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樓臨軒的話,院子内一片安靜,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經過樓臨軒這麽一分析,原本進退兩難的事,一下子變得無比簡單。
按照樓臨軒指點的做法,不僅三江盟能避免實力的損耗, 挽救衆人的安危,還能利用牢内的江湖死囚,拼殺天傀軍。反正六扇門都有卷宗在,到時候隻需查證一下,拼死一些罪大惡極之徒,誰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賀定邦驟然哈哈大笑起來, 一指樓臨軒:“老樓, 還是你腦子好使,瑪德, 老子怎麽就想不到呢!”
院子内的氣氛輕快起來,因爲解決了一件攸關安危的大事,衆人的心情全都極佳,于天賜取笑道:“你賀定邦要是能媲美樓兄,母豬都能上樹了。”
大笑聲中,賀定邦雙手抱胸,氣哼哼道:“姓于的,上次外出公幹,你去青樓向我借的錢還沒還呢,不會故意忘了吧?”
見衆人望着自己,尤其闵懷香,苗傾城和巫媛媛三女,全都一臉厭惡。于天賜臉色漲紅,叫道:“我什麽時候問你借過錢,什麽時候去過青樓,别胡說八道。”
二人打鬧起來,又被人拉開,反正這種情況出現過不知多少次, 衆人早已見怪不怪了。玩笑一陣後,一雙雙眼睛再度望向巫冠廷,等待盟主的決定。
巫冠廷并非迂腐之人,在樓臨軒說完之後,已被這個辦法折服,此刻歎道:“如此,又要讓沐風走一趟了。”
卓沐風道:“小婿榮幸之至。”
一件困擾衆人以及各自家庭的難事,瞬間得到解決,衆人情緒極高,要不是事情還沒敲定,隻怕都想喝酒慶祝了。
樓臨軒表示,此事一定要低調進行,不能向外透露風聲,否則極易節外生枝。衆人凜然,紛紛表示不會外傳。
各自散去後,卓沐風和巫媛媛步行在花叢小道之中。
巫媛媛不時輕笑,想到臨走時,叔叔伯伯們都一臉的感激,她便油然生出一種自豪感,以手肘推了推卓沐風:“壞蛋,事情你打算何時去辦?”
卓沐風沒有回答,反而問道:“那位樓伯伯,當年是如何加入三江盟的?”今日相處之後,卓沐風總算領略到了樓臨軒的可怕。
對方不久前剛了解情況,卻能立刻根據自己的說辭,并結合巫冠廷的性格反應,迅速想出面面俱到的對策,這份心機和智謀,實非常人能比,因此心中很好奇。
巫媛媛不意他有此一問,想了想道:“那是在我五歲的時候,爹從外邊回來,救回了樓伯伯。據爹所說,當時樓伯伯身受重傷,正被仇敵追趕,左臉上的刀疤,也是那時留下的。後來樓伯伯爲了報答爹的大恩,便留在了三江盟。”
卓沐風:“二人爲何結怨?那位追殺樓伯伯的仇敵,後來如何?”
巫媛媛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沒有具體問過。你怎麽了,爲何對樓伯伯那麽好奇?”
卓沐風一時語塞,他也搞不懂爲什麽,隻是一種冥冥中的感覺而已,總覺得樓臨軒不尋常,可轉念一想,對方的智謀就注定他不尋常,失笑道:“沒什麽,随口問問而已。”
巫媛媛狐疑地瞅他一眼,也沒有深究。小夫妻又聊了一會兒,卓沐風便獨自離開,去找姑蘇城六扇門的總捕頭,打算先探探口風。
得知卓沐風的來意,姑蘇城總捕頭大爲吃驚,放出江湖死囚,去暖陽山殺天傀軍?如果是别人,總捕頭已經開罵了,但面對卓沐風,隻好賠笑道:“錄事大人,這恐怕與律例不符,下官實在不能做主啊。”
卓沐風淡道:“就算是本錄事的命令,也不行嗎?”
總捕頭聞言,暗罵不已,心說你行軍錄事雖然權力大,可也管不到六扇門吧?整個姑蘇城,老子才是六扇門的第一把手好不好!
可誰不知道,如今的卓沐風同時受到陛下和張大人的器重。尤其是張大人,在衛羽道的權勢可比陛下還重,他能坐到總捕頭的位置,當然也是站在張大人一邊的。
總捕頭苦哈哈道:“錄事大人,這,還請你不要爲難下官,責任重大,下官實在擔待不起啊。”
“行,本錄事記住了。”卓沐風此來,不過是想試探一番而已,還沒天真到認爲對方會同意,于是話鋒一轉:“把此地死囚的卷宗給我看看,這總行吧?”
前一句話,聽得總捕頭眉頭劇跳,聽到後一句,冷汗都下來了。
按照規矩,一應囚犯的卷宗是不能給機構以外的人看的,若沒有此前的鋪墊,總捕頭八成還是會委婉拒絕。
但現在卓沐風鐵青着臉,明顯懷恨在心了,要是再推辭,鬼知道這小子會有什麽想法。
總捕頭實在不想樹立這樣的敵人,他感覺自己很冤,在卓沐風冷冰冰的注視下,終于哭臉當笑臉道:“錄事大人發話,下官豈能違背。”
反正隻是卷宗而已,看就看了吧,小心一點,别人也不至于揪自己這點小辮子。
卓沐風一目十行,迅速将姑蘇城本地的卷宗看完,又要了附近一些城池的。姑蘇城乃重城,此地的六扇門同樣統轄附近地帶。
等将所有的卷宗看完,卓沐風才心滿意足地離去。果然如樓臨軒所言,外人絕對小看了六扇門,更小看了這些年六扇門抓捕的江湖高手。
光是姑蘇城内,就有五位星橋境中段武者,至于真炁境武者,更是多達數十人。以此類推,整個衛羽道待宰的死囚會有多少,足夠填補三江盟的空缺綽綽有餘了!
如今就是不知道,東周大帝和張家全會不會同意,尤其是後者的态度,至關重要。
事不宜遲,卓沐風立刻回到巫府,分别寫了兩封書信,送至皇城和衛羽道節度使府。
大約六天之後,衛羽道節度使府内,一座臨湖而建的三層樓閣上,一名身穿道袍,留着三縷長須的中年人正在迎風作畫,意态疏狂,神情灑脫。
不遠處站着一位方帽老者,目光凝然,但氣息卻輻散到了閣樓四周,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休想瞞過他的感知。而在閣樓周圍,亦有重重護衛把守,形成了鐵桶般的防禦。不經允許,無人能夠沖入樓中。
大約半個時辰後,一副水墨畫在道袍中年的筆下成型,他扔掉筆墨,看了又看,忽然伸手将畫撕得粉碎,語氣中帶着幾分對自己的不滿:“心境每況愈下,尚不如昨日。”
嚴厲的口吻,令整個閣樓都添了幾分肅殺。方帽老者靜靜旁觀,因爲自家大人沒有主動詢問之時,不喜歡别人插嘴。
耳朵微動,方帽老者一個閃身,再出現時,已到了樓下,接過一名護衛遞來的信,又飛身上樓,雙手呈給道袍中年。
道袍中年略顯意外,尤其看到信箋上的署名,濃眉都挑了挑,等看完信的内容,随手遞給方帽老者,笑道:“那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想釋放六扇門抓捕的死囚,爲他效力。”
這封信,正是來自于卓沐風。
沒有第四個人知道,張家全曾派密使前往姑蘇城,與卓沐風建立了一條秘密聯系通道。但凡有要緊事,可直接向他禀報。
數個月過去了,張家全倒是沒想到,那小子要麽不傳信,一傳便是這樣的大事。
方帽老者對自家大人如此器重卓沐風,并不加以置評,隻是就事論事:“大人,老奴聽聞,十二聖地正征召天下武者,準備誅滅暖陽山的天傀軍。就在近日,東方世家更宣布由卓沐風負責東周江湖的征召工作,他傳這封信,會不會與此有關?”
張家全閉眼思忖了許久,突然睜開,眸中精芒閃閃:“好小子,好深的心機,好妙的手段,不枉我如此看重他!”
方帽老者跟随在張家全身邊多年,極少見到他如此誇贊一個人,心知必有緣故,越發凝神沉思。能跟在張家全身邊,自然也是思維敏捷之輩,許久之後,方帽老者腦中電光一閃,渾身劇震。
正在這時,站在窗前,眺望遠處風光的張家全說道:“給他回信,就說準了。”
方帽老者愣了愣,望着張家全的背影,猶疑說道:“大人,那小子公然接受東方世家的任命,必然加入了東方世家,如今負責征召工作,又身兼姑蘇城行軍錄事,權力已然極大。
一旦大人應允,屆時各大頂級勢力必定有求于他,爲他所制,他在東周江湖的權勢,将達到極爲恐怖的地步。如今那小子未曾向我方表明态度,恐怕……”
張家全笑道:“你擔心我白白扶持一個對手?想多了,他如今的地位和力量,隻夠讓我稍微看一眼。何況他加入了東方世家,必然就不會爲朝廷效力,與朝廷翻臉隻是遲早的事。這等時候,我何不成人之美?
我張家全起于微末,走到今天,若連一個黃毛小兒都要顧忌重重,都沒有信心鎮服,又有何資格,站在這天下棋盤之上!”
感受到大人雄心萬丈的氣魄,方帽老者也不由爲之心潮起伏,加上他素知張家全決定的事,沒有人能更改,終于不再相勸,依言回了信。
卓沐風在姑蘇城等了好幾天,内心始終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素未謀面的張家全,究竟會如何回複自己,這等破壞規矩的事,雙方的關系又不深,實在是沒有把握對方會答應。
倍感煎熬地過了幾日之後,卓沐風終于收到了回信,打開一看,不由喜出望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