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雁還以爲卓沐風會提出什麽佳話，腦中也設想了很多東西，可等聽完對方的話，還是忍不住愣在了原地。
這什麽跟什麽，叫他大哥，此生不得對他動手？怎麽聽怎麽奇葩，也不知對方是怎麽想出來的。
百裏雁本能就想拒絕,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等等，若是自己拒絕，豈不是讓人以爲自己害怕了不敢賭？
另一方面，卓沐風底氣十足的樣子，也讓百裏雁有些摸不準，忍不住問道：“按你的說法，若你輸了，是不是今後要喊我姐姐，此生不得對我動手？”
卓沐風輕笑道：“這是自然。”
聞聽此言，百裏雁黛眉緊皺，被卓沐風的爽快弄得越發疑神疑鬼起來，一時間居然不敢答應。
二人近乎于荒唐的賭注，也讓楚雨歡和孟九霄大皺其眉，什麽哥哥姐姐的，簡直是莫名其妙。
可正如百裏雁所想的那般，此時雙方長輩都不宜出面，否則會給人不自信的感覺，平白墜了彼此的威勢。
孟九霄隻好傳音斥責：“沐風，你胡鬧什麽？”
卓沐風不會傳音，加上心中有氣，懶得理這個家夥，衆目睽睽之下，孟九霄愣是被他搞得無可奈何。
另一邊的楚雨歡想了想，終究沒有去幹擾這個小徒弟。這次本就是帶她來曆練的，什麽都需要對方自己做判斷，至少在沒有出現生死危機前, 楚雨歡不準備插手。
見百裏雁久久不回話，卓沐風灑然一笑：“算了吧，我理解師妹的顧慮，這個賭不打也罷，我們開始吧。”
這話乍一聽很平常，可仔細一琢磨，分明就是譏諷百裏雁膽小如鼠。她能有什麽顧慮，不就是害怕失敗了要認一個哥哥嗎？
百裏雁當場就炸了，大眼睛瞪圓，人家這是在當面嘲笑自己主動挑戰，結果卻沒有必勝的信心，連賭都不敢打啊！
身爲楚雨歡的小弟子，百裏雁從小都在師長的保護下長大，聽到的也都是阿谀奉承，哪裏受過這種氣？
何況她轉念一想，師傅都說自己的資質不遜色巫媛媛，自己習武那麽多年，一直刻苦用心，沒道理會輸給一個半路出家的家夥。對方八成是虛張聲勢而已。
思及此，百裏雁冷冷一笑，大聲道：“卓師兄，小妹有何不敢的，既然你想賭，小妹就陪你賭！隻是今後要改口叫你卓師弟了，難免有些不習慣。”
“好！”
一陣喝彩聲響起，出自一些觀戰的好事者，深覺不虛此行。哪怕是其他人，也感到啼笑皆非，不過越發期待接下來的一戰。
唯獨三江盟的幾位，還有墨竹幫的商紫蓉等寥寥少數人，心中暗暗焦急，生怕卓沐風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樣就丢人丢大了！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底氣。”柏輕舟輕搖折扇，一臉玩味地注視着岸邊的卓沐風。
“嘩衆取寵。”苗向禹心内極度不屑，恨不得立刻看見卓沐風被打敗的畫面。
見自己的決定博得了滿堂彩，百裏雁的小臉都在發光，真正感受到了行走江湖的樂趣，當下決定乘勝追擊，铿然拔劍，嬌喝道：“看劍！”
踩着雪白長棉靴的雙腳在樹梢輕輕一點，人如一片羽毛般飄然飛縱十丈，在湖面輕輕一點，再度飛躍，連續幾次，直接欺近到卓沐風面前。
這飄然若仙的姿态和絕佳的輕功造詣，當即又令在場絕大多數人雙目大亮。
哪怕是卓沐風，都忍不住暗贊一聲，眼神卻變得分外凝重。他知道，單憑輕功一項，自己就落在了絕對下風。
而輕功往往對實力的影響很大，進可攻，退可守，除非自己遠勝百裏雁，否則連人都摸不到，你還怎麽打？
問題是，擁有這等輕功造詣，百裏雁的武功又能差到哪裏去？
幾乎是這一瞬間，卓沐風的一顆心直往下沉，他猛然意識到，此戰絕不能采取常規手段，若是一點點耗，最後自己一定會輸得很慘。
諸般思緒在頃刻間劃過腦海，卓沐風動作不慢，同樣縱身而起，想也不想，一記神劍訣直接劈向了對面，劍氣磅礴雄渾，陡然令虛空發出轟鳴聲。
“早就等着你了。”
身在半空的百裏雁滿臉激動，是一種陣挫強敵的激動。
隻見她手中的秀劍在手腕扭動下快速旋轉起來，居然形成了一個圓形的白色光盾，内力透過劍身溢出，被劍氣切割後，迅速形成了一縷縷霧狀，缭繞在其周身。
神劍訣劍氣劈在圓形光盾上，居然像是拳擊棉花，虛不着力，迅速往兩邊分開，沒有半分落在百裏雁身上。
而那些虛浮的霧氣，卻在此刻驟然聚集，凝成了一束常人手臂粗細的光芒，從圓盾中心激射而出，宛若迅雷閃電，前後轉化之快，差點沒讓卓沐風反應過來。
“煙雨七劍第一劍，煙雨之盾。”
巫媛媛腦中閃過這幾個字眼，萬萬沒想到，百裏雁一上來就是絕學，顯然是要迅速擊敗卓沐風，不留任何轉圜餘地。
巫媛媛的一顆芳心莫名揪緊，雙眸焦急地盯着卓沐風。
磅！
一道十丈高的水柱炸開，見卓沐風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一擊，還來不及松口氣，百裏雁劍勢再變，秀劍揮出一片淩亂劍影，驟然化成了霧氣，與暖陽湖上空的霧氣融爲一體，盡數湧向卓沐風。
正是煙雨七劍第二劍，煙雨蒙蒙。
不少人都驚呼出聲，因爲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劍氣，哪些是霧氣，這一劍本就難以規避。暖陽湖的特殊場景，又令這一劍的威脅大爲增加。
衆人甚至看見在霧氣圍攏下，卓沐風連擋幾招，都爆發出了金鐵铿鳴聲，身體被震得左右失衡。
他試圖朝一個方向沖出，結果被劍氣圍堵，剛嚴陣以待時，又發現隻是尋常霧氣，整個人顯得有些狼狽。
“師兄！”
商紫蓉的雙手都絞在了一起，銀牙咬唇，因爲過分緊張和擔憂，白皙的臉顯出了幾分蒼白。
不遠處的淩飛手捏酒葫蘆，用力之下，差點将酒葫蘆給捏爆，一雙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煙雨七劍，乃是頂級的五星劍法，觀此女造詣，距離小成也不遠了，果然是天資絕佳。若沒有對應的武學，卓沐風隻怕難勝此局。”
苗立暗暗搖頭，雖然戰鬥剛剛開始，但身爲苗家首屈一指的長老，他的眼力何其毒辣，一下子看出了卓沐風與百裏雁的根本差距。
轉頭看向孟九霄，發現這位老友面目沉凝，神情無奈，看來卓沐風果然沒有練過九虹劍訣，如此勝負已分。
砰砰砰。
困在霧氣中的卓沐風數次想要沖破牢籠，可讓他震驚的是，百裏雁的劍氣仿佛無窮無盡，每當他劈開一條通道，霧氣總是會立刻彌合。
混入其中的劍氣又以霧氣的形式偷襲，毫無征兆，防不勝防。
若非卓沐風及時練成了九鬼大挪移，加上玄冰真氣對微寒的霧氣有着一定的感應，怕是早就敗了。可饒是如此，卓沐風也被打得左支右绌，好幾次差點被擊中。
“卓師弟，認輸吧，你永遠破不了這一劍，何必做些無用功。”
百裏雁志得意滿，繞着卓沐風不斷揮劍，連卓師弟都提前叫上了。
雖然心中認定了穩赢卓沐風，但百裏雁還是不敢大意，一上來就動用了絕學。
另一個不爲人道的原因是，她聽說卓沐風帶領冰露山莊，滅掉了投靠煙雨樓的黃崖幫，所以打算給卓沐風一個大大的教訓！
卓沐風一聲不吭，但長時間心神緊繃的防禦之下，難免有所疏漏，加上不時要借助湖面騰空，起落之間，一個不查，被左側的劍氣擊中，整個人橫飛出去。
“小心！”華爲峰大叫一聲。
叫聲還未落下，百裏雁已提前一步繞到了相應方位，又是一劍補出，壓根不給卓沐風任何翻盤的機會。
卓沐風倉促應對之下，又被一劍劈飛，臉色都白了幾分。百裏雁面帶笑容，氣勢更盛，手中秀劍連連揮舞。
誰都看得出來，卓沐風已徹底落在了下風，落敗隻是時間問題。
苗向禹強行憋住咧開的笑意，憋得極其難受，要不是巫媛媛等人在，身心舒爽的他能大笑出來。
包括巫媛媛在内，三江盟的幾人倒是一臉平靜，這個結果事前就有所預料，并不難接受，隻是難免失望而已。
“搞了半天，我當他還有什麽底牌，原來就是這點手段，浪費時間。”柏輕舟搖搖頭，臉上滿是不屑。
柏考淡淡道：“畢竟加入三江盟還不久，有的武功沒學會很正常。”
樹梢上，楚雨歡面色淡然，她身後的少女則笑道：“小師妹連第三劍都沒用，這位卓師弟也太不經打了。”
楚雨歡哼了一聲：“自取其辱而已。”
另一邊，刑千刃和鐵雲戈也沒了繼續觀看的興趣，雙雙準備邁步離去。
然而誰都想不到，就在這時，幾乎絕難擋住下一劍的卓沐風，突然無視了四周湧來的霧氣，任由身體橫移，雙目隻是看着不斷逼近，不斷拉近彼此距離的百裏雁。
百裏雁的秀劍高舉，嘴角輕揚，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取得勝利，萬衆歡呼，而對面的落敗者喊她姐姐的一幕，秀劍疾揮向下。
但比她這一劍更快的，乃是卓沐風的劍！
一刹那的光陰，一束五色劍光驟然從白茫茫的霧氣中沖出，好似天上的彩虹被截取，以劍氣的形式迸發而出，帶着斬斷一切的鋒銳和氣勢，疾沖向百裏雁，摧枯拉朽，勢不可擋。
這瞬間的光芒變幻，就這麽突然地投射到圍觀衆人的虹膜之中，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