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玉離開酒樓已有三四個時辰,小二哥捧着酒壺在手中把玩,全神貫注的模樣,跑堂的店小二都不好意思去打擾他,收拾完店裏的桌椅,關上酒館大門,這幾天夜裏風大,他便用用闆頂住門框,滿意的拍了拍手,回頭看坐在大堂内的小二哥,在他身旁生了一隻暖爐,自覺睡意的,去卧房休息了。
直至天明,小二哥枕着酒壺伏案而睡,早晨的太陽透過酒館的透光窗戶照進大堂,他微微睜眼,擦了擦嘴角已經幹涸的口水,想扭頭找水喝,突然叫到,“我這個脖子,阿曉,阿曉,又落枕了。”
“阿曉來了,阿曉來了。”
“阿曉,我的腰也不舒服。”
“二哥,我陪你去,找找灸師看看吧。”
“老坐着睡這個習慣,得改一改,不然都不用别人來取我的命,我這脖子就掉了。”
“二哥,下午南境織造局的錢大人和你有約,在醉先樓叙事。”
“醉先樓?”小二哥還來不及想,怎有酒樓取這個名字的時候,,自己便拉着阿曉的手:“曉曉,背我去找灸師一趟,我腰也僵住了。”
小二阿曉關上店門,放出花劍月酒樓老闆有事外出的木牌,背着小二哥走出東西大街,看到過路的庫管程庫司,見他形色匆忙,小二哥招呼了一聲,“老程,今天精神好噢。”
“阿曉,你帶二哥去哪兒,我這要去庫房呢。”
“老程,借我一輛推車使使,我們去南山路,找灸師治治腰頸。”
“随我來,我們庫門口正好卸貨,有推車。”老程說道,也得打趣了一下小二哥,“二哥風月,腰是老本得護好。”
二哥有痛笑不出,隻好擺擺手道:“老程我謝謝你,羨慕你腰好腿好精神好,一定是喝了我們就花劍釀的好酒,老當益壯。”
西大街的倉庫門口,不少壯年勞力進進出出,搬運着一箱箱的封着牛皮的貨物,小二哥說:“老程看來你又進了不少好東西啊。”
老程揣了揣口袋,拿出一個布袋給遞到二哥面前說道:“二哥,這次送來的貨物,我都是第一次見,一箱箱的都是幹草,不像是給牲口吃的,帶着股濃濃的藥味。”
小二哥拿過布袋,隔着布袋聞了聞,這是?小二哥心頭在想,這個東西他見過外境的人用過,一杆空心槍,用火将草點着,吸入冒出的煙。聯想想到以前讀過前朝的一部遊記,北境可汗一統南北境時,曾出征外境,那部遊記記載了外境不少風俗和習慣,“可汗出征外境,見外境人吸食阿片,瘾至,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豹虎逼于後,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爲運動也。故久食鴉片者,肩聳項縮,顔色枯羸,奄奄若病夫初起。”
“這是,阿片?”
“這次來的船老大說,說是外境進貢的補品,這次運送的貨物連航舟城的船運司都沒有資格檢查,說是給朝内有權有勢的大人特供的補品。”老程比劃着說,“但是瞧他們的發音是有點像阿片這樣念。”
“程大人,那可是珍貴的貨物,可得好好照看,您忙吧,阿曉去借個車。”小二哥對着老程說到。
“還是二哥遊曆見多識廣,我先去關照一下庫裏,告辭了。”
“多謝老程。”
阿曉推着車,小二哥邊坐邊想,一路上沒有言語,他托着下巴,思考着阿片,思考着這片南境到底發生了什麽,他想着想着,車已經推到了南山路上。
灸師的門店又裝修了,珍強針館,這兩口子真用這個店名了,小二哥,想起阿強阿珍在去年給他酒樓過十年紀念婚宴的時候,阿強喝多了,阿珍說花劍月酒樓這個名字既好聽又好記,就問小二哥這個名字怎麽取的,有什麽講究。
“江南水鄉,風花雪月,酒品劍心,這是我剛到南境時候,見識到航舟的繁華的印象。”
“那你也給我們的灸館取個名呗。”阿珍那個時候舉起酒杯,對着小二哥請教道。
“你們十年夫妻,浪浪都經曆過了,我借你們名中的一個字,珍強灸館,你們意下如何。”
“珍強,真強,針灸手藝強,珍強功夫強,珍強人品強。”那時坐在酒館内的一個書生接話道。
沒有想到這家人,回去把店名改了。小二哥略顯羞意的撓了撓頭,唏噓感概着對身旁的小二說:“這店名取得真不錯,這取名的人真不錯。”
“二哥,這個店名是你取得吧?”
“你怎麽知道,那天我記得你不在店裏啊”
“二哥,你不輕易誇獎别人,你和我說過,誇人的話和損人的話都會對被人有影響,但你誇自己的時候除外。”阿曉刮了刮自己的鼻子,“有時候阿曉覺得你,是個奇人。”
“是啊,阿曉,有些時候一句話可以把人說的開心,一句話可以把人說的生氣,有些時候沉默的時機,就是做人的準則,今天我們去庫房的事情不要和旁人說起。”
“小二哥,你又說這些奇怪的話了,每次都聽的似懂非懂,我先推你進去吧。”阿曉看着二哥的臉,微微有些泛白。
“阿珍,阿強。”小二哥未進門便招呼到,“救救我這個脖子和腰啊。”
“黎鍾強,你快點。”
躺在木椅上的時候,小二想着,南境啊南境,印象裏煙柳畫橋,風簾翠幕的河山,而今烏煙瘴氣,奢靡浮華,歲月如真,邁步重頭,不再少年。南境的守護者們究竟在何處,南境的百姓将面對怎樣的事态,而我又該何去何從。
庖丁去找書生也已有三五日了,山徑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長路漫漫,這次需要你回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