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爲如此,他們才能在短短數年之内發展到如此龐大的規模,即便連陛下也得給他們三分顔面。”
君青藍點了點頭,也難怪國師會向南疆王提議再度與北夏和親。在整個南疆,已經找不出能夠與東紹和承天宗抗衡的力量,南疆王的目光隻能放的遠一些,再遠一些。那麽,與它接壤的北夏,無疑便是最合适的人選。
這次的和親史特意選了定國公和端王府也該是大有深意的。這兩人無疑都是北夏的中堅力量,讓他們前來,就是爲了給東紹和承天宗一個警告。
“越是如此,國師大人才越應該早日促成和親。爲何會任由謠言在南疆散布到了這樣的程度?”
“君大人大約也聽說了,本座時常遊曆,并不在王庭久居。本座離開王庭真正的目的,不過是去各處遊說衆位首領,聯合抗擊東紹罷了。這目的若想達成艱難重重,故而本作離開的時間時長時短。怪隻怪當初本座對承天子太過信任,所有事情都不曾瞞着他,使得他對本座行蹤了如指掌。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在本座離開王庭這一段時間内,将關于和親的天災大肆宣揚,再加上有東紹王從旁相助,等到本座發覺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而在這件事情當中,君大人你的功勞也是不容小觑的。”
君青藍皺眉:“這同我又有什麽關系?”
“大人還記得大公主的死麽?”
君青藍沉默了。南疆大公主與人私通珠胎暗結,導緻體虛氣若引至哮喘發作而死。爲了顧全兩國的顔面,她才在北夏帝的默許之下編造出了個公主曆劫圓滿升仙的荒唐故事出來。
這事情,莫非也成了承天宗的助力?
“當日,君大人以一個相當體面的方式解決了大公主的事情。若真按照君大人的初衷發展下去,這事情原本不會再生出枝節來。然而,在大公主的兩位侍女和送親史回到南疆以後,卻情況不明的先後暴斃。這事情便被承天宗給利用了,也不知他們從哪裏得知長公主實際上死于哮喘病發作,便将此事大肆宣揚,從而成了上天對北夏和南疆聯姻不滿的有力證據。”
君青藍皺了皺眉,還有這種事情?
“若當初君大人不是爲了顧全兩國的顔面而随意編造了一個故事,将大公主死亡真相公布于衆的話,或許便不會給承天宗制造出這樣合适的機會出來了。”
君青藍皺眉:“國師大人這是什麽意思?大公主事件的處理方式,是當時最爲合适的方式。想來,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兩國兵戎相見。”
“君大人稍安勿躁,本座并無譴責的意思。”國師面色如常,不疾不徐說道:“該譴責的是那些包藏禍心的人,但凡有心任何事情都能讓他們抓住把柄。本座隻是在給大人講述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不瞞你說,在大公主亡故之後,陛下實際上從來不曾放棄過與北夏聯姻的想法,也曾有過幾個合适的人選,巧的是,那些人選在剛剛确定的當口都因各種各樣的事端,而不能成行,這才使得和親的事情擱置到了現在。否則,這事也萬萬輪不到陛下最喜愛的小公主玉瑾公主的身上去。”
竟然還有這種事情?天下間的事情,發生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發生的多了難免會叫人心中不安。即便南疆百姓原本不相信天災之說,但接二連三的降禍在公主身上,誰還會懷疑?何況這事情的背後,還有東紹王推波助瀾。
“承天宗還真是了不起。”
所謂天災不過都是人禍。君青藍此生什麽匪夷所思的事情沒有瞧見過?自然明白這一切都是承天宗使出的手段。她沒有想到的是,承天宗居然能将手伸到王宮裏的公主身上去,這就很值得人重視了。
“所以,這就是國師大人不曾阻止謠言散播的原因麽?”
“的确如此。”國師點頭:“并不是本座不想阻止,實在是本座無力阻止。”
國師說着話的時候很有些頹然。他是南疆舉足輕重的人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今卻被一個曾經的弟子碾壓到這樣的地步,甚至毫無還手之力,怎會不頹然傷身?
“這些日子以來,本座與陛下始終在思考着如何破解承天宗謠言的方法,也在爲此事布局和努力,在一切尚未明朗之前,實在不敢貿然讓玉瑾公主與各位相見。”
“夜長夢多,此事始終宜早不宜遲。在你們着手準備的時候,也是承天宗喘息的時機。”
“你說的不錯。”國師說道:“索性這幾日有端王爺和定國公的相助,已經差不多都準備妥當了。再加上君大人的出現,本座以爲也該是玉瑾公主正式露面的時候了。”
“當然,此事少不得君大人的助力。”
君青藍眯了眯眼,這又關她什麽事?
“爲保障玉瑾公主安危,自然需要一個妥帖的人日日守在她身旁寸步不離。此人若是男子,便有諸多不便,南疆的王宮裏也并不似北夏一般設有宦官。這守護公主之人必須符合兩個條件,第一是個女子。第二,心思缜密,聰慧勇敢。本座與陛下思來想去始終找不出符合條件的合适人選,直到本座今日瞧見了君大人。”
君青藍心中一顫,她是女子的事情雖然已不再是秘密,卻也從不曾公開到人盡皆知的地步吧。今日拜訪,她穿的也是錦衣衛的官服,國師怎麽……
“君大人不必緊張,本座素來喜好遊曆。此次回來京城之前,就在北夏行走,經過管州府時,偶然聽人談起了秦家那一樁六年後才得昭雪的奇案。”
原來如此!
君青藍釋然了。今時不同于往日,她早不在乎旁人是否知曉自己的真實身份。一路行來,她也從不曾刻意遮掩自己是女人的事實,任由姜盈君姐姐君姐姐的叫。知道便知道了吧,她總不能以男子身份活一輩子,這樣挺好。
“君大人此番回去請早做準備,本座這就要進宮去面見陛下,您應該很快就能與玉瑾公主見面了。”
國師的話應驗的極快。君青藍下午才回到行宮,暮色四合時候便接到了王宮中傳來的旨意,請她速速入宮去陪伴玉瑾公主。
姜盈知道她要走,自然不能願意,死活要跟着去。無奈定國公怎麽都不肯答應,最終卻也拗不過姜盈,讓肉包陪了君青藍一同進宮去了。
李從堯卻半個字也不曾說,隻默默将一隻戒指戴在了君青藍左手無名指上。
“這是……”
君青藍垂首瞧去,指腹上那枚朱紅色戒指小巧晶瑩,熠熠生輝,造型卻是她從不曾瞧見過的奇特,瞧着似一隻甲蟲。以伸展的翅膀想接合抱圍在了她的指腹上。甲蟲的身體居于正中,兩隻眼睛便似兩顆寶石,剔透明亮。她伸手摸了摸,甲蟲身體堅硬如鐵,纏繞在指腹上竟嚴絲合縫仿若長上了一般,怎麽也轉不動了。
君青藍端詳着戒指心中疑惑,這玩意實在瞧不出用的是什麽材質。瞧着有幾分詭異,怎麽就直接長在了指腹上?
“這是南疆聖蠱紅精甲蟲。此蟲極其罕見可遇不可求,劉伯此生也隻得了這麽一雙。傳說此蟲極爲忠貞,一生一世隻一雙。其中一隻若是死了,另一隻便會散盡平生精元陪葬。故而,用它們身體煉化的物件之間擁有極強的靈氣。你手上戴着的這一隻是雌戒,一旦雌戒宿主遇到危險,雄戒無論身處何方必然有所感應。”
李從堯垂首,端詳着君青藍指腹上的紅精甲蟲戒指,唇角不可遏制的勾了一勾:“這戒指現在已經認你爲主,與你融爲了一體。除非宿主身死,不可脫落。自此後,無論你在哪裏,我都不必再擔心你的安危。”
君青藍心中一動:“那雄戒……”
“在這裏。”
李從堯緩緩伸出手指。男人纖長手指如玉色晶瑩,無一處不完美。朱紅色精巧的戒指緊緊圍繞在他的拇指上,趁的白色更白,紅色更紅。說不出的好看。
君青藍的心中一顫。紅精甲蟲一生一世隻一雙,除非身死不得解脫。李從堯将這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這便是最極緻的一種承諾。自此後,他們便也如紅精甲蟲一般,一生一世一雙人。
至死……不渝!
“去吧。”李從堯放開了手:“王宮到了,再往前我已經去不得了,便讓紅精甲蟲替我好好守護着你。至于它的好處,你得慢慢體會。”
君青藍點點頭。劉步仁終其一生得來的一對聖品,被李從堯如此珍之重之的保存着的玩意,又豈會是普普通通一件傳信的物件?定然還擁有許多想象不到的奇妙用處。
“君青藍你要給我記好了。”李從堯正色說道:“無論在何時何地,玉瑾公主也好,肉包那隻傻狗也好,哪怕是這皇宮裏所有人的性命加起來,都不如你一根手指頭珍貴。”
“你!”李從堯挑眉:“必須将自己給我護好了。若是有丁點的閃失,我定不饒你。記住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