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東周使團,卓沐風一行人返回了巫府。
畢竟是在姑蘇城地界,三江盟的探子早就将情況禀報給了巫冠廷,所以當卓沐風等人趕到巫府門口時,巫冠廷夫婦早已領着人等在了那裏。
“樂老哥!”一看見樂謙,巫冠廷夫婦立刻迎了上來。至于卓沐風等人是小輩,當然沒資格讓二人等候。
樂謙哈哈笑道:“老夫這個閑人又來打擾你們了, 不會嫌棄吧?”
苗傾城打趣道:“就怕三江盟的美酒留不住樂老哥,又和上次般不告而别。”
樂謙擺擺手,一副往事莫提的樣子。他向來灑脫慣了,從不遵守尋常的世俗禮數,往往說走就走,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哪裏得罪了他。
三人閑聊幾句後,巫冠廷夫婦又看向樂謙身後的幾人。
苗傾城的盈盈妙目率先掃過女兒, 見其毫無旅途辛勞之色, 反而眉宇間還帶着喜意,依偎在白衣少年身旁,心中歎了聲女大不中留。視線又落在卓沐風身上,饒是以苗傾城的見識心性,都忍不住暗自喝彩。
不知是功力精深還是氣勢使然,如今的卓沐風,已徹底擺脫了往日的稚嫩。剛毅俊美的臉部輪廓彰顯出男子的陽剛之氣,又兼身材挺拔,随意站在那裏便潇灑至極。
偏偏嘴角時刻微微上揚,似笑非笑,令其的正義凜然中又帶了幾分撩人的邪氣,足以在第一時間攫取世間男女的注意力。
這樣一個外形氣質滿分的男子,更在北齊大發神威,當衆施展出圓滿卷風暴,一舉擊敗摩柯教聖子。如今整個江湖都在議論紛紛,連當世第一天才的無上榮耀,都被好事者冠到了他頭上。
苗傾城在卓沐風身上,似乎看見了一層璀璨的神光。當年對方拜丈夫爲義父的畫面還曆曆在目,又有誰能想到, 這個出身平平的少年,竟在短短的五年之内,走到了這一步!
露出一抹嫣笑,苗傾城上前拉住秦可情,二女當即走到一邊說起了私密話。
巫冠廷先見過了司徒吉,這才走到卓沐風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中滿是慨然,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實在是卓沐風的進步幅度太快了,哪怕當初扁鶴說對方是無漏之體,天縱奇才,但即便是扁鶴自己,在聽聞卓沐風擊敗了摩柯教聖子,「論江湖」更将其排在天星榜第二十二位時,還是一陣目瞪口呆。
巫冠廷嘴上不說,但對自己的天賦還是很自信的,結果發現跟義子一比,自己那點天賦根本是不值一提。
身後的孟九霄,展白,宋樂樂,闵懷香等三江盟的一衆骨幹,亦望着卓沐風怔怔出神。
他們縱橫江湖大半生,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仿佛每隔一段時間,對方就會取得長足的進步,根本不會停歇,每每創造出驚人的戰績,不把人吓死不罷休。
不過越是這樣,他們就越是滿懷期待,不知道将來對方能走到哪一步,又會把三江盟帶到哪一步。
想了想,巫冠廷最後隻好說了一句:“孩子,辛苦了。”
卓沐風立即笑道:“有勞義父義母挂心。”
見狀,樂謙在前哈哈大笑:“冠廷老弟,别磨蹭了,快快迎我們進去,好酒好菜布置上,老夫的酒瘾又犯了。”他搖了搖手中的酒葫蘆,表示裏面沒酒了。
巫冠廷也是個有情趣的人,立刻一伸手:“豈敢怠慢樂老哥,姑蘇城所有的美食都已上桌。”
衆人在歡快的氣氛中魚貫而入,整個巫府頓時變得熱鬧非凡。
有意思的是,這場接風洗塵的宴會擺在了夏竹園,也就是當年三江盟擊潰了無情道後,巫冠廷宴請重要人物的地方。
猶記得那一次,卓沐風還和雷恒與何坤師徒發生了矛盾,那時的他,連進入夏竹園的資格都沒有,而今,卻坐在了主桌,陪同巫冠廷,樂謙等人。
而雷恒與何坤師徒,早已不知道流落到了何處,短短五年,物是人非。
席間的觥籌交錯自不必提,樂謙喝高了之後,對卓沐風囑咐道:“沐風老弟,你雖當上了此地的行軍錄事,但平常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需三思而後行。”
卓沐風忙道:“樂老哥放心,小弟省得。”
二人的稱呼讓一衆人無語,巫冠廷和卓沐風是父子關系,結果又和樂謙同輩論交,這關系也太亂了點吧。
不過很快,衆人的關注點又發生了偏移,孟九霄驚訝問道:“樂前輩,什麽行軍錄事?”關于聖旨的内容以及封賞,三江盟的人還不知情。
巫媛媛瞅了情郎一眼,難掩自豪,率先解釋道:“這次我朝與北齊達成協議,陛下特别關注了沐風,已正式封他爲姑蘇城行軍錄事。”
這句話剛剛說出,整個夏竹園突然就安靜下來,一道道目光看向面色平靜的卓沐風。
無論是巫冠廷,苗傾城,抑或是其他人,全都震驚得無以複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苗傾城呆呆地望着卓沐風,過了片刻,又轉向樂謙,司徒吉乃至于秦可情,見這幾人的表情,芳心不禁抖了抖,最後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問向卓沐風:“孩子,媛丫頭的話是真的嗎?”
巫冠廷,孟九霄等一衆大佬也都凝神靜待,緊盯着卓沐風一眨不眨,居然營造出了一股讓人窒息的莫大氣勢。
卓沐風想過衆人的反應會很大,但沒想到大到了這種地步,一時間有些無奈,但既然被問到了,也隻好如實答道:“陛下剛剛下的旨意。”
“這……”
衆人皆傻眼,半年前卓沐風當上折沖校尉,已經在江湖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度引得很多人咒罵,說他已經堕落,成了朝廷鷹犬。
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那些咒罵的人,大多數隻是出于嫉妒罷了。
除了少部分真正清高的江湖人,誰又不想将自己洗白,換上官服,從此光宗耀祖,不用再過那種刀頭舔血的日子。
隻不過官場被各大陣營把控得厲害,區區武夫,若沒有過硬的功績和背景,武功再高也休想進得去,除非去當高官的護衛之類,但那顯然不是很多人想要的。
尤其是三江盟這等頂級勢力,處在江湖的上層,更明白朝中有人好辦事的道理。沒有官府關系,很多生意做不通,一旦資金出現問題,三江盟在各地的布局都會大受影響。
說白了,想要長期維系一個團體,歸根結度還是利益關系。
自從卓沐風成爲折沖校尉後,三江盟内便有一部分人對他心生期待,指望他越做越高,将來未嘗不能成爲三江盟的靠山,這部分人以孟九霄,宋樂樂等人爲首。
可誰也沒想到,卓沐風的運氣好到這種程度,在北齊兜了一圈,直接變成行軍錄事了,那可是連城主都不用放在眼裏的存在。
将來有卓沐風照顧,三江盟豈不是能在姑蘇城一帶橫着走,何需每年大肆送禮,去巴結那些官員?
很多人心中湧起一陣狂喜之意,看着卓沐風的眼神一變再變,已經不再是看待一個後輩晚生。一些三江盟的中高層,表情中甚至出現了敬畏之色。
不過在場之人都是精英,短暫的興奮之後,等冷靜下來,又很快意識到不對。
這裏是衛羽道,東周大帝的命令管用嗎?沒有節度使府的首肯,這個任命對卓沐風來說,恐怕是禍非福啊。
一時間,孟九霄等人的臉色又沉了下去。而巫冠廷夫婦,更是表情凝重萬分,整個宴會的氣氛都從高轉低,先前的喜意幾乎蕩然無存。
感應到這陣變化,樂謙好笑道:“都别苦着臉了,張家全已經派人給沐風老弟送來了虎符,正式将姑蘇城的兵權交給了他。”
什麽?
衆人可謂是一驚再驚,前後反轉得太快,讓這群江湖大佬都有些轉不過彎來。巫冠廷急問道:“沐風莫非接受了?”
卓沐風立刻明白了巫冠廷焦急的原因,這位義父必是擔心自己接受了張家全的虎符,從而得罪了東周大帝。
爲了寬慰義父以及其他人,卓沐風連忙做出解釋,并将之前發生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聽完後,衆人久久無言,如同卓沐風一般,縱是絞盡腦汁也無法理解東周大帝的用意何在。
樂謙擺擺手:“你們都在煩惱個什麽勁,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至少眼下沐風老弟不用左右爲難,這還不夠嗎?”
他嘲笑着衆人的庸人自擾,自顧自夾菜飲酒,末了大聲贊歎,一副好不快活的樣子。
席間氣氛多少受到了他的影響,何況衆人轉念一想,樂謙的話不無道理。不管背後的原因是什麽,至少從短期來看,卓沐風成爲行軍錄事不會有什麽壞處,将來的事,也隻能将來再說了。
暫時放下憂慮之後,巫冠廷不禁苦笑起來:“沐風,看來以後三江盟要多多巴結你了。”
他從來沒想到,自己的義子能竄得那麽快,從地位來看,席間除了樂謙,恐怕沒人有資格和義子同坐一桌。
卓沐風大汗,在巫媛媛威脅的目光中,連忙道:“義父言重了,孩兒永遠是三江盟的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巫冠廷也隻是打趣而已,聞言搖頭笑笑,其他人也是各自哄鬧起來。巫媛媛桌下的腳踢了卓沐風一下,給他一個眼神,意思是說得不錯。
宴會進行了兩個多時辰才散去,由于天色已晚,秦可情和司徒吉便住在了巫府,卓沐風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先前沒有機會,現在獨處之後,他喝了點茶,又以内功蒸幹酒勁,便立刻盤膝床上,心神進入了權武神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