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應天教!”
“應天教才是配天婚的關鍵。其餘三位端王妃死亡時皆爲應天教盛行期間,然而三年之前,應天教已然在燕京銷聲匿迹。試問,蕭婉如何能完成配天婚?”
衆人皺了眉沒有言語。這麽說起來,忽然就覺得所謂的配天婚有些兒戲是怎麽回事?
“既然這樁案子當中涉及到了應天教,臣便對應天教也展開了一場調查,最後發現當年應天道人白日飛升的傳聞根本就是一場騙局,應天道人尚在人間。不僅如此,他座下所有應天教弟子一個不少,都在他的身邊,這件事情,定國公府姜小爺可以作證。臣已經掌握了應天道人的行蹤,并與他進行了一場密談,他對前三位王妃的死亡供認不諱,聲稱是收了她們的銀錢來完成她們的心願。但,他對蕭婉的死堅決否認,說自打隐姓埋名之後,與從前相熟的人再無交集,更不認得蕭婉,所以配天婚一說乃是無稽之談。”
“婉兒,我的婉兒。”蕭貴妃忽然抽泣一聲,拿手帕按着眼角嗚咽着說道:“原來,你死的這麽慘。”
“素兒。”身側女子的悲鳴叫北夏帝狠狠皺了眉,他探出手臂将蕭貴妃攬入懷中。以一雙大掌代替了蕭貴妃手中的帕子,不斷擦拭着她的眼淚:“你放心,朕一定會還給蕭家一個公道。”
“也無非都是些一面之詞,說來說去還是沒有證據。君青藍,你這次辦案的手法未免太溫柔了些,難免叫人失望呢。”張皇後的目光微微擡了一擡,不經意的自上方那一對男女面上略過,無半分動容。
“皇後!”北夏帝冷聲開口:“你忘記了朕的吩咐!”
“抱歉的緊。”張皇後微勾了唇角:“臣妾瞧着貴妃方才情緒激動忍不住開了口,便也有些忘情,臣妾會注意。”
北夏帝皺了眉,明知道張皇後抛給了自己一個軟釘子,卻偏偏沒有立場反駁。先開口的的确是蕭貴妃,他既然沒有苛責蕭貴妃,自然也沒有處置皇後的可能。雖然張皇後是衆所周知的擺設,但她始終是皇後。在人前的顔面還是要留的。
“皇後娘娘的擔心不無道理。”關鍵時刻,還是君青藍将所有人拉出了尴尬的泥沼。
“臣也認爲應天道人的言論不足爲信,所以才想着将來請他出庭作證。然而,就在臣與他見面那一日的數個時辰之後,應天道人死了。他的屍體出現在了燕京城的應天台上。這件事相當轟動,相信皇上也該有所耳聞,而負責處理這件案子的人正是九城兵馬司都尉張骞張大人。”
君青藍偷眼瞧向張皇後,那人神色從容盯着指尖上赤金點翠的護甲,似百無聊賴,竟對張家最引以爲傲的弟弟全不在意?
“你所言之事,張骞已經向朕上了折子。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君青藍眯了眯眼,皇上果真不是個好對付的人。他隻說張骞上了折子,卻根本不告訴她張骞寫了些什麽。隻讓她自己來說說看,若是她的言論與張骞全然不同,隻怕……又少不得要費一番口舌。
“臣以爲,是殺人滅口。”少說少錯。
“哦?”北夏帝挑眉:“你與張骞倒是不謀而合,你且說說看,如何個仇殺法?”
君青藍吃了一驚,萬沒有想到,張骞竟也說是仇殺。但,他們二人所說到絕對不會是一種仇殺。
“臣以爲,應天道人的死亡與配天婚案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臣與姜小爺奉命秘密調查此案,我們雖然行事缜密,天下卻絕對沒有不透風的牆。蕭婉死于京郊的莊子裏,當日瞧見她屍體之人不在少數,而後來瞧見臣與端王爺抵達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事情難免會落入有心人的耳朵當中。臣與應天道人見面之事,定然已經被那人知曉。那人定然也懼怕應天道人會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所以先下手爲強,将他殺死。又故布疑陣,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假象出來企圖混淆視聽。”
“在那個時候,臣便已經隐隐感到,造成配天婚案的真兇是個手眼通天的人,至少他對查案的進度了如指掌,否則,應天道人的死亡時間便不會選擇的那樣巧。臣才與他見過面,他立刻就死了,這樣的時機,實在不得不叫人多想。”
蕭貴妃咬了咬牙:“查出來是誰了麽?本宮定不會叫他好過!”
“從應天台回去以後,臣的心中對那人的身份的确有了一些想法,卻并沒有确鑿的證據。直到前些日子那場大雪忽降之時……。”說到這裏,君青藍的聲音忽然頓了一頓,噗通一聲跪倒:“臣鬥膽請皇上和貴妃娘娘饒恕臣的一項行動,這行動或許有些魯莽,卻是偵破此案最關鍵的一環。若是現在要臣來選擇,臣依舊會這麽做。”
蕭貴妃凝眉:“你做了什麽?居然要向本宮請罪?”
“你且說說。”北夏帝淡然開了口:“朕自有思量。”
這話說的可真真跟沒說沒什麽兩樣!所謂自有思量,人家一個不高興,就得叫她腦袋搬了家。但是,她能不說麽?答案很明顯,不能。
君青藍在心中暗暗歎口氣,姜羽凡,這一回你人情可欠的有些大了。
“臣并未奏請皇上便私下做了主張,爲蕭婉小姐剖腹驗屍。”
“你說什麽?”蕭貴妃瞪了眼,語聲尖利如忍,長長的護甲顫抖着指向君青藍:“你居然……居然……居然……。”
“本王以爲,貴妃娘娘最關心的是蕭婉的死因,隻要得到了真相采用什麽法子并不重要。原來,所謂姐妹情深終究抵不過自己的顔面麽?”李從堯毫無征兆開了口,語聲雖一如既往的淡然無波。卻分明帶着毫不掩飾的譏諷。
蕭貴妃聲音頓了頓:“本宮的表妹乃是雲英未嫁的千金之軀。豈可被你這……你這低賤的男子憑白的……。”
“蕭婉既然已經與本王下了定,便再也與你們蕭家沒有關系。本王如今尚不曾開口,娘娘又憑的什麽立場來開口?”
李從堯這話說完,禦書房中忽然就靜了幾分。誰都知道蕭婉并未過門,但,皇上的确已經下了旨,名義上蕭婉的确是李從堯的未來王妃。大家明知他說着話是爲了救君青藍而順口胡謅,偏偏卻找不出半個字來反駁。
“呵呵。”張皇後的眼眸自指端稍稍移開半寸,似笑非笑瞧着李從堯:“本宮竟然不知,端王是這麽一個多情之人呢。若是本宮沒有記錯,君青藍似乎與你關系匪淺。你當着他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就不怕他傷心?”
“與皇後娘娘何幹?”
簡簡單單幾個字将張皇後給噎着了,半晌沒能說出話來。她的眼眸越發眯的緊了,盯着李從堯一瞬不瞬,叫人瞧着意味不明的……危險。
“君青藍,你如此行徑也是爲了替蕭婉讨回公道。既然端王都不打算追究你的過失,朕便也恕你無罪。你且将驗屍結果詳細說來吧。”
“是。”君青藍飛快瞧了眼李從堯,那人已經再度閉上眼假寐去了。她在心裏歎口氣,真有個性呢,連個謝謝都不給人家機會來表達。
她深深吸口氣,瞧向了北夏帝和蕭貴妃,正色說道:“臣在蕭婉的腹中發現了一件重要的證據。正是這個東西,讓臣發現了她的真正死因,也讓臣将害死她的幕後真兇找了出來。這件證據臣已經帶了來,請皇上過目。”
她将那一枚鑲着珍珠的戒指取出交給劉全忠,劉全忠将托盤放在桌案上時,蕭貴妃的身體明顯縮了一縮,立刻拿帕子捂住了口鼻。俨然,對于從死人肚子裏掏出的東西非常嫌惡,根本就不肯仔細去瞧。
北夏帝也隻匆匆瞧了一眼,便命劉全忠将那戒指給蓋上了。
“這一枚戒指,如何成了你破案的關鍵?”
“臣方才說過,蕭婉瞧上去與毒發身亡非常相似。臣以銀針刺吼,她喉嚨中的确殘留着斷腸草毒液,使銀針變色。但她的死狀與乞丐全然不同,她死時面目猙獰痛苦,且口鼻之中并無黑血流淌。臣曾百思不得其解,實在找不出任何一種毒藥在死亡時是這樣的姿态,直到發現了她腹中的這個玩意。”
君青藍擡手,朝着托盤指了指:“那一枚戒指乃是純金打造。金子的分量很重,若被人吞食會叫人腸穿肚爛而亡。蕭婉真正的死因乃是因爲吞金。而她面上的猙獰,正是因爲金子墜破了腸胃。這樣的死法,相當痛苦。”
“你這可就有些難以叫人信服了。”張皇後慢悠悠開了口:“你自己方才說過,斷腸草乃是封喉的毒藥。既然蕭婉已經服用的斷腸草,憑它發作速度之快,又何須再吞一枚金戒指自盡?”
北夏帝并未因爲張皇後這一次開口而對她喝止,俨然,他也認爲張皇後說的很有道理。
“那是因爲蕭婉早就已經将戒指吞下。而企圖将她毒死的人并不知道她腹中藏着戒指,仍舊強行給她灌下了毒藥。但,在毒藥發作之前,蕭婉已經因爲金子的墜漲身亡,這便是她喉嚨中藏着毒藥,卻不符合毒發身亡的任何征兆的原因。臣後來以銀針探入到蕭婉的肚腹當中,銀針果然沒有變色,足見毒藥隻到達了她的喉嚨,并沒有進入她的肚腹。”
“至于當日下令毒殺蕭婉的真兇是誰。”君青藍勾唇微微一笑,再擡起眼時,已經變的冷凝如冰:“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