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隻是簡單粗暴的一擊,但天門石可是神庭重器,加上精純神力,那麽近的距離拍過去,換上一般的玄極上境高手,大概率是爆頭身死的下場。
姜陵很清楚,楚辭受了很重的傷,可絕沒死,甚至他是有意落進海中的。
這人狡猾無比,一點風險都不願意冒,等他從海中出來的時候,一定是恢複了大半傷勢,有把握殺死姜陵的時候。
而實際上,他給姜陵的那一掌,已經對姜陵造成了極爲嚴重的傷害,這一掌楚辭附加了渾厚的念力,直接打碎了姜陵的胸骨不說,還震破了姜陵的心髒。
也就是轉靈生息決是頂級的療傷靈術,姜陵才勉強保住性命,而剛剛恢複的一點靈力,爲了帶呂轲逃走又消耗掉了,這也是爲什麽姜陵沒有去殺那兩個伏龍劍宗的長老,一來是餘力不多,沒有必勝的把握,二來就算殺了他們二人,楚辭也極有可能從海裏冒出來,到時候他和呂轲都是個死,一個都活不了。
即便姜陵的轉靈生息決已經修煉到了第七重,但楚辭這一掌可完全不是看上去那麽簡單,不單造成了非常驚人的直接傷害,幾乎貫透了姜陵的胸腔,還有一部分念力殘留在姜陵的肺腑之間,造成鑽心疼痛的同時,也極大阻礙了療傷的速度,姜陵隻能借着之前清除春寒刀刀氣的方法,一點一點引出這些念氣。
呂轲被伏龍劍宗的飛劍斬中,身上有着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但相比較這些外傷,他内心遭受的打擊更加讓其難受。
兩位庭主四位司命聯袂出擊,隻爲将婁雲熙殺死,爲駱淳和張玄乙前輩報仇,何曾想到頭來隻有他一人活了下來,婁雲熙也還好端端的站在那破島上。
呂轲叉着腿坐在地上,面色陰沉不再流淚,開始撕扯衣服纏住自己身上的劍傷。
姜陵拿出了神子留給他的那截太初古樹枝條,這根枝條隻有一指長,上面有着一片葉子,他将其摘下掰下一半放入口中,把另外半片遞給了呂轲。
呂轲沉默接過樹葉,塞進嘴裏胡亂嚼下,也開始運轉心法恢複氣力。
雖然隻是一小片太初古樹的樹葉,但其中蘊含的生命氣息是其他任何靈藥的難以比拟的,在轉靈生息決的配合下,姜陵的傷勢飛快恢複着。
而在這個時候,姜陵感應到有一個人來到了附近,他看向那個方向,并沒有站起身,因爲來的人隻是一個天變上境的家夥,而且氣息讓他感到有些熟悉。
那人一襲素衣,腰懸一柄長劍,邁步走進了這間院落。
“伏龍劍宗!”呂轲站起身,握拳就要沖向那人。
“先别急着動手。”姜陵攔下呂轲,他認出了那人腰間的劍,也認出了這個人,他說道:“你可是宋一凡?”
白梅劍宋一凡點了點頭,他看着兩人的傷勢,特别是呂轲身上的劍傷,再結合方才呂轲的态度,頓時明白發生了什麽,他皺眉問道:“伏龍劍宗對你們出手了?”
“你明知故問。”呂轲也認識宋一凡,甚至對這個名字熟得很。
因爲兩人年紀相差不多,宋一凡隻比他年長幾歲,呂轲所在的玉華城離東海伏龍劍宗也不遠,二人又都是名聲遠揚劍道天才,呂轲自然記得他。
“宗主是你師父,你們伏龍劍宗做的好事,你又豈會不知道?”呂轲臉色陰沉地喝問道。
宋一凡搖了搖頭,隻是說道:“我沒能勸阻師父。”
姜陵注意到對方沒有穿劍宗的袍子,而且雖然隻接觸過一次,但姜陵清楚此人是心懷正義的俠士,便問道:“你難道被逐出宗門了?”
“是我自己離開的。”宋一凡走上前來,遞出幾枚丹藥:“我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幫你們些忙,如果信得過我,這些丹藥你們先收下吧。”
姜陵搖了搖頭,道:“并非不信任你,隻是這些丹藥對于我的傷勢已經于事無補,你先留着吧。”
“你隻有天變上境,來此地能幫上什麽忙,快走吧,還有離開了東海伏龍劍宗就不要回去了,這筆賬日後神庭必要清算。”呂轲冷冷說了這樣一句。
宋一凡輕歎口氣,隻是說道:“劍宗裏大多弟子是無辜的,還望不要遷怒太多人。”
宋一凡雖然天賦不俗,還拜了宗主爲師,但論起修行的資源和環境,與身在神庭的呂轲沒法比,所以他還未突破玄極,尚停留在天變上境。他自然清楚今日戰局不是他有資格插手的,但他也留在了東海附近,就是想着能不能幫上神庭些忙,哪怕一點也好。
之所以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做這麽做,一方面是他心中的正義驅使,一方面也是想讓神庭對東海伏龍劍宗留些善念,保全一些同門弟子的性命。
“神庭不會濫殺無辜的。”姜陵向宋一凡保證了一句,但說着突然轉過頭去,凝眸開口道:“那兩個伏龍劍宗的長老追來了。”
“就憑他們兩個也敢追來?”呂轲握緊了拳頭。
“我想如果隻有他們兩個,必然是不敢貿然追過來的。”姜陵臉色陰沉說了這樣一句話,而後對呂轲說道:“你快走吧。”
呂轲那肯答應,堅持道:“身爲神庭司命,我怎麽可能把聖師丢在這裏自己逃跑?我又豈是貪生怕死之人?你先走,我攔他們一陣。”
宋一凡說道:“或者你們先走,我來攔住他們,畢竟是同宗之人,興許能講些情面。”
“我是走不了的。”姜陵平靜道:“他們兩個玄極下境的家夥之所以敢來追擊,定是楚辭指使,他可不會和你講情面。”姜陵又對呂轲說道:“他現在實力已經是玄極上境,客觀的說,你在他面前隻是螳臂當車,而且他不與我決出生死是絕不會罷休的。”
“幾位庭主司命爲了你不惜性命,我若此時畏懼,又有何顔面面對他們?”呂轲咬牙切齒,毫無退意:“不必多說,我…”
姜陵突然擡手朝着他輕點一下,呂轲身子一僵,頓時昏迷了過去。
“若是你也死了,我又如何面對他們呢?”姜陵自語了這樣一句,他伸手扶住呂轲,而後看着宋一凡說道:“宋大俠,請幫我把他帶到安全的地方,拜托了。”
宋一凡接過了呂轲,開口問道:“那你呢?”
“我是天行者,死不了的。”姜陵平靜說了這樣一句,而後遞出了一把長劍:“這是我好朋友的劍,等他醒來幫我轉交給他,也替我告訴他,背負仇恨走下去,未必是非要報仇,而是要保證不會再有重要人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無能爲力。”
宋一凡點了點頭,向姜陵行了一禮,而後背着呂轲迅速離開。
姜陵送出的,是孫小樓留給他的斬荒劍,這把劍寄托了孫小樓的希望,姜陵本想帶着這把劍走到最後一刻,但他突然覺得,這把劍留在自己手裏,無論自己走到哪一步,随着自己的角色信息消失,這把劍也會消失不見,還不如留給這位年輕的劍道高手,留給這個世界。
姜陵平靜轉過身,兩柄飛劍向他飛馳射而來,随着他念氣一動,直接切斷了這兩把劍上的牽引氣機,而後讓着兩把劍掉頭原路以更快的速度飛了回去。
兩位東海伏龍劍宗的長老大驚,完全沒有想到姜陵這段的時間裏竟恢複得如此實力,急忙閃避開來,退的遠遠的不敢靠近。
姜陵朗聲道:“就兩個玄極下境的炮灰,你也要利用到極緻才肯親自現身麽?”
姜陵現在傷勢依舊很重,但這兩個玄極下境的長老他還沒有放在眼中,他非常清楚自己真正的對手是誰。
下一刻,一股冰冷而血腥的氣息在姜陵周圍浮現,潮濕的空氣中泛起朦胧血色,起起伏伏,十分詭異。
姜陵并不驚訝,這血氣他很熟悉,鮑伯爾最擅長的就是這個。
要說有誰能在此道和鮑伯爾一較高下,恐怕也隻有這位早早投靠了天君,多次進出血原的家夥。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太乙古教的大陣将巨妖重創并趕回了海底,而婁雲熙也如他們所願的死在了大陣之下。”楚辭的聲音響起,但是他本人還是沒有現身,隻聽他那陰寒的聲音繼續道:“還有一個壞消息,那就是這幾位長老已經筋疲力盡,等我收拾了你,我就回去把他們全都弄死。”
姜陵眉頭下壓:“何必呢?”
“爲了尊重你啊。”血霧愈發濃郁,扭曲翻滾,楚辭的聲音不斷變換着方位:“今天神庭爲了你死了這麽多人,我再加幾個給你陪葬。他們不是說你是能拯救衆生的救世主麽?我就是要讓他們看看,你能救下多少人,又有多少信任你的人要因你而死。”
姜陵咬牙切齒:“你還是不是人?”
“隻要能赢下比賽,就算我是惡魔又何妨?”楚辭的聲音越發逼近,卻還是沒有顯露身影,他冷笑道:“你這天命所歸、普渡衆生的聖師大人,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姜陵身上金光一閃,他身影變得模糊,但下一刻姜陵的身形重新凝實,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了出來。
“對了,在天君的指點下,我這片血海,可以封住你穿梭空間的能力。”楚辭的聲音仿佛在姜陵耳邊響起:“可惜啊,隻能把你送到敗者組,不能将你直接淘汰。”
姜陵冰冷而堅決道:“就算你把我送進地獄,我也會回來找你的。”
“那你就去地獄做你的救世之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