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王爺。”唐影抿唇微笑:“不但得防着男人,還得防着女人,今後怕是忙的很呢。”
容喜瞪眼:“你這話可小心叫王爺聽見。”
“自然不會。”
“不過麽。”容喜歎口氣:“姜家這一對兄妹,也真是挺叫人憂心呐。”
“這個容易。”唐影眨眨眼:“想個法子讓他們轉移注意力就行了。待有了新的目标,自然就不會将眼睛放在咱們大人身上去。”
“新目标麽?”容喜沉吟了片刻咂咂嘴:“怕是有點難。這天下能與大人相及的女子不大好找。”
“說的也是。”唐影點頭:“身爲女子,卻沒有半點女子的婉約溫柔和自覺。這樣的女子真是不多見。”
容喜呵呵淡笑。這話但願不要叫前頭那兩位聽到,不然……
這時候,李從堯和君青藍已經走遠了。自然聽不到後方的議論,君青藍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迎山寨上。
迎山寨的迎接雖然寒酸簡單了,縣丞卻是個辦事牢靠的人,帶着衆人入城以後,便直奔了驿館。又跑前跑後替衆人安排好了住處,吩咐驿館的官員替他們準備膳食,這才笑眯眯的朝衆人拱手告别。
“縣丞莫慌着走。”姜羽凡笑嘻嘻攔住了縣丞的去路:“你這麽急急忙忙的離開,可是爲了縣衙的案子?”
“正是呢。”縣丞忙不疊點頭:“貴人們有所不知。因爲咱們迎山寨地方小,人口少,縣衙中許多人都身兼數職。小人除了做縣丞,連主簿也一同兼任了。今日有公案,小人需得盡快趕回去聽審記錄才是,故而……不周之處,還請各位貴人們見諒。”
“見諒見諒,一定見諒。”姜羽凡笑道:“巧得很,兄弟我在燕京恰好也是個查案的公門中人,說不定能幫上些忙呢。不如,我與你同去如何?”
縣丞一愣:“這……這……。”
“是有什麽不方便?”姜羽凡皺了眉。他的确對南疆的案子很有興趣,但卻也從來不願意去做強人所難的事情。
“倒也不是。”縣丞撓了撓頭:“不過是那案子實在小的很,貴人們卻是見過大風浪的人,這樣小的案子根本沒法子讓各位入眼。”
“案情無大小,無論是什麽樣的案子都值得被認真對待。”姜羽凡忽然正色說道:“莫要再耽擱時辰了,咱們趕緊去瞧瞧吧。”
說着話他便一把攬了縣丞的肩膀,連拖帶扯的朝着驿館外走去。縣丞被他義正言辭的一句話給驚着了,竟找不出半個字來反駁,隻得跟着他一同出了門。
“青藍呐,不跟着一起瞧瞧去麽?”眼看就要到了門口,姜羽凡卻忽然停了腳步。側首瞧着君青藍。
“我……。”
君青藍才要開口拒絕,卻叫姜羽凡高聲打斷了:“咱們初來乍到,總得爲南疆出份力不是?你可不能因爲案子小就瞧不上眼呢。”
這帽子就扣得有些大了,君青藍扯了扯唇,發現自己沒法子拒絕。肩頭忽然一沉,側目便瞧見李從堯将一隻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且去瞧瞧吧。”高嶺之花般的男子淡淡說道:“我正好有些事情要處理,待你回來應該一切就結束了。”
君青藍愣了一愣,李從堯在南疆也能有什麽要緊的事情?
再瞧一眼,男人面色已經一分分變得微寒。眼底似也有什麽在漸漸破碎:“唐影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得做,我得親眼瞧着。”
“我……?”唐影愣了一愣,搜腸刮肚想了半晌,始終也不曾想到自己在南疆有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要做,還須得讓王爺親自盯着看。
君青藍聽他如此說,便也隻得跟着姜羽凡一同出了門。
那一頭,唐影笑眯眯湊近了李從堯:“王爺,可是要卑職前去打探南疆的虛實?”
“不,你有更重要的事情。”李從堯半眯着眼眸盯着唐影一瞬不瞬:“去将這驿館的茅廁刷幹淨,不得有半點的污垢和異味。如若不然……。”
男子目光陡然一寒:“你便抱着行李,直接睡在茅廁裏。”
“……啊?”唐影徹底的驚呆了,刷茅廁?這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容喜。”李從堯已經别開了眼,不再瞧他:“你親自盯着他幹,待完工後本王親自檢驗。”
容喜垂首答一聲是,不敢有半點疑問。
眼看着李從堯進了屋,唐影這才苦着臉開了口:“我這是倒了哪輩子的血黴,王爺怎的拍給我這麽個差事?”
容喜呵呵笑道:“所謂禍從口出,這次你可記清楚了?”
唐影眨眨眼:“原來是因爲……。”
“噓。”容喜屈指按在他的唇瓣上:“雜家才同你說了,當心禍從口出,怎的又口無遮攔?這天底下,有些人可是你議論不得的。”
唐影用力點點頭,隻得提了恭桶,愁眉苦臉在萬衆矚目之中奔向了茅房。這行徑,引來了定國公的側目,他微沉了眼眸,意味深長。
唐影之所以受罰,還不是因爲議論了一句君青藍?說她沒有丁點女子該有的婉約溫柔和自覺。
李從堯居然這般維護君青藍麽?
另一頭,君青藍并不知驿館中後來發生的事情。她對迎山寨縣衙的案子并不十分感興趣,無奈姜羽凡三催四請,隻得跟了來。
一進了縣衙,縣丞就直奔了公堂。君青藍和李從堯被安排在了後堂歇着。後堂與大堂隻有一道薄薄的屏風隔着。雖然瞧不見大堂上的情形,卻能将那一側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
縣丞說今日的案子是個雞毛蒜皮的小案子,事實的确如此,但卻有些牽扯不清。
喊冤的是一對老夫妻,告的是他的親家。因這老夫妻的女兒上吊自盡了,他們便懷疑是她夫家下了毒手,逼死了自己女兒,才有了今天這麽一出。
姜羽凡聽了半晌,竟是些家長裏短雞毛蒜皮,漸漸也就失了興趣。坐在椅子上,眼皮子打起了架來。
君青藍聽着聽着卻忽然皺起了眉,悄無聲息起了身,走在屏風邊,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她的動作放的極其輕緩,卻還是驚動了姜羽凡。便也走在屏風邊,随着君青藍一同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迎山寨的公堂布置的與北夏有些相似,卻又帶有南疆特有的地域特色。公堂上并未懸挂正大光明匾額,卻在公堂正中的牆壁上繪制出一副栩栩如生的麒麟出來。麒麟前擺放了香案,一應供品俱全。
縣令背對着他們瞧不清樣貌,卻能夠将公堂上跪着的的那幾個百姓瞧的清清楚楚。
大堂正中挺着一具擔架,上面用白布蒙着一具屍體。左側原告老夫妻眼睛哭的通紅,尤其是那老婦人,幾乎就要昏厥。
被告也是一對老夫妻,還有個二十出頭的男子,想來便是那投缳自盡女子的丈夫和公婆。
那男子垂着首,面孔上帶着憂傷,長籲短歎。公婆二人卻據理力争,怎麽都不肯認罪。
“這有什麽好瞧的?”姜羽凡微颦了眉頭,覺得今天這案子,沒意思極了。同從前他們辦的那些刺激的案子比起來,一個指甲蓋都比不上。
君青藍微微搖了搖頭,朝着裏側指了指。示意他離遠一些說話,姜羽凡便随着她一起走至内堂最深處。
南疆的天氣比北夏要熱了許多。如今不過五月初,在北夏也就能些微覺出些熱氣,南疆卻已經如夏日一般的燥熱了。
正因南疆夏日極長,故而建築多以竹子搭建。迎山寨縣衙的大堂是土木結構,但後堂卻是由竹子搭建的吊腳樓。樓下中空,再打開了門窗,便有穿堂風嗖嗖穿了過去,倒也舒爽的很。
後堂東側開了個小小的角門,角門後搭了個竹子的平台,平台前是人工開鑿的一片池塘。站在平台上倒也涼爽。
君青藍在平台上站定瞧向了姜羽凡:“今天這案子,你聽明白了麽?”
“當然。”姜羽凡點頭:“相當清晰明了的一出案子,分明就是那婦人想不開自盡,根本不存在兇手。我就不明白,那縣令怎麽拖了這麽久卻始終沒有最後的定論。”
君青藍瞧向池塘不置可否:“那你倒說說看,你怎麽就能肯定那婦人的确是自殺?”
“咦?”姜羽凡眼睛一亮:“你忽然這麽問我,莫非那婦人的死因還真有蹊跷?她是被人殺死的麽?是誰?她丈夫?還是公婆?或者,是她爹娘賊喊捉賊?”
君青藍吸了口氣,這人的腦回路果真不能夠叫人期待。
“我隻是随口問問,你莫要聯想的太多。你同我也一起辦了那麽多的案子,我想聽聽看你進步了多少。”
“……哦。”姜羽凡眼中的光亮一分分熄滅了。
“要說這案子還真有些傷風敗俗。”姜羽凡撇了撇嘴說道:“婦人的丈夫在外經商,常年不在家中。她公婆有了确鑿的證據,指證那婦人紅杏出牆不守婦道,然而婦人大呼冤枉,隻說她從不曾與旁的男人糾纏不清。婦人回到娘家哭訴,說自己有天大的冤屈,娘家爹娘替她出頭,卻因多人瞧見婦人與人通奸而理虧回家。之後,婦人氣不過投缳自盡。娘家爹娘便将公婆告上公堂,說他們誣陷兒媳,逼死良家婦女。”
“呵呵。”姜羽凡淡笑着說道:“這案子實在清楚明白的很,哪裏還需要審問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