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七不敢。”桑七将腦袋低垂，心中悔恨交加。

他恨自己被怨恨沖暈了頭腦，竟然傻到求助于墨昀。

這下完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

最終落得什麽都沒得到。

他心中恨意滔天，指甲深深嵌入了自己的血肉，卻感覺不到疼痛。

“你心有不甘？覺得老夫搶了你的鬼魂？”墨昀突然出聲，眼神古井無波。

但這一刻桑七卻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他渾身發抖，情不自禁跪了下去，低頭顫聲道：“阿白能被墨老看中是她的榮幸，桑七并沒有不甘心。”

“很好，老夫感受到了你的誠意，如今社會養鬼人越來越少，在老夫眼中你也算得上是老夫的晚輩。既然如此，老夫免費給你上一課。”墨昀重新閉上了眼睛，聲音變得飄渺。

“請墨老賜教。”桑七剛開始楞了一下，旋即大喜過望。

在養鬼人當中，墨昀可以算得上目前華夏真正的祖師級人物，無人能出其右，實力更是高深莫測，能夠得到他的指點，其意義或許比白衣女鬼的價值更大。

“你可知道老夫是怎麽養鬼的？”墨昀淡淡開口。

“桑七不知。”

“我們在這裏已經潛伏一周時間，老夫行事都沒有避諱你，你早見到了老夫養的那個女鬼吧？”墨昀問道。

“是的，我已經見過她三次。”桑七老老實實點頭。

“你可有疑問？”

“桑七隻是覺得奇怪。”

“大膽說，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老夫不會再回答。”

墨昀冷哼一聲，駭得桑七連連點頭。

“墨老您樣的那個女鬼，若我沒看錯，她應該就是一個普通的鬼魂，連半點攻擊力都沒有，對我們養鬼人來說應該毫無價值。但是墨老您又對她極爲看重，這讓我十分費解。”桑七說出心中的疑惑。

“你說的對，此女鬼生前爲一個良家婦女，賢良淑德，因爲一個小意外而死，死後同樣爲普通鬼魂，本應該前往地獄，卻因爲舍不得離開丈夫和孩子留在陽間，一年前被老夫發現拘留過來。”墨昀道。

“您這樣做的目的是？”桑七問。

“看來你們都不懂養鬼人的真正含義。養鬼人，真正的意義在于養，以害人來産生怨氣甚至排在‘養’字之後。趁老夫現在有時間，便給你好好講道一番。”

“墨老請講。”桑七恭敬站到墨昀跟前，低垂着腦袋，看不清他的表情。

墨昀深深看了他一眼。

“養鬼步驟之一：控制。你見到的女鬼，老夫悉心培養她一年，已經徹底控制了她的靈魂，同時制定方案，神不知鬼不覺讓她丈夫陷入老夫給他設下的坑。”

“養鬼步驟之二：動手。等到時機成熟後，讓她動手。這一次老夫讓她親手将她兒子殺害，送肉給丈夫做成燒烤，然後兩人親口吃下親生兒子的肉。這個過程女鬼因爲被老夫控制不得反抗，卻不得不做出慘絕人寰的事，即使她爲鬼魂，也會産生滔天悔恨。”

“養鬼步驟之三：收網。在女鬼産生悔恨後，會生出毀滅一切的怨厲，此時再控制她在晚上睡覺時掐死自己的丈夫。”

“養鬼步驟之四：真相。老夫出面拘下他們一家三口的鬼魂。同時讓女鬼神智清醒，女鬼原本溫柔重情一輩子，驟然殺子滅夫，定然會徹底崩潰，至少有九成概率化爲厲鬼。而她丈夫的鬼魂被一生所愛的妻子殺死，更是在死前将兒子的肉做成燒烤吃掉，絕對也受不了如此打擊，同樣有九成概率成爲厲鬼。至于兒子被母親分屍，再被父母分而食之，有八成概率成爲厲鬼。”

“養鬼步驟之五：收獲。如果運氣夠好，今晚老夫能夠得到三隻厲鬼，一年等待，比你十年養鬼收獲更加巨大。而讓他們一家三口在一起，或許會有更加有趣的事情發生。”

墨昀淡淡微笑，平靜的話語讓桑七後背升起徹骨的寒意，聲音變得有些顫抖：“墨老的手段神鬼莫測，桑七萬分敬佩。”

“你别敬佩太早，老夫一生不知道做了多少驚天動地的事情，令多少人聞風喪膽，老夫的名聲甚至比當年的血屍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實力不如血屍人，但惡名卻遠在其之上。老夫這麽多年來，唯有一件事情從來沒有做過，那就是：好事！”墨昀盯着桑七。

桑七心中掠過不祥的預感，驚懼擡起頭：“墨老，您？”

墨昀露出一絲森然的笑容：“老夫将畢生經驗傳授于你，隻是因爲覺得你資質不錯，想收你爲弟子，你可同意？當然若你不同意也沒關系。”

在聽了墨昀的一席話後，桑七并沒有任何驚喜的心情，而是一顆心跌落到了谷底。

他知道自己的資質，雖然算不上差但絕對算不上好。

而且如今他已經四十餘歲，有哪個高人瞎了眼會看上他這種踏入中年的家夥，收他爲徒？

更令他心悸的是，他知道一件事。

在過去數十年中，墨昀曾經收過至少五名弟子，每一名弟子最終都被他活活煉成了鬼魂，喂給了自己所養的厲鬼。

“我……我……”

桑七想說出不同意這三個字，但怎麽都無法開口，牙關劇烈顫抖。

而且他心裏明白，隻要自己表露出不同意，恐怕下一刻就會被墨昀以歹毒之術控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看你的表情，似乎是不願意？”墨昀臉色漸漸冷厲。

“我……我……我……”感受到墨昀身上透露出的陰森氣息，桑七駭得拼命點頭，可由于内心太過緊張，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額頭冷汗涔涔，見到墨昀眼神中冒出冰冷的殺機，桑七雙腿一軟，再次跪倒在地，不斷磕頭：“弟子……拜見師尊。”

說完這句話，便見到墨昀身上的殺機頃刻消失，他不敢擡頭，渾身虛脫，後背已經被汗水浸濕，有種死裏逃生的慶幸。

“很好，你的選擇很正确，起來吧，爲師要準備收網了。”墨昀露出一個滲人的笑容，深邃的眼睛透過窗戶看向黑暗的虛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