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中的黑色珠子,雷大娘渾身顫栗,仿佛握着一顆燙手的山芋,又仿佛得到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幾乎是一瞬間,雷大娘左看右看,環顧四周。以她的武功,當世沒有幾人能瞞過她的感知靠近這裏, 但她還是很不放心,迅速将魔帝珠收起後,長袖一揮,地上的白雪凝聚成團,重新覆在了崖邊的怪形石頭上。
雷大娘縱然飛掠,在茫茫雪原中宛如黑色幽靈閃爍, 當離開鷹嘴崖足夠遠時, 才落在一處天然的峽谷旁。
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四周,隐入幾塊巨石形成的狹小空間内,迫不及待拿出了懷中的魔帝珠,仔細地端詳不停。
她渾厚的内力不斷湧動着,而魔帝珠内亦發出陣陣輕微的咆哮聲,一股股截然不同,但皆無比強大的内力交融到一起,不斷沖擊着珠壁,似要脫困而出。
這絕對是魔帝珠沒錯!
雷大娘已經九十八歲了,雖然突破到合象境後,壽命有五百年。但雷大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的潛力已經快逼近極限,固然還能長進,卻需要耗費無數的時間。
到了她這個層次,往往十年,二十年都未必能有明顯的進步,至少也是五十年一個關卡,直至内力達到丹田或經脈的承受極限。
可一有了魔帝珠,那就不同了。隻需吸收魔帝珠内與自身同源的内力,一點點消化, 雖然同樣需要時間和精力,但絕對比靠自身修煉要快十倍百倍!
對于修煉了魔門頂級武學的武者來說,魔帝珠,不啻是幾步就能登天的絕世寶貝!
她雷大娘的武功在魔門十大中排名倒數,可她有自信,隻要魔帝珠内的内力足夠,極短的時間内,她便有希望奮起直追。
再看手中的魔帝珠,其内轟鳴陣陣,也不知凝聚了魔門幾位高手的畢生修爲,還怕填不到她的極限?
枯瘦的手用力握緊,雷大娘興奮莫名,嘴巴都在微微哆嗦。時隔數十年,她從未像今日般激動過。
花了許久才平複下心情,雷大娘到底不是普通人,激動過後,心中卻又生出了滿腹的疑惑。
現在她終于明白,卓沐風爲何讓自己隐瞞信的内容,因爲一旦和其他人分享了,這顆魔帝珠九成落不到她手中。
可卓沐風會那麽好心,特别照顧自己?以那小子的奸猾可恨,沒算計死自己都是好的。那他是爲了什麽?
倏然間,雷大娘老眼一瞪,她明白了,那小子想拖她下水!
今日自己一旦要了這顆魔帝珠,等于有把柄落在了對方手中,來日還能和其他人同仇敵忾,對付那小子嗎?
真這麽做了,卓沐風鐵定會揭露此事,到時她反而會成爲其他人的仇視對象,被逼交出魔帝珠更是尋常。
“好可惡的小賊!”雷大娘恨得咬牙切齒。
理智告訴她,應該立刻帶着魔帝珠回去,并主動把此事告訴其他人,便能讓小賊的圖謀落空。
可看着手中閃爍着黑芒,其内湧動着一股股強勁内力的魔帝珠,雷大娘怎麽都下不了這個決心,雙腳無法挪動。
之前冒險潛入姑蘇城,九死一生,爲的是什麽,不就是魔帝珠嗎?現在到手了,難道還要像傻子一般交出去?
給誰不是給,她好歹也是魔門十大之一,本就有資格得到。何況卓沐風也是青煞流的人,于情于理,她都該分到一顆才是。
其實她心中很清楚,如果是以魔門的名義得到魔帝珠,數量有限的情況下,她肯定輪不到。
她更不敢指望其他人吸收完與自己同源的内力後,會把魔帝珠送給她,大家一起變強了,豈不是等于沒變強?
人心難測,尤其雷大娘與一些人相處多年,深知他們的品行。
老臉變幻了許久後,雷大娘終于下定了決心,手掌用力一拍,魔帝珠便陷入了地下,手一撥,其上白雪覆蓋。
她閃出石堆,左右看看後,記住了此地的位置,旋即若無其事地飛掠而去。
明知卓沐風用心歹毒,但她照收不誤,到時就算卓沐風揭露,她隻要不承認,最多惹來别人的懷疑,卓沐風能奈她何?
那小賊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次定讓他吃個天大的啞巴虧!
雷大娘不知道的是,同一時間,就在衛羽城外的另一個方向,杜月紅亦在往城内趕,臉上還殘留着未能散去的興奮之意,略帶潮紅。
身爲幻陰流的長老,卓沐風當然也有幻陰流的接頭密号,讓巴龍和方小蝶送信給杜月紅并非難事。
不久後,雷大娘進入城内,爲了避免引起懷疑,她在城中逛了好一圈,确信臉上沒有異色,不會有任何破綻後,才狀若平常地返回了莊園。
“雷大娘,深更半夜的,你這是去哪了?”很不巧,雷大娘剛剛掠入莊園,不遠處,杜月紅亦恰好出現,笑吟吟地看着對方。
雷大娘心口一跳,這女人鬼得很,可不是易于之輩,面不改色道:“左右無事,老身秘密去城内的青煞流據點看了看,三娘該知道,此城乃重中之重,不容有任何閃失。”
“原來如此,我還以爲大娘鬼鬼祟祟,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呢。”
杜月紅捂嘴嬌笑。這女人面上鎮定,其實心裏慌得一批,自己做賊心虛,爲了掩飾,故意先發制人。
孰不知雷大娘差點被她唬住了,緊張之下,勃然大怒,冷笑道:“鬼鬼祟祟的人,看誰都鬼鬼祟祟,老身還覺得你不正常呢。”
杜月紅這會兒占據了主動,放下手扯道:“奴家正從莊園裏來,莫非在臭書生他們面前鬼鬼祟祟?”
哼了哼,雷大娘沒理她,徑直往裏走去。她知道這種時候解釋多了,反而不正常,隻要自己‘問心無愧’,事情也就過去了。
果不其然,杜月紅沒有再糾纏,事實卻是,這女人自己也不幹淨,巴不得事情快點過去,大家誰也不再提起……
紛揚大雪下了一夜,清晨稍停,之後越下越大。
節度使府的人,已經習慣這對‘恬不知恥’的夫婦每日遊逛冰湖。今日更是誇張,名揚天下的卓沐風居然捏了顆雪球,趁着自己妻子不備扔了過去。
嬌柔的尖叫聲響起,其妻子不甘示弱,也抓了個雪球往回扔。
二人你來我往,你躲我藏,無視于一雙雙瞪大的眼睛,坦然自若地玩起了這種幼稚的小兒遊戲,連一點羞恥感都沒有。
等到巡邏隊員和監視者都吃夠了狗糧,這對恩愛夫妻才雙雙把家還。
回到屋内,緊鎖房門,卓沐風攤開了手中的紙,上面寫着:公子,事已辦妥。
清掃庭院的活早就幹完了,但節度使府的工作很多,巴龍還是時常會經過湖邊,他和卓沐風仍通過那座假山聯系。
“你到底讓巴龍幹什麽事?”巫媛媛滿面狐疑地走了過來,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問道。
同在一個屋檐下,這種事當然瞞不過巫媛媛,卓沐風也沒想瞞,否則巫媛媛今日怎麽可能如此‘不顧臉面’,純粹是配合某人演戲罷了。
當日被某人強吻之後,巫大美人可是生了很久的悶氣,等卓沐風解釋了原委,重重咬了他一口才肯罷休。
“什麽事過兩天再告訴你,不然就不靈了。”卓沐風揉碎了紙團,随口應付道。
巫媛媛接着道:“巴龍的易容面具那麽逼真,你怎麽就沒有?要是多的話,或許可以助我們出去。”
卓沐風搖頭:“沒用的,他這次剛好是運氣好,易容面具和府裏的人撞臉了。何況我們時時被監視,做假也沒用。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張家全主動放我們出去。”
巫媛媛皺眉道:“他能那麽好心?”
卓沐風突然笑道:“我們暫時不會有事,最多就是被限制自由而已,安全卻是無虞的,甚至比外界更安全。爹不是與九霄真經有緣嗎?如今的情勢下,待在這裏反而更方便修煉。”
說起這事,巫媛媛瞅了瞅他:“爹天天修煉,你倒是好,整日裏就知道四處亂逛,浪費時間,就沒見你修煉過,你就不怕武功退步嗎?還有,你到底讓巴龍做什麽,别顧左右而言他。”
一陣哈哈大笑,卓沐風站了起來,滿臉邪意地走向巫媛媛:“大小姐可冤枉我了,誰說我不修煉,我不是天天晚上和你修煉到淩晨嗎?大小姐自己照照鏡子,被我滋潤得多漂亮。”
“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你……”下文被慌亂的尖叫所取代,注定又是一夜的春宵苦短。
這些天卓沐風都找不到機會和白衣姐姐說話,巫媛媛把他看得太緊,這厮有點破罐子破碎兼報複的心理,夜夜都把巫媛媛折騰得狼狽不堪。
當然,也是這女人的身材實在太好,堪稱人間尤物,百玩不膩。
接下來的日子,還真是像卓沐風說的那樣,節度使府依舊有很多人監視三江盟衆人所在的幾個院子。但除此之外,并沒有更過分的舉動。
除了沒有自由外,每天好吃好喝,心态好一點還能美美睡覺,當真是又安全又舒心。
卓沐風沒有再向巴龍發消息,但巴龍仍會每隔幾天,借事經過湖邊。
而深居簡出的巫冠廷,除了偶爾露面,以防止被懷疑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裏修煉九霄真經,其進度可用一日千裏來形容。
魔門那邊頻頻催促張家全交出魔帝珠,張家全屢打太極,隻說卓沐風還未交出全部,令魔門暫時隻能幹瞪眼。
這樣看似平靜的日子,悄然過去了兩個月。
就在這一天,一則驚天大事發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