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明熙身份特殊,雖說是江湖中人,但其背後的摩柯教乃是北齊聖教,在朝廷中勢力極大。見他連番請求,護衛想了想,隻好又轉身走入院子。
不過護衛隻是邁過了第一重門,停在了第二重門前, 隔着厚厚的門闆,叫道:“桃葉姑娘,嶽護法不肯離去,說有極爲重要的事,必須當面向娘娘禀報,可否請他進來?”
身爲外男,哪怕是護衛, 不經允許都不敢随意去見蘇芷蘭,輕則受罰,重則砍頭都有可能。
其實要不是蘇芷蘭太過受寵,生怕真的耽誤事情會惹其報複,換成一般的妃子,護衛能直接拒絕外男的求見,根本無需請示。
隔了一會兒,門後響起小桃葉憤怒的聲音:“有完沒完?不是說了嗎,除了陛下,娘娘不見任何男子,别說月護法,日護法來了都沒用!”
護衛嘴角一抽,知道裏面那位心意已決,遂不再自讨沒趣,帶着一肚子火回到門口,憋着氣道:“嶽護法,回去吧,娘娘不見任何人,莫要讓我爲難了!”
嶽明熙還欲張口,發現該護衛面色冷峻, 而其他幾名護衛也有些不耐煩了。這些人都是北齊大帝身邊的近衛,個個皆有大高手的實力,真鬧僵了,對誰都不好。
權衡利弊之後,嶽明熙隻好朝幾人拱拱手,轉身離去。
沒辦成事情,他内心難免忐忑,不過想到卓沐風還吩咐了另一件事,隻要能辦到,那小子應該不會對自己下手。
隻是,這次是直接欺騙大長老啊!想到事情的難度,嶽明熙緊了緊身上的衣袍,明明是初夏,身體卻有些發冷。
大概在亥時末刻左右,大廳内的聚會結束了,各方大佬返回了自己的院子。
路邝作爲天下前十的超級高手,功力之深厚,隻能用鬼神莫測來形容,今晚喝的幾斤酒對他毫無影響。
剛走入獨居的大院子沒多久,路邝正想脫衣休息,忽聽一陣敲門聲傳來。
嶽明熙?這麽晚了,那家夥來幹什麽?
隔着十幾米遠,路邝已感應到了來者的身份,不由微皺眉頭。但他了解嶽明熙,深知那家夥如果沒有要事,不可能來打擾自己,想了想,傳音道:“門沒關死,進來吧。”
大門推開,嶽明熙邁步走入,又小心關上門,一臉恭敬地來到了房門口。路邝正雙手負後,站在台階上俯視他,蒼老矍铄的面容在月光之下,給人無比深沉的壓力。
嶽明熙心頭一顫,也許是積威已久,面對大長老的凝視,來時好不容易凝聚的信心突然崩解了大半。要不是他還算有經驗,隻怕這會兒就要露餡了。
“見過大長老。”嶽明熙告訴自己冷靜,鎮定。爲了小命和前途,此刻的他,幾乎拿出了有生以來所有的意志力和精氣神。
路邝從上到下看了他一眼,淡淡問道:“深夜來此,有事?”
接下來要說的話,将徹底改變他嶽明熙的命運,現在是唯一反悔的機會。可嶽明熙自問,他沒有退路,若是不照辦的話,卓沐風那混蛋一定會把何平的事說出來。
硬着頭皮,嶽明熙暗自猛一咬牙,傳音道:“大長老,今日我去外邊采購物資,在一家店内,發現了魔帝珠!”
說完,整個頭都低下,望着地面,否則他怕自己太緊張,會露出異常。
半晌沒有聽到回應,嶽明熙的心髒砰砰越跳越快。他感到周遭安靜得有些可怕,空氣似乎固化了一般,變得比鉛塊更重,壓得他前胸憋悶,雙肩與後背亦如負大山,雙腳幾乎都站不穩。
“你說什麽?嶽明熙,你要爲自己說的話負責,老夫不是傻子,不是誰都能糊弄的,後果你承擔不起!”
等了半晌,耳邊終于響起了路邝的聲音,是那麽冰冷,威勢凜凜。但嶽明熙敏銳察覺到,對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
這讓嶽明熙壓力大減,心中無可匹敵的大長老,似乎也不是那麽完美無缺。
果然,隻要是人就有弱點,而魔帝珠,就是這群修煉十年不得寸進的超級高手們的緻命弱點!
自己乃是摩柯教的三護法,絕對的心腹,否則這次也不會跟來這裏,怕是路邝都想不到,自己敢欺騙他吧?如此一來,他又豈能不動心?
像這種大人物,往往越是在乎一件事,越會努力壓抑。先前長久的沉默,已經出賣了路邝的内心。
嶽明熙的思路意外活躍,心中的緊張感少了一些,毅然擡頭,拱手道:“大長老,明熙絕不敢欺騙您老人家!”
兩人目光對視,嶽明熙後背發毛,毛孔都張大了一些,努力演繹着忠心耿耿的模樣。
望了他一會兒,路邝眯着眼睛:“據老夫所知,你修煉的并非紫羅九重天,怎能确認看到的就是魔帝珠?何況魔帝珠是何等神物,你買個東西就能看到?”
嶽明熙:“不瞞大長老,明熙并不能肯定那是魔帝珠,但其形狀外觀,與教内的相關記載十分吻合。至于大長老說的疑點,明熙以爲,魔帝珠隻是江湖中的神物,普通市井小民卻不知其珍貴,就算得到了,隻怕也會當成一件稀罕擺設物。
今日明熙去替蘭妃買糕點時,恰好有所發現。翻來覆去之下,還是覺得必須把事情如實向大長老彙報。”
如果是一般人,涉及到魔帝珠,可能已經被嶽明熙糊弄過去了,但路邝也是老謀深算,眸光越發犀利恐怖,甚至帶上了幾分殺機,令嶽明熙頭皮發麻。
路邝笑容森然:“老夫記得,前幾次也是你去購買物資,怎麽當時沒有發現?莫非今日換了店家?若是如此,另外兩人應該也看到了吧?你到現在才向老夫禀報,呵呵,不嫌太晚嗎?”
老狐狸,心思竟缜密至斯!
嶽明熙暗罵一句,不過幸虧早有腹稿,他此刻甚至都忍不住佩服卓沐風,沒想到那小子把大長老的反應料得那麽準。
嶽明熙略作欲言又止狀,瞅了路邝一眼。這家夥還真是好演技,臉都憋紅了:“不敢隐瞞大長老,還是去的同一家。但是,但是……”
說着,他一副豁出去的樣子,把自己如何來了興緻,撇下張德佳和趙有成,沖入美食軒拉着老闆娘尋歡,最後在其閨房看見魔帝珠的龌龊事都說了出來。
路邝都聽得傻眼了,以一種略顯癡呆的目光望着嶽明熙,眼神發直。他當然也聽過嶽明熙的好色之名,知道這家夥私底下有多荒唐,對這種事倒沒有懷疑。
更多的還是不敢置信。難道真是一切天注定?别人怎麽找都找不到魔帝珠,結果這混賬荒唐了一次,就給他誤打誤撞發現了?
路邝壓着心跳,厲聲傳音:“嶽明熙,你最好别騙老夫!既然認爲是魔帝珠,爲何不帶回來?”
嶽明熙:“大長老若是不信,可詢問張德佳和趙有成。至于爲何不帶回魔帝珠,大長老,不是說魔帝珠和修煉了無上武學的人,會産生感應嗎?飛瀑閣内那麽多人,我怕……”
其實路邝說出這話,已經代表他相信了八成,再看見嶽明熙信誓旦旦的樣子,徹底打消了懷疑。
左右不過是出府去驗證一番,又不會有危險,對方沒必要騙自己。
路邝徹底急了,渾濁的雙目中綻放出了淩厲無匹的神光,想到在暖陽山,自己被燕伊晴一掌打傷的往事,傳音喝道:“立刻與老夫出府,帶老夫去!”
雖然飛瀑閣嚴禁進出,但對于路邝這等人物來說,當然不算是事。護衛們根本不敢攔,二人很快消失在街道上……
另一邊,卓沐風回到了鎮外,對等候的四人道:“大娘,晚輩已經探過,如今飛瀑閣内的超級高手,絕不下十位。
不過幸虧他們沒有在鎮内亂跑,依我看,不如就此進鎮吧,隻要遠離飛瀑閣,沒有人能感應到你們。”
雷大娘略作沉吟,盯着他:“爲何要讓我們進鎮?”
卓沐風:“大娘不妨想想,以我們如今的實力,想要偷偷動手腳,隻怕是不可能了。與其如此,倒不如來個釜底抽薪。我們幹脆計劃一番,直接攻打飛瀑閣!如此一來,也能起到破壞會談的目的。”
摧心閻羅嗤笑道:“狗屁不通!按你的說法,之前還浪費什麽時間,幹脆早點把消息傳出去好了!”
卓沐風淡定搖頭:“此一時彼一時。當時還想着做手腳,徹底離間五大皇朝,自然不能洩露消息。如今希望告破,隻能退而求其次。
一旦我們動手,最差也能讓五大皇朝意識到,他們中有内奸。如此一來,也能盡可能拖延他們下次會談的時間。大娘,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總不能什麽都不做吧?”
他的話剛說完,就發現雷大娘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盯着自己,忙問怎麽了。
雷大娘搖頭笑道:“你的想法,倒是與老身不謀而合。”轉頭看向另外三人:“你們覺得呢?”
杜月紅和萬劍閻羅對視一眼,利害關系他們自然分得清,也明白卓沐風的辦法是最好的選擇,皆點頭表示同意。
摧心閻羅則黑着一張臉,悶聲不吭。自己剛說了句狗屁不通,轉過頭,同伴就附和了卓沐風的話,這不是當場打臉嗎?
可惜大事面前,雷大娘三人不可能爲了顧及摧心閻羅的情緒,而把最有利的路堵死。
當下,五人趁着夜色進入小鎮。
卓沐風表示,自己已經選好了一處臨時的落腳位置,既不會離飛瀑閣太近,也能最大程度監視飛瀑閣,由他在前方帶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