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韻,我們要去哪裏?”
一處河邊叉口,銘記望着依韻溫柔問道。
“在這條我幾年前精心選的縱橫交錯的河脈裏,坐我以前藏在這的快船走了五天,中間又下了幾次水,一切最後的氣味都讓魚腥味沖沒了,隻剩下了魚腥味,那些牽着最佳的獵狗的追蹤高手即使收藏過關于我或你的氣味,也不可能再追蹤到我了,這條河脈更是支流無數,中間我們拐了多少個支流自己都記不清了,他們即使知道我上了船,也堵不住我,不過還是慎重一些吧,畢竟我們都沒有替身娃娃了,我們就先在這附近找處地方隐居段時間吧,等風頭過了後再去找更好的地方。”
銘記點了點頭,又四處看了看岸邊的群山道:“我到想起這附近有一處好地方,隻是離這遠些,我以前做任務時偶然路過,那裏風景優美奇異,而且周圍無人,我們先去那裏藏身好不好?”
依韻緊了緊背上裝着悟性套裝的包袱,看了銘記一眼,點了點頭道:“好。”
兩人蒙上面一起向南走去,穿行幾條山道,躍過幾座矮山,走了接近一天,随着爬上一座高山,來到一處山涯邊,依韻撕下面巾,低頭望着下方光滑的涯壁,一陣驚奇道:“奇怪,這山從我們爬上來的角度看是正常的斜坡梯形山,爬上來才發現另一邊竟是直立懸涯,就如被人硬切了一半一樣,完全可以用壁立千仞來形容了,世間竟然有如此詭奇的山脈!”
說着依韻又運功望向對面的山脈與左右兩邊的山脈,突然更覺驚奇道:“銘記,你看對面的山,還有左右兩邊的山!竟然全是直立的懸涯!共同圍組成了一個橢圓形深淵,這處深淵四面也全堵住了,這是怎麽做到的?難道這裏以前是一個巨型火山口嗎?”
銘記也撕下面巾笑着點頭道:“我也覺得這裏以前是一座火山口,隻不過看這周圍的樹齡,恐怕一千多年都沒爆發過了,而且沒有一絲熱氣,這座火山應該隻是座死火山了。”
依韻正笑着準備接話,突然耳朵一動,迅速拔出來了背上的承影劍,冷聲道:“誰在周圍?出來吧。”
“哈哈,依韻,你還真是小心,我們在你來這之前就埋伏在了這裏,每個人都挖好了一處藏身之地,卻沒想到我隻是蹲久了,關節輕響了一下,你就發現了我們。”說着話,突然十數道人影從周圍草叢地底鑽了出來,直接就将依韻圍在了懸涯邊,一處死角也沒有留。
依韻聽到他的話,卻是神色大變,不是因爲帶隊圍截的高手裏竟然有藍太陽、明雪、迷惘、有缺四個神州幫招牌高手,和另外十個精英高手,而是有缺說的話,他們竟然早就埋伏在了這裏!藏身的坑都挖好了!完全不是離間之計!好像算準了自己會來一樣。
依韻突然呵呵低笑了起來,隻是笑中好似帶着無盡的悲涼,歎息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卻不知心…唉…本來計劃完全萬無一失,卻所信非人!”
随着這一聲感歎,依韻突然如刀般狹長的雙眼好似冒出了真正的刀光,寒心中夾雜着無盡悲憤,看的面前的有缺幾人突然不自覺湧起了一種心驚膽寒的感覺。
衆人本以爲依韻會找他們拼命,不過卻見依韻猛然一劍就轉向旁邊的銘記刺去,刺的過于猛烈,甚至過于瘋狂的催動内力導緻依韻的劍還沒刺傷别人,自己幾處經脈要穴就先爆出幾道血柱,将名貴的戰鬥衣甲都染紅了。
銘記在旁邊似乎早有準備,不過卻似乎又有些錯愕,她沒有想到依韻竟然連問自己一句都沒有問,就準備先不顧一切殺了自己,導緻她連劍都還未拔出,等她拔出時,依韻的劍已經直接狠準的齊根削去了她的雙臂!
幸好圍攻依韻的人太多,有缺幾人見依韻爲了襲擊銘記,将後背都暴露給了自己等高手,明雪驚叫一聲就首先向依韻攻去,接着是迷惘與有缺兩人,然後是十名精英,隻有藍太陽好似被依韻怪異的舉動搞的“愣”住了,站在那裏發起了呆來。
依韻顯然也不準備立即殺銘記,顯然還是有話要問的,狠辣削去銘記的雙臂後,硬受了背後跟本不可能再躲過去的明雪與有缺兩記重掌,震的吐出兩口血來,然後直接左手掐住銘記的脖子,将她提起,右手持劍往後狂斬幾劍,狂暴的内力将幾人逼退幾米,接着就提着銘記施展着高絕的輕功沿着懸涯邊向左而去。
跑得百米,依韻冷盯向被自己提着脖子滿臉痛苦的銘記,寒聲道:“你将我引到這裏來究竟是爲什麽?選擇河道支流時,你也有意的幫我選擇方向,你如果想要殺我,第二日白雨樓不會再保護我時就可以暗殺,而且随時可以偷襲,而不是先讓我發現、讓我心痛如此,我能感受到你是愛我的,不然我也不會信任你、唯獨帶着你走,但你卻爲何要爲了他人如此!?值得嗎!”
銘記慘然一笑,雖被掐着脖子,但她功力還在,不至于像普通人一樣被掐的輕易窒息而死,而且也能說話:“依韻,唉…放棄吧,你跑不掉的,你應該接受自己的命運……我們都有自己固定好了的命運,無從更改的,不識廬山真面目,隻緣身在此山中,就如永遠跳不出佛祖掌心的孫悟空,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好了的……”
“哈哈…早已注定好了的……我依韻何德何能!竟然有人下得了血本如此設計我!還有你這種如此忠心臨死不改的人幫着執行!你進入混沌紀元究竟是爲了什麽!?拿自己的修爲都不當回事,隻是來當别人棋子的嗎?……”依韻極爲悲怒的又狂笑幾聲,吐出一口鮮血。
接着依韻掃了眼身後因膽識不夠不敢走涯邊無樹處,不得不繞向旁邊樹林密布的地方追趕,被樹叢擋着漸漸拉遠的追兵,突然直接就用手掌将銘記的下颌骨捏的脫了臼,讓她無法咬舌自殺,也無法再說話。
然後嘴角冒出滲人的寒笑道:“讓我放棄,可是我依韻怎會心服!我不會去再問你背後的陰謀詭計了,但是任何人背叛我都總要付出代價!念你陪了我睡了幾年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改邪歸正的代價!記得下次不要再這麽算計他人!這個江湖裏信任最難能可貴、稀有至極!尤其是信任你的人!他們不是智慧沒有你個傻子高,你這種拿自己修爲都不當回事的人明顯隻是個白癡,他們隻是輸在選擇了信任你之上而已、隻是輸在了選擇信任你上!你這樣的白癡懂什麽是信任嗎!?”
一邊說着依韻就用鋒利之極的承影一片片削去銘記的血肉,被追殺的生死關頭,依韻卻突然發現劍快和準也有另一莊作用,依韻可以快速之極的像剔骨一樣剔去一個人身上的血肉,從腳剔到腰,一會銘記的雙腿就變成了隻有骨架與一些貼着骨架的筋膜、軟骨相連,血淋淋的一片血肉都不剩!就像依韻曾經在地球看到過的一部老電影《新龍門客棧》裏,被快刀剔了骨的反派曹少欽,讓後面追着的明雪不時看的悲叫。
有缺等人則看的全部越來越是心寒,甚至有人都看的冒出了冷汗,暗想得罪這樣一個人真的實在是恐怖。
這時銘記也終于忍不住慘叫了起來,雖然下巴脫臼導緻話都說不出來了,但是那種嗚嗚慘叫還是讓人能聽得到她正受着天怒人怨的酷刑。
依韻卻是一邊剔骨一邊冷酷的癫狂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而且繼續的向着銘記的腰部削去,削到銘記花花綠綠的腸子都露了出來,一條條下垂在外,看着一邊流着傷心的眼淚一邊慘叫的銘記,再次寒聲道:“銘記,我昔日跟指間沙、小龍女圍攻仇人時,曾經對一個敵人就說過,我依韻對待敵人時從來無分男女,無分雌雄!隻會考慮她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這兩類,當我一旦認準一個人是敵人時,不止她并不加道德分的單純性别救不了她,連佛祖都不會救得了她!”
銘記嘴唇動了動,好似忍着痛苦想說什麽,但是下巴脫臼,卻是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而依韻精準之極的每次薄薄一片在削了銘記一萬劍時,削完她的腰部也不再削,甚至連她的腸子都沒有真正割傷,而是讓她繼續活着,忍受劇痛。
幾人追追趕趕又跑了半個小時,依韻終于将有缺幾人接連甩的沒影,也跑到了這邊懸涯的拐角之處,正準備拐彎下山而去,找個地方躲起來療一下強撐着的傷,這時卻遠遠看到一抹紅影快速之極的踏着樹梢從山下而來,遠遠好似看到了依韻,更看到了依韻手裏提着的隻剩腰部以上卻因爲是武者并且内髒、腸子都讓依韻保存完好、一直未死的銘記。
“不!!!”遠遠傳來一聲内疚、悲痛複雜之極的驚呼,依韻隻看到那抹紅影全身爆出一片血霧,身影陡然瘋狂加速,幾個起落就跑到了依韻身邊五十餘米。
“原來如此…呵呵,也隻有兩大太上皇之一才能布下如此精密之極的設計,甚至小劍都不可能,也隻有你才有這樣願意死忠執行的手下……”依韻看到喜兒的身影,這一刻突然全部明了,不過喜兒的身法不知是因爲輕功又有提升,還是殺氣值又有加成,已經比以前快了太多,再加上依韻自己剛才受了有缺與明雪兩記重掌,已經受了重傷,能撐到現在已是強弩之末,純粹靠的是一股怒氣,依韻知道自己已經絕對逃不掉了。
此刻後有追兵,前有虎狼,依韻站在懸崖邊緣,突然有一種插翅難逃的絕望感。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呵呵,誰讓我體會心痛,我就讓誰跟着心痛!喜兒,我知道你從不帶替身娃娃,此刻銘記的血将流盡,還能活大約三分鍾,三分鍾内誰也趕不來給你送替身娃娃,你想提前結束她的痛苦,隻有親手殺了她,哈哈。”
依韻突然直接将手中的銘記甩向喜兒,然後就望着喜兒邊笑邊向懸涯深處一退,倒退着悲涼躍下。
……
又是夕陽西下時,落日的餘輝,照耀在懸空飄落、臉部望着天空的依韻,一滴淚水緩緩自眼角垂下,依韻突然生出了如果一直這麽往下落着也不錯的感覺,就讓自己墜入無底深淵,墜入地府天國,墜入無人知道的角落,墜入再也沒有算計與心痛的世界爲止吧……
喜兒一把接住腸子外露的銘記,絲毫不嫌惡心的悲痛輕抱着,兩行清淚止不住落下,不斷滴在銘記蒼白的臉上,又不斷幫銘記輕輕擦着:“銘記,你受苦了,也受委屈了,是姐姐害了你,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我顯然低估了依韻這個人的狂性與桀骜,他真的是一個比我還極端的瘋子,卻害你來背負這種殘酷代價,銘記,你有什麽話就說吧。”說着喜兒幫銘記将下巴溫柔的重新複原。
“喜兒姐,我累了……銘記想休息一下了……我真的好冷…好累…喜兒姐,你抱緊我些好嗎…”說着銘記眼角再次落下兩行淚水。
“姐姐懂,你爲我做的已經足夠還我對你的恩情百倍了,雖然你不了解我爲什麽讓你這麽做,但卻一直在照做,這是最難能可貴的,我知道當你選擇讓一直信任你的依韻徹底心死時,你的心也已經跟着死了,其實這也算是成全了你,傻妹妹,将來有一天的時侯,你會發現心死其實是爲你好時,你就理解了,武道一途難如登天啊,高處不勝寒,越往後走越難,後面即使是一小步,有時侯也要付出生不如死的代價才能躍過;
道如陰陽,人心亦如陰陽,向死而生、陰極還陽之後,人才能頓悟那意境級的高度……這片大陸也有陰陽兩面,猶如太極,神州大陸是陽魚,外域大陸是陰魚,中間由彎曲如S型的分域山隔界,而這處懸涯就是陽魚的魚眼處,不過以你的初始資質在心傷若死時還不夠格跳這懸涯,我也不夠,小劍也不夠,隻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夠,如果他也不夠,我到時一定會将他抓來,交由你随便處置。”
“喜兒姐,我懂,你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好,即使我不理解,我也知道你是爲了我好,我本來就不太在乎修爲,一會複活一次就好……隻是這次害你前功盡棄了,你三年前修練閉口禅這種增加理性值的特殊絕學,堅持了兩年多剛才卻破了功,重新清零,白白耗費了三年時間,下次約戰時小劍怕是要壓過你一次了…”
“不過是多修練三年而已,我不是小劍那個毫無感情的木頭,你爲了姐姐受如此苦痛,我就是再多浪費六年也不在乎。”
喜兒看了看銘記身上楚目驚心的傷勢,苦笑道:“你的傷勢根本無法複原了,依韻讓我心痛,他的意思是讓我想要緩解你的痛苦,就親手殺了你,我卻也隻能親手殺了你,才能提前結束你這每分每秒生不如死的苦痛。”邊說喜兒又流下兩行眼淚。
“不用,姐姐,我再過一會就死了,不必的…姐姐……”銘記虛弱的道。
“呵呵呵呵…我喜兒從沒殺過對我真正有恩之人,你對我有功有恩,我卻要親手先殺掉你,他的确做到了讓我心痛……不過我不能看着你再繼續這麽痛苦,去忍受完全不必繼續忍受的事情,即使再是多忍受一秒也不可以,這也是我做爲大師姐應該背負的責任。”說着喜兒就無聲無息的捏斷了銘記的脖子,看着銘記心累又強裝堅強的眼神,抱着已經死去的銘記終于大聲抽泣了起來。
有的人其實他們是一種人,他們都不願意讓别人看到自己哭泣,依韻是這樣,喜兒也是這樣,有人看到喜兒流眼淚,卻從未有人聽到過喜兒大聲哭泣,甚至泣不成聲過……
等有缺、迷惘幾人趕到這裏時,這裏隻剩餘一片血迹,喜兒已經徹底不見,銘記的屍體也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