚。
充其量隻是個準皇妃。
既無夫妻之實,亦無夫妻之名。
那麽……對于這麽一個女孩子該怎麽處理?
“皇妃現在所在何處?”
“聖上的東宮居所,至今未曾移宮。”
朱慈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最終說道。“一并帶走吧。”
……
東宮之中。
甯槿像一隻辛勤的園丁,呵護着宮内的一草一木,宮内的生活,似乎讓她已經習以爲常。
每日粗茶淡飯,青燈相伴,雖然日子寂寞了些,但是這種平靜且與世無争的日子……卻也過的舒心。
唯一的記挂是那個基本不回宮,回宮了也不會來看她的聖上。
那似乎是一個不近女色,一心撲在國事上的好皇帝。
甯槿卻無從怨起,她能理解,朝廷艱難到了這種地步,聖上的肩膀上抗着多少擔子。
而這些擔子,不是她一個女人可以分擔的了的。
甯槿唯一能做的是,每天虔誠的禱告,禱告着聖上的身體健康,禱告着亂世息甯。
當胡豐主帶人來準備接她離開的時候,甯槿亦是吓了一跳。
“聖上命奴婢接娘娘出宮……”
出宮?
甯槿有些疑惑,聖上突然要接她出宮這是什麽意思……想到聖上每天都在宮外居住……莫非……
甯槿臉上有些潮紅,這沒大婚就如此的話,不是壞了皇家的規矩麽。
“恐于禮不合吧……”
于禮不合?這是去山東避難逃命的事情……哪有這麽多于禮不合的。
胡豐主卑躬着身子回道。“這是聖上的旨意……”
聖上這都下旨了,好霸道啊。
甯槿羞紅了臉,卻也無法違抗,隻得依從。
然而在看到等候她的馬車還有馬車周圍的人後,便突然發現事情遠遠沒她想的那麽羞澀。
除了甯槿之外,定王,永王,坤興和昭仁都在其中。
聖上如果要羞羞羞的話,肯定不會捎着電燈泡一起,還是四個。
那麽……聖上這讓他們出宮要做什麽?
“皇嫂……皇嫂。”雖然還沒有過門,這并不影響其他人對于甯槿的稱呼,作爲皇家選美大賽的冠軍得主,隻要甯槿不死……地位起碼是皇妃級别的。
大婚之後更有可能被封爲皇後。
當然本就好事又活潑的昭仁,叫的最開心。
互相施禮後,甯槿撫摸着昭仁的小腦袋,向坤興公主問道。“公主也是受了聖上旨意,準備出宮麽?”
“卻是如此。”如果不論性别的話,坤興在五個活着的兄妹之間排行老二,和甯槿的年齡相差無幾。
兩人之間更容易成爲閨蜜。
“聖上命咱們出宮所爲何事?”
甯槿問道,然而坤興和兩王亦完全不知情,知情的恐怕隻有胡豐主,可他并沒有任何想要說明的意思。
隻是不斷地催促衆人快些上車。
隻有昭仁似乎很快樂的樣子,圍着甯槿轉着圈圈。“皇兄肯定是把妖怪打跑了,帶昭仁去民間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