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東在江北大展拳腳的時候,位于大夏南部的邊境城市東興,此時正在召開一場秘密會議,與會人員不僅有政府官員,也有來自軍方的高層。
“農市長,根據中央的消息,兩邊基本上條件都談妥了,你們這次過去,隻是走個過場,同時也是去摸摸底。”
說話的是軍長林志武,他是東興地區好幾萬軍隊的最高領導,也是東興這座城市的實際掌控者。
至于農宏遠,果然與路家父子所預測的一樣,在牛市長因病殉職後,迅速被粵西省省委直接提拔到了市長的位置上。
“明白了,林軍長,能不能簡單介紹一下那邊的情況,我這可是兩眼一抹黑啊。”
農宏遠苦着臉說道,他這個市長是典型的有名無實,大權都被軍方掌控了,理所當然的,軍方的情報也不可能與他共享。
林軍長拿出一份十幾頁的報告,遞給了農宏遠。
“這是我們軍方掌握的最新情報,這場疫情,不僅咱們國家損失慘重,其實整個夏南半島比我們慘多了。”
農市長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以東南亞這些國家的發展水平,以己度人,就知道其慘烈程度了。
“哦,能不能問一下,大越國如今還剩下多少人口嗎?”
“差不多還有80萬人,主要集中在他們的首都河口,最近在我們的支援下,疫情總算是得到了初步控制。”林軍長介紹道。
自從五月份國内疫情結束以後,大夏就取消了苞藍抗流感片的出口限制,開始向周邊國家出口特效藥。
不過價格極其昂貴,同時還有其它的附帶條件,因此就算是南韓這種原本的發達國家,也沒有财力普及到每一個病患。
大部分國家通常的做法都是小批量采購,隻要能夠滿足中上層的需求就行了,至于普通人,反正糧食也不夠,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借機清除人口。
“這麽少?前兩年不是還有一千多萬嗎,就算疫情再嚴重,也不可能殺死這麽多人吧?”農市長大感意外。
“疫情隻是一個方面,主要原因還是缺糧造成的,末世之後,大越那裏是年年鬧饑荒,再加上官逼民反,這人口自然是越打越少了。”
“難怪,那我這次過去是走海路還是走陸路?”農市長又問道。
“都不走,你們這次直接坐直升飛機飛過去,政務院的梁院長後天就要到了,你們必須‘速戰速決’,梁院長還等着你們的第一手資料呢。”
“事不宜遲,那我們中午就出發吧!”農市長果斷道。
“也好,禮物早就給你們準備好了,大頭是10000份特效藥,那邊正缺這個,還有一批副食品,足夠表達我們的誠意了。”
……
當天下午,農市長一行人順利抵達了河口郊區,沒有直接進城,也是爲了留條退路,萬一有突發情況,他們還能及時撤退。
訪問團一共有三架飛機,包括12名政府人員和50人的護送軍人,藏好直升飛機,并留下了看守人員,其他人在農市長的帶領下,沿着破爛公路向河口市區進發。
幸虧直升飛機随行吊挂了一台輕卡,倒是可以節省不少時間,50多人加上貨物,裝了滿滿一車。
不到一個小時,卡車很快就遇到了一個小的居民點,看規模,這裏大概聚集一兩百人,機會難得,農市長帶着翻譯和五六名士兵,打算去考察一下。
走進居民點,隻有零星的燈火,第一印象,這裏簡直比貧民窟還貧民窟,像樣的房子沒幾棟,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很多人都是挖個洞,像老鼠一樣住在地底下。
由于帶了士兵,而且還是荷槍實彈,一看就不好惹,一路上無人敢上前詢問,農市長幾人倒是暢行無阻,還有一些膽大的甚至跟在了他們的後面。
農市長通過翻譯找了一位向導,代價是一根法棍,對方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瘦的皮包骨頭,拿到法棍後一頓狼吞虎咽,差點被噎死。
“慢點吃。”農市長親切的遞上了水壺,裏面是加了一點糖的白開水,可以很好的補充體力。
少年雖然聽不懂,但是看到水壺,很容易就猜出了對方的意思,立馬抱起水壺就朝嘴裏灌水,甜甜的,幸福的讓人渾身都輕了二兩肉。
水足飯飽,少年開始帶着農市長他們在居民點逛了起來,通過交談,原來少年還有一個姐姐。
他強烈建議農市長去姐姐那裏享受一下按摩服務,可惜被拒絕了,這令他很沮喪,老頭雖然年紀有些大,但一看就是北邊來的大官,肯定有錢。
中途路過一片大棚,大棚旁邊還有一個大糞坑,上面蒼蠅橫飛,奇臭無比,這裏應該是用來堆肥的。
“問一下他們哪裏來的電?”農市長對着翻譯吩咐道。
“anh vy”翻譯問道。
少年一陣叽裏呱啦,随行翻譯點了點頭,回答道:“市長,他們說用的是蓄電池,會定期拿到市區充電。”
“不錯,雖然是笨辦法,但小規模使用還是沒問題的。”農市長呵呵笑道。
走近大棚,在手電筒的燈光下,衆人突然發現糞坑邊上似乎蹲着幾個人,他們将剛剛從糞池子裏舀出來的小桶糞便倒進竹篩子,然後不顧惡臭的将竹篩子放到旁邊的水坑裏反複沖洗。
看樣子,似乎是在那裏淘洗着什麽,不一會兒,篩子上面留下了不少扭來扭去的白色蛆蟲,最後這些白白胖胖的蛆蟲,被他們小心翼翼的裝進一個大可樂瓶裏。
“問問這是在幹什麽?”農市長強忍着惡臭問道。
少年向導比劃了一個吃飯的手勢,然後又是叽裏呱啦一通,翻譯聽了,似乎有些被惡心到了,“市長,這些蛆蟲都是用來吃的。”
農市長一行人哪裏見過這種大場面,此時看着可樂瓶裏擠成一團的蛆蟲,想着它們被吃進嘴裏的樣子,一個個的吐的昏天黑地。
可即便是如此,卻也很難将這些從糞坑裏淘出來的蛆蟲和食物畫上等号。
再往前走不遠,農市長他們又看到有一個中年婦人帶着個五六歲模樣的孩子,小孩子打扮的和乞丐沒兩樣,頭發像雞窩似的,臉上也是髒兮兮的,看不出男女。
婦人正用木棍在地上刨土,原來是在翻撿蚯蚓,可能是由于土壤肥沃的關系,這裏蚯蚓的個頭普遍較大,比筷子還粗,已經裝了小半瓶了。
在農市長靠近的時候,那小孩趕緊用兩手護住瓶子,同時用充滿敵意的眼睛瞪着他。
那個身形瘦削、面色黝黑的婦人也停下手頭的活,提着木棍用警惕的眼神望衆人。
婦人的眼神讓農宏遠感到後背一陣發涼,他甚至覺得這個婦人在看着他的時候,就像是看着獵物似的。
忍着心頭不适,農市長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糖果,剝去紙衣,沖小娃娃招了招手。
少年向導應該和中年婦人是認識的,兩人之間說了幾句話,婦人很快便收回了敵意,示意小孩子過去。
小孩子接過糖果,可能是沒見過這種東西,一時間懵在了那裏,不知所措。農市長見狀,做了個吃的動作,小孩子見了,試着将糖果放進嘴裏,很快臉上便露出了笑容。
農市長趁機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沖着中年婦人問道:“孩子幾歲了,是男娃還是女娃啊?”
翻譯正準備翻譯,沒想到中年婦人竟然聽得懂華文,而且還用不怎麽熟練的華語回答道:“是魯(女)娃,跟(今)年五歲。”
“咦,大嫂你竟然還會說華國話,難得。”農市長驚奇道。
“藕(我)以前在昂(羊)城打過工,會說一點,你們是什麽人,來村子裏幹什麽?”中年婦人解釋過後緊接着問道。
“哦,你也看出來的,我們是大夏人,是應你們政府的邀請,過來做友好訪問的,你們不用擔心,我們隻是路過這裏,順便過來看看,沒有惡意的。”
這趟出行也不是什麽秘密,農市長索性實話實說。
“您一定是個大瓜(官)吧,藕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婦人說着竟然跪了下來。
農市長一把把對方拽了起來,“趕緊起來,有事你說,能幫的我一定幫。”
“嗚嗚……”婦人竟然哭了起來,“這日子沒法過了,天天格(餓)肚子,早晚都是個死,我死沒關系,可孩子還小,求您開開恩,讓我們移民過去吧。”
“這個……”
農市長一時語塞,兩國合并還是秘密,肯定是不能說出去的,但是直接帶對方回國,同樣也是不可能,影響太惡劣了,還會受到上級處分。
“您放心,我一定婁(努)力幹活,恭(遵)紀守法,絕不給您添算(亂)。”婦人見農市長面帶猶豫,趕緊補充道。
“這個我做不了主,不過你放心,我回去幫你打聽一下,你等個三五天,肯定會有好消息的。”農市長無法可想,隻好來個拖延戰術了。
“真的?”婦人半信半疑,這種話很像官腔,她在越南見多了。
“當然,如果到時沒消息,你可以直接去東興口岸,我叫農宏遠,你直接報我的名字就行了。”農市長保證道。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中年婦人隻能選擇相信,随後兩人又聊了一些家常。
通過談話,農宏遠算是基本确定了,大越這邊的社會秩序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每天都有人餓死,說不定哪天,連僅存的民衆都要起來造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