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玉的船停在中徽城外的烏紗河裏,在那下了船,船上的少年少女與他揮手道别,他緩緩的吐出了兩個字:“保重。”
中徽城地處在吳、航二省的交界,因爲兩省不同的物資流通而興旺發達,中徽城宛如南境上的一顆紐扣,搭扣住左右兩邊版圖的衣裳,走南闖北的商人和軍人對中徽城有一個共識,這座城的客棧是全南境,甚至是全大陸最貼心也最舒适的,但是這座城好的客棧并不便宜,寒門子弟來到中徽,往往住在茶社,點一杯大佛龍井,一張桌四條闆凳,一條闆凳便能對付一宿,清晨老闆會續上一杯醒茶,供來自天南地北的人們提神趕走。
南境多數人喜喝茶,地處中央的中徽,家家戶戶的客棧都有存貨的,龍井、碧螺春、銀針、毛峰、大紅袍、毛尖、岩茶、普洱甚至寶島來的客商喜歡的金萱都有準備。
軍玉将上衣的細甲收進背囊,換了一身亞麻的布衫,把刀挂在胯上,讓人一眼覺得,他就像個那些位大人身邊的家丁或者是武衛。
軍玉穿着亞麻的長衣貼身舒适,剛走近城内,在城牆邊就有夥計招呼到,“武士大人,要在咱中徽城打尖兒住店嗎?這邊請歇腳。”夥計說得很快,仿佛這句話已經說了千萬遍,成爲了一種職業習慣,配上他打哈欠的動作,那長大的嘴巴,念出的“這邊請歇腳”,竟讓軍玉有了些困意,走過去想回話,話到嘴邊卻聽見面前傳來。
“杜非,你這個不幹活的臭夥計啊,老娘不讓你幹店裏的重活,你倒好在城牆口這杵半天了,是一個客人都沒招呼過來,你,啊你,你是飯桶。”隻見這位紮起男士頭發模樣的女子人,大步流星到夥計面前,夥計聽了做了撒腿就跑的姿勢,卻還是拿手擋住了頭,隻聽到啪一聲,這女人的手就打在了夥計擋腦袋的手上,“你丫的敢擋老娘,和你拼了。”這女子伸起手又想抽第二下,軍玉抓住了她擡起的手。
“你還敢還手。”隻見得這位兇悍的女子盯着夥計的腦袋,使力想抽出自己的手,卻看見身邊高大的手影,緊緊得使她脫不開,她正想用兩手掰開,順便用腳去踹的時候,“敢管老娘閑事。”
“掌櫃的,我不敢,不是我。”小夥子兩隻手緩緩放下說着
軍玉開口了:“老娘們,我正要找這個小哥定桌好菜,把他打了,還怎麽問。”
原來是客人,心裏嘀咕了一下,“這是我店裏的夥計,他好吃懶做隻知道對着窗外發愣,我讓他來城門口招客,招了一天了,愣是連隻雞都沒有招來。”
女人心想,引來這麽個大個子多管閑事,手還在他手裏抓着,說到就想縮手,軍玉卻還是緊緊的抓着,隻見軍玉對着杜非說:“小兄弟,你帶我去你們這邊最好的客棧,我多給你錢。”
小夥計眼睛眨了四下,很有自信的說到:“我們董掌櫃的酒樓,是整個城裏排面最大,最好的酒樓。”
軍玉沒想到卻薄于面子說道,“訂上一間。”
這女人竟是個掌櫃的,還開着全城最好的酒樓,軍玉想完緩緩松開手,說了句“冒犯姑娘了。”聽見畫風八百六十度轉變的一句話“好漢,你可抓的疼死奴家了,你得給我揉揉手,我就給你定我們店裏最好的房間。”
軍玉百感無奈之下,被掌櫃牽着手走到了城中心,走到一家裝修老舊但是牌匾嶄新的國士飯店。
“國士,無雙。”難怪,小夥計會這麽說,的确有此名字的酒樓,的确從氣勢上就要壓别的酒樓名字一籌。
這老舊的裝潢與酒樓的名字,有一種國士年邁隐山林的感覺,軍玉想到一個名字,這家酒館的開山掌櫃是退隐與市的張子坊,前朝神龍之亂時,張相國獻計于少帝異,少帝之師後發制人,一舉兵臨秦川城秦陽宮,赢得了與向王虞的“王土之約”,赢得了以長江爲界的南境中原五省,沿海三省富饒的南境,他被稱爲國士無雙的王佐之相,有着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的本事,功成之後上奏異辭去相國位,周遊南境,實地繪制南境“山河社稷圖”,爲本朝砌築百年基石。
“大個子,我見你也不像有錢人,我給你一個親民的價格,咦,你一直盯着我們國士飯店的招牌幹嘛。”女掌櫃見軍玉在立在門外問道,“快進來吧,夥計給客人沏茶,杜非你陪客人去謙房入住。
“謝謝武士大哥剛才出手相救,我們國士飯店分爲上下兩層,一層是八卦餐廳,二層是六十四卦廂房,屋檐四角有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四神圖騰,本店相傳是相國張子坊辭官後,周遊南境之後,在中南城,研究易經八卦,繪制山河社稷圖時,獲得了靈感,找來了能工巧匠,建造了這座國士飯店。”夥計走在前頭,引軍玉穿過大廳,朝大門正對面的寬大台階上樓,第十五間,到了謙房,門牌寫着謙的繁體,進屋房間中央,家具裝飾品擺放的位置,像是一個卦象一般。
“客官,到您的房間了,有事您招呼我,一會兒您可以下樓點酒菜,也可以找我給您送到廂房來,請用茶。”夥計帶着軍玉進屋,門外送茶的夥計也來到了門前,杜非接過茶水壺,放在了木幾上,說完便輕輕關上房門,和另一位夥計袁磊一塊下去了。
“阿杜,這個客人什麽來頭,還是老闆娘親自接來的。”袁磊好奇的問道湊過頭去小聲的問,“你說我們葉掌櫃,她是不是想要替自己招婿了。”
“别多管閑事,我在外面差點給掌櫃揍了,是這位客人攔下的掌櫃。”杜非,聲音遠去,傳來二人下樓的腳步聲。
掌櫃姓葉,不姓張,軍玉站在門前,聽到了二位夥計的對話。
“幸識将軍,小女子有禮了。”隻見換上一身孔雀紋紗裙的葉掌櫃,輕羅曼步地從卧房屏風後走出來,軍玉把手放到後背,左手握住刀背,這是他應戰時的姿勢。
“葉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