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韻緩步朝着小樹林中踏去,遠處一群山莊的男女分工合作的在采集着羊毛,一個外表高大的男子格外忙碌。
待得走的近了,依韻已是聽的見衆人的對話。“小雲,一會忙完了叫上大夥一起去吃飯。”
“快點把這些羊毛先搬回城,忙完再說,真是大蠢牛,背上還能背兩筐的啊!”
血刀刃邊應着邊又往背上負了兩筐,擡腳便朝大理城門跑去,經過依韻身旁,側目看了一眼,便這麽擦肩過去了。
依韻對血刀刃的經過仿佛視若無睹般,内心卻是一陣翻騰,這是他嗎?是的,我怎會忘記他的樣子!不是的,那個滿臉殺氣,手中的刀帶起不可一世氣勢的人怎會是他?你真正強盛的時候,卻在神州幫,高手擁叢,讓我無法尋你挑戰,當我終于有機會單獨面對你的時候,你卻不是那個我想找的你。是我來晚了?還是你的心已消失了……
不過片刻,血刀刃已是踏着幾近輕不可聞的腳步聲跑了回來,又負了幾筐羊毛,奔回城内,依韻便這麽紋絲不動的看着血刀刃不斷忙碌。直到天色漸晚,一群人收拾着東西,小雲猛的跳到血刀刃背上,高興的叫喊着“大蠢牛,快走!不走我打你屁屁。”
說罷和血刀刃一并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血刀刃聲的聲音一如過去,給人一種豪邁的感覺,“走,今天還是我請客,一起吃飯去。”
一群人紛紛叫好,到走的距離依韻近了,小雲猛然叫道“他是莊主!我見過他的畫像!”慌忙從血刀刃背上躍下,頓時更多人看見了依韻,紛紛大聲朝依韻問好,語氣間充滿了欣喜。
血刀刃微微抱拳,算做行禮,卻是被小雲猛敲了一下頭,責備了句,随即笑着望了小雲一眼,重新行禮道“莊主好!”
依韻朝衆人微微一笑,開口道“看你們忙壞了,難得來一趟,今天我請你們吃飯吧。”衆人轟然叫好,依韻輕輕轉身,領着衆人進了大理城門,一路上和藹的回答着一群人的各種提問,不一會便聊開了。
席間小雲一直好奇的打量着依韻的劍,最後小心的道“莊主,你的劍好漂亮,能讓我看看嗎?”依韻微笑着遞過,也不在意。
小雲興奮的接在手上,拔出,做在一側的血刀刃慌忙道“小心點,這劍鋒利異常,手要離劍刃遠些,不然會傷着的。”語氣神态溫柔之極。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聚攏打量着赤宵,一人道“莊主,我聽人說過十大神兵的模樣,這把就是上古十大神兵赤宵劍嗎?”
“是的。”依韻含笑回答着,衆人鬧了一陣,這才将劍回歸到依韻手上。
依韻猛然喝下一杯酒,朝血刀刃道“你叫阿牛是嗎?”
小雲接口道“叫諸葛牛。”
依韻笑笑,“我想出去買點東西,你能跟我去一趟嗎?”
血刀刃凝視着依韻卻未答話,被一旁的小雲捏了一把,這才道“能爲莊主效力,阿牛很榮幸。”
依韻收起赤宵,領着血刀刃出了客棧,一路走進錢莊。
血刀刃開口道“請問莊主,錢莊有什麽可買的?”
依韻猛一轉身,神色一寒道“血刀刃,我這趟來,就是要跟你打一場,我也不願占你便宜,把你的裝備取出來吧。你一定不記得我,但是我卻記得你。”
血刀刃歎了口氣:“我不打。”
依韻冷笑道:“你必須打!”
“我怕死,所以不會跟你打的,雖然我已經退隐,但是我還想留着一身武功能保護小雲。即使你勉強動手,打不過我仍舊能跑,又有什麽意義?”
依韻聞言冷笑一聲道:“呵,我可不怕你逃,你的輕功絕對勝不過我的,何況小雲就在那裏,你能跑到哪去?我不願傷及無辜,剛才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但是别将我當成一般找你尋傷的人,你應該在江湖上聽說過我,我依韻想做的事情,不達到目的是不會罷休的,而爲了達到目的,我也不介意暫時髒一下雙手的。”
血刀刃聞言沉默了片刻,做爲曾經神州幫的掌權者之一,他對依韻的情報也略微了解,也從小道消息聽說過曾經依韻爲了搶奪十大神兵任務寶珠是怎麽對付另一對退隐夫妻的,英雄介意道德,遵從一旦退隐前仇皆消的潛規則,但是枭雄絕對不介意,而依韻顯然絕不是第一者。
最終歎了口氣,血刀刃沉聲道“唉,想必是因爲我過去曾殺過你吧?好,我就跟你打一場,不過我希望這一場無論勝負,前仇皆消,你可以找我的茬,但别找小雲的,你全副武裝而來,應該知道我雖然退隐了,但我跟普通的退隐江湖人并不同,如果我被欺負的太慘了,即使我不去神州幫告狀,神州幫也會因損及顔面全力幫我報仇的。”
大理城内重生點處,依韻與血刀刃手握兵器緊緊凝視着對方。
“血刀刃,準備好了嗎?”
血刀刃沉聲道“開始吧!”
依韻也不再客氣,在趕來之前已經不斷回憶過血刀刃過去武功的狀況,霸道強橫招式殺傷面積又大,唯一欠缺的是速度,對血刀刃這種高手,除非能在特殊形勢下,心算幾乎多餘。
依韻厲聲一喝全身迸發出内力造就的氣勁揚劍急速朝血刀刃撲去,血刀刃全身血紅色氣勁頓現,手中的刀卷起一股凜冽充滿肅殺味道的氣勁側拖迎上。兩人毫無花巧的硬拼一記,各自後退一小步,雙腕隐隐發麻,都暗驚對方内力的強橫。
依韻沉聲道“血刀刃,你敗定了!内力無法勝我,速度更在我之下!僅僅是招式比我殺傷力略高些而已。”手中的劍挽起十數劍花腳下速度提升極至,帶着一片洋灑的劍氣朝血刀刃當頭罩下。
血刀刃絲毫不懼,手中的刀卷起一股似乎更強大的氣勁當頭硬劈一刀,兩人這番交手,結果确實赫然不同,血刀刃身形僅稍緩,便又撲上,依韻卻是連退三步,尚未穩主身形血刀刃的攻擊已經緊随而至,此時若是倉促舉劍橫封,對方招式攻擊力比自己略高,恐怕多少要受上些輕微内傷。
依韻不及細想,身體就勢後仰同時在落地前一個翻身避過血刀人的橫削,右手的赤宵一指地面同時借力旋身朝着血刀刃身體便是一刺,速度快極,嗤的一聲在血刀刃左臂劃了一道,此時血刀刃執刀的右手帶着一股強大氣勁朝依韻當頭劈落,依韻急速撤劍後退,倉促間仍是被氣勁邊緣輕微震傷。
雙方各自穩了穩身形眼也不眨的對視着,血刀刃暴喝一聲首先發起主動攻擊,人和刀如一道紅光般不斷變招着揚起一片刀光朝依韻罩落,空門随時移動,借以克制依韻的速度。
依韻尚是第一次見到血刀刃出招竟然附帶這麽多的變化,依韻心中反複計算着,回憶剛才血刀刃跟自己第二度交手時突然内勁狂增的原因,突然有了主意。
雙方距離十餘米時依韻手中劍便全力射出氣勁,血刀刃身型頓了頓,依韻卻是連退三步吐出一小口血,不待血刀刃動作身影一動手中的劍又全力揮出。
血刀刃當即心頭微驚,舉刀硬封,依韻手中劍運足功力渾然不顧方才所受的内傷連綿不斷的快攻,逐漸血刀刃顯得吃力起來,依韻出劍速度太快,招招又帶着不顧内力浪費的恐怖勁道,臨時加成殺傷,幾招硬碰下血刀刃身形終于一晃,像是停滞了片刻。
依韻嘴角揚起一抹微笑,手中的劍便再度極速斬出。血刀刃手中的刀頓時被這一擊下打的偏了幾分,依韻手中劍急速遞出,顯然比方才更快了三分,從這以傷換來的空隙中就穿過了血刀刃最中間的招式破綻刺入了血刀刃的心髒,在劍一沒入頓時又狡猾的飛身後退,血刀刃倒下前的反撲便這般差了幾分無功垂敗。
魁梧的身體緩緩倒地,胸口噴灑着如煙花般的鮮血。
一道白光,血刀刃在一側的重生點出現,目光落在尚未刷新的屍體上,半響才擡頭道“唉,你勝了,你已經赢到你想赢到的東西。”
依韻掏出沙逼迫下随身帶着的手巾擦去嘴角的鮮血,淡淡道“呵呵,撿起你的裝備,該回去了,别讓他們久等,不愧是神州幫最忠誠的元老,入幫多年竟然連個替身娃娃都沒貪下來,本來選在複活點決鬥是确保你用替身娃娃後殺你第二次的,不過看來是我多濾了。”
血刀刃灑脫的聳了聳肩,不以爲意道“我們神州幫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好,但上位貪污者絕對沒有你們多,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事實上你慢慢耗也能耗死我,這才是你内力雄厚速度又快最正常的打法,但你是怎麽會這麽快看出我内功的破綻出這種以傷換傷的奇招的?”
依韻沉吟片刻,才解釋道“事實我也沒有十足把握,隻是你的内功爆發時增加的勁道太多了,讓我起了疑心,靈鹫宮唯我獨尊功的爆發力也很強勁,但也不至于如你這般的離譜程度,因此隻能說明你的内功不可能連續暴發,一旦被你催動過火,會出現短暫的真氣續接力不足的問題,而以傷換傷最容易逼你催動過火。”
血刀刃歎了口氣,“可惜,我的速度初始屬性太低,再加上我的武功招式對速度一直是弱項,否則即使你看破這點,我也未必會敗。”
依韻斷然承認道“不錯,你的速度确實太慢,我連攻時用八分速度誤導你,你都隻能勉強抵擋,破綻一出我全速攻擊你自然就無從抵擋。”
兩人沉默着返回錢莊,待血刀刃存罷了東西,依韻突然開口道“血刀刃,我爲了你當年殺我一次,而廢了你多年的苦修,你恨我嗎?”
血刀刃聞言低頭了片刻,然後又坦然的擡頭對視上依韻的目光,灑脫道“說實話,如果我不是已經有了退隐江湖的心,對修爲不是那麽在意了,更是放棄了每日苦修,留着修爲也隻是爲了保護小雲,我如果還是以前的我,一定會請神州幫一些好友幫我複仇,即使你尊重我,讓我穿上一身裝備再公平對決。不過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我最近也在反思以前隻爲了一時喜好就殺了太多無辜人,現在重生一次隻不過是罪有應得,你也算是幫那些無辜枉死在我手上的人報了仇了,呵呵,我現在到感覺輕松了許多,像是洗脫了一部份自己的罪惡。”
依韻擡頭看了看天,然後徐徐歎了口氣,自顧自的向外走去,邊走邊道:“血刀刃,一入江湖深似海,多少人退隐江湖,但是江湖豈是那麽好退的,你應該知道的,行軍打仗入了殺場最難的便是撤退,就如下山往往比爬山更艱難一樣,而你撤退的實在太過兒戲了,你得罪了太多人,又牽扯到了太多你根本就剪不斷的利益,即使我不找你,也會有别的高手的,即使跟你無仇的,看你落單爲了成名也會找你試圖一舉成名的,名氣就是利益啊,我勸你以後多準備一下吧,你以爲你在神州幫的人脈與舊友能震攝得住所有人嗎?震攝不住的,我依韻算是大膽的,但比我大膽的彼彼皆是。”
依韻這話多少有些唏噓的成份,聯想到自己,依韻爲了退隐江湖準備了許多年,還謹慎的沒敢退出,因爲依韻深知江湖這個名利場的可怕,即使你不得罪一個人的退出,也可能會有後起之輩僅僅爲了擊殺你揚名,而四處找你的,這血刀刃退出的實在是太過兒戲了。
“謝謝你的好意提醒,我會注意的,依莊主,雖然我們曾經是敵對勢力,但你的确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還有件事想請你…”
血刀刃的話還沒有說完,依韻就邊走邊揚起手往後随意的擺了擺道:“不必多說了,你隻是阿牛,山莊新加入的一個新成員。”
血刀刃露出放心的笑容看着依韻漸漸走遠,然後便一個人向客棧重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