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玉時常在想,葉家真的深不可測,真不愧是相國大人張子坊之妻的家族,算上葉钰傾從中徽城來到軍營的時間,可知葉家的情報比暗線都要快上整整一周。
前日根據暗線的情報,江戶國的大名奈良謙信率海軍出航,新羅、百濟兩國對此默不作聲,圍繞白江沿海征戰數百年的三國,朝夕間達成了協議,三國格局受到江戶幕府戰争引擎的強力驅動,十年間必生巨變,而眼前一戰,江戶國不可不戰,南境也避無可避,奈良此刻兵鋒直指白江。
軍情如火,軍玉當即将與徐、高二将進行作戰會議,戰情傳安東都護府時,已是夜深,大都護聞言警覺,讓護府衛士速去上都護、司馬、參軍家中請人。
這些睡眼惺忪的将軍們站在議事廳外,徐子榮寥寥數句說明情況後,第一個想到讓胡廣仁寫調令,忙說道:“把帛書取來。”
眼睛一圈找胡廣仁,喊道:“快把上都護叫來。”
廳前的司馬、參軍眼神都一齊向他身後看去,徐子榮順着衆人的眼光,轉過去隻見上都護在自己身後,俯身案上已經開始着筆寫調令了。
“老胡,必須告訴軍玉,徐茂,讓敵人有來無回,盡數剿滅,不留活口。”徐子榮的胡須,一張一合,語氣铿锵有力。
這幫刀尖上舔過血的老将軍們,僅僅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結出了結果,立即派遣三位信使分三路,将安東的決策星夜帶回海嘯軍營。
安東海嘯軍大營。
軍玉、徐茂、高盛在中軍大營待了一宿,第二天黎明拿到調令的時候,軍玉念了出來:“門前之仗,關乎氣節,敵戰便戰,安東都護府授海嘯軍水師調度權,定遠将軍軍玉任統領、昭武校尉徐茂、昭武副尉高盛任副統領,率海嘯軍以白江口岸爲界拒之,逾界一船一卒,盡數剿滅,其有來無回,安東府全力應戰,一切兵馬保障水師迎敵。”
調令落款爲大都護、上都護與幾位大人聯名的親筆,墨迹還未幹透,安東都護府最高級别軍事與行政大員的名字上,徐子榮蓋下安東之印,鮮紅奪目,躍然紙上。
徐茂接過了調令一閱,他坐下來再讀了一遍安東都護府這份調令的内容,然後放到了高盛的面前,他天生的軍事敏感性,讓他陷入深思。
副統領高盛讀完調令後開口了,“我在禦軍任昭武副尉三年有餘了,在赴任前陳老太尉和我說過一句話曆曆在目,禦軍,是南境皇朝,是黎民百姓,禦的是竊國之賊,犯邦之敵,禦将士以保家衛國,服從命令爲職,此戰不可退也!以海嘯軍裝甲戰船二百,銳兵精甲萬餘人,此戰看似敵衆我寡,以我軍精銳之師禦疲敝之敵于白江,軍将軍、徐将軍,我以副統領之名提議,此役我軍具備地利人和,白江海域屬我水師日常操練之地,敵軍勢大,陣型必有不周,應戰速戰,出其不意,來之即戰,水路相逢智者勝。”
“統領,我贊同高将軍的意見,我海嘯軍軍将士素有以弱勝強,以小搏大的精神,營中将士多出自禦軍與獅星騎,籍貫是沿海五城的軍民,将士們的水性優良,這數月演武積累下來的經驗,不亞于真刀真槍的海上實戰。”
“敵船數量仍不可小觑,正面應戰我海嘯軍不會弱于下風,要是對手,魚死網破,用船陣沖擊我部,數量上敵衆我寡,一旦陷入鏖戰,那時我們的劣勢就會變無限放大,白江上是守江口還是攻敵陣,我們要做好戰前準備,一旦形勢不同攻守異也。”軍玉指着地形圖,繼續說,“白江一失,江戶軍可輕取水路,日夜兼程行軍,不到一日便可兵臨遼、丹二城之下,攻伐殺掠,民心向背,帝國經營數年,南北互通的局面,便會頃刻崩塌。”
“統領,水域不同于陸路,我軍若是隻守住,通往遼、丹的水路,江戶水軍便可不費吹灰之力深入白江,形成對其最有優勢的陣型,屆時即使我軍固守水道以待援軍,所受的守備壓力也會非常巨大,一旦失去白江,海嘯軍訓練的戰術配合便發揮不出任何的作用,航道優勢也蕩然無存,我堅持意見,以激戰對陣。”高盛點着海域地形圖上的水路,拍案說道。
軍玉聽聞此言心頭一寬,鎖緊的眉頭終得舒展,徐茂與高盛有信心,于情于理,安東的調令也是主戰,這一戰無可避免。
軍玉拍案稱好,“好,齊力斷金,既得地利人和,吾輩豈有不戰之理,便戰他個昏天暗地,戰他個聞風喪膽,醉卧沙場君莫笑,殺出海嘯軍的氣魄。”
軍玉着手迅速拟了四道軍令,讓徐、高二将領命,将軍令帶回海嘯軍四大營盤。
徐茂拿着号角,站在營正中提氣長呼,尖鲨營将士們聽到吹響的号角,火速集結,徐茂拿起軍令,大聲念起,百夫長與千夫長立于陣前領命。
徐茂,喊完軍令,仰天長嘯一句,“破釜沉舟,殊死對決,犯邦之敵,雖遠必誅!”
這些來自南境禦、獅星軍營的王牌将領,這些軍功赫赫的百夫長、千夫長們,沒有在天下安穩之時,領祿還鄉,而選擇生立于軍營,死卧于沙場,他們從來到白江那一刻,便已有向死而生的信念,他們相信南境的未來,帝國的理想是用血肉築成的。
在秦陽城面對北方的虎狼之師都不曾懼怕的南境軍人,何懼于江戶水軍。
“犯邦之敵,雖遠必誅!”尖鲨營傳出了震天的戰吼。
“犯邦之敵,雖遠必誅!”距尖鲨營半裏的虎鲸營,将士們同樣呐喊助威。
四面營地,聲浪滔天,遙相呼應,整頓兵甲,向着白江口同時出軍。
此時,江戶國的臨海,一位釣客戴着竹笠,身旁擺着竹簍,心中遠望着,這一片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