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節寒冬未過,從遠處海面上吹來的寒風帶着刺骨的冰冷,在某個無人的空曠地方,突然風兒開始打轉,像是陷入了一個看不見的孔洞之中,形成了一個橫在半空中的小漩渦,這個小漩渦越轉越大,然後一個人影從漩渦中跌落出來。
“呵。”半跪在地的姜陵輕咳一聲,此時他面色蒼白,嘴角竟是出現了一縷血色,他喃喃道:“差點玩大了,這要在傳送過程中出了意外,可就太丢人了。”
念叨完這句,他立即開啓念力探查了一些周遭,确定附近沒有人之後,他坐在寒風中開始運轉轉靈生息決。
寒風呼嘯,但姜陵盤膝在地巍然不動,連衣角都隻有小幅度的抖動,青色氤氲籠罩在他身邊,漸漸他臉上重新浮現紅潤,一股濁氣從他口中被吐出。
片刻後,一道人影來到近前,這人身穿神庭司命的袍子,面容看得出有些老态,但那一對深藍色的眼眸還是透着明亮深邃。
姜陵看向他,很快想起了這個人的身份,姜陵站起身道:“斯沃格前輩?”
“參見聖師。”斯沃格十分恭敬,一輯及地。
斯沃格是一位神庭司命,上一次姜陵來到靈元大陸,受到烏海甯的排擠與敵視,神庭其餘幾位司命也是烏海甯的親近黨羽,對姜陵也沒有個好臉色,隻有斯沃格說了幾句好話,還暗中相助姜陵破開了烏海甯的兜天伏地網。
雖說姜陵隻見過他一面,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一來距離上一次見他還沒過太久的時間,二來這個人的相貌特征和靈元大陸的人還是有明顯區别的,看樣子像是來自源法大陸的人。
“勞煩您親自來接應。”姜陵對這前輩也是十分客氣,上前将其扶了起來。
斯沃格倒也不是多麽的喜歡姜陵,隻是他對神子十分敬重,對神子的旨意自然極爲遵從,神子說姜陵是天命之人,他就無條件遵從,神子遺命姜陵爲聖師,他也毫無猜疑。
斯沃格見姜陵狀态不太對,又瞥見姜陵嘴角有血迹,急忙問道:“聖師可是遇到了敵人?”
“沒有,我研究空間法術的時候出點了小問題。”姜陵随手抹掉了嘴角血迹,說道:“不用擔心我,說說現在這裏什麽情況?”
斯沃格道:“神庭的兩位庭主和另外三位司命就在此地西方五裏的村落,請國師随我同去。”
“好,邊走邊說。”姜陵與斯沃格一道西去。
斯沃格迅速說了一下最近靈元大陸發生的事情,姜陵驚訝說道:“太乙古教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這十二位長老一出,說是橫掃天下也不爲過。”随後姜陵又很是疑惑:“靈元大陸叛神者在先前的戰争中就死了不少,聽說在紅楓城又有兩位玄極強者給張前輩和駱庭主陪葬,眼下叛神者那邊高手應該沒幾個了,有太乙古教這麽強的幫手,怎麽還抓不住一個婁雲熙?”
“那婁雲熙一路逃竄,根本不和太乙古教的長老交手,各地的叛神者又不斷相助,布下不少障眼法阻礙太乙古教長老的追擊,這才叫婁雲熙逃亡三千裏,苟活至今。”斯沃格說道:“現如今我們已将婁雲熙圍困在東海海島之上,馬上準備出手将他圍殺。”
姜陵聽着有些蹊跷,帶着懷疑道:“那婁雲熙既然有能耐在十二位玄極高手的追擊下一路逃亡三千裏,怎麽偏偏跑到了東海,還自尋死路的跑到了海島之上?”
斯沃格說道:“婁雲熙自以爲躲到茫茫東海之上就能藏匿起來,但我們動用神庭法器,耗費無數晶石,還是找出了他的位置,正是距離海岸三十七裏的一座海島之上。”
此時二人已經來到了隻有百餘戶人家的村落,不說此時村裏的漁民已經被神庭疏散走,隻剩下一片空餘的房屋。
這裏屋前屋後都擺着漁網、船槳、魚叉等工具,還有一些漁船也停留在村内。
在一處相對面積較大的屋子裏,兩位庭主和三位司命在這裏落腳,感應到姜陵的到來,幾人都走出屋子來迎接。
“見過聖師。”
姜陵的地位已然今非昔比,幾位神庭巨頭不管情願不情願,皆是附身行禮。
“都别客氣,進屋說。”姜陵走進屋子,看向幾位神庭人員,發現除了斯沃格自己還認識一個魚嫦,以及另一個青年男子。
這位相貌還算出衆的女子,在白落城給姜陵添了不少麻煩,在邙山也針對過姜陵,此時低頭一言不發,不知是畏懼還是的姜陵仍然心懷怨言。
姜陵沒有擺架子,很是客氣說道:“幾位前輩該怎麽稱呼?”
一位中年相貌,面色沉着的男子道:“回聖師,我是玉華城神庭庭主,沈一舟。”
“你好。”姜陵出于禮貌伸出手,沈一舟頓了一秒,才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也伸出手,與姜陵握了握。
姜陵這才反應過來,握手這種禮儀,在這邊好像并不是很流行…
但姜陵并不尴尬,還直接握住了沈一舟身邊那青年的手,看着這位劍眉星目的男子,開口問道:“看你有些面熟,但忘了你叫什麽。”
“我叫呂轲,當下代理玉華城昭谕司命。”眉宇間帶着銳意的青年男子看着姜陵,平靜道:“白落城之戰我也在,隻是我在城外,你在城内,沒有你和打過照面,後來在天承山脈,我随潭九司前輩去阻截魏鍾時,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哦,我記起來了,那時你還隻是天變中境吧?”姜陵松開手詫異道:“現在已經有了玄極下境的實力了,真是天縱奇才啊。”一年的時間從天變中境晉升至玄極下境,這種水平已經屬于萬裏挑一,其修行天賦恐怕比蘭安歧姚白鳳那樣的驕子也隻高不低,姜陵留意到他剛剛話語的内容,問道:“爲何隻是暫代司命之職?”
“原本玉華城的典刑司命潭九司前輩死在了喻白虎手中,曾經的昭谕司命,也正是我師父,在白落城被魏鍾重傷,後來也沒能活下來。”呂轲說這些的時候語氣平淡,但眸子裏還是難免有着壓抑的悲憤之色,他說道:“所以玉華城的司命空缺,我剛晉級玄極不久,已經具備了擔任司命的資格,但按照神庭規矩,想要任命司命需要禀報神子…”
呂轲話說到這便停了,姜陵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爲前不久神子死了,所以沒有最高領導批準,他沒法正式任命,隻能暫代司命。
“那我有沒有權利任命啊?”姜陵看向沈一舟問了這樣一句。
沈一舟略作思索,也是無奈答道:“之前神庭沒有聖師一職,聖師能否任命一庭司命,我也不知。”
但此時,另一老者開口道:“神子有言:‘聖師之令便是神子之令,神庭上下皆應遵從’,我想由聖師代神子來任命,再合适不過了。”
“那就定了,别代理司命了。”姜陵看着呂轲應該比自己小,拍了拍他肩膀道:“也不是我善用職權、收買人心,隻是你值得這個司命的位置,你也不用謝我,好好努力。”
“謝聖師。”呂轲抱拳行禮,面色依舊很是平淡,倒也沒有感激涕零。
姜陵則把目光轉向剛剛說話的老者,問道:“您是?”
“我是白黎城神庭庭主,鶴瀾。”老者面容和藹,再次對姜陵行禮。
姜陵急忙伸手扶住,看着鶴瀾問道:“您便是萊德瑞的師父?”
鶴瀾點頭道:“正是。”
沈一舟聞言眸色微變,他知道天行者之間有着激烈的競争關系,堪稱你死我活,而作爲天行者之中最爲名聲顯著的兩人,想來姜陵和萊德瑞之間更是針尖對麥芒,而鶴瀾作爲萊德瑞的老師,姜陵恐怕會對其心有芥蒂。
姜陵握着鶴瀾的手,說道:“久仰大名,今日終于見到您了,萊德瑞是個令我欽佩的人,想必他有今日成績,也離不開您的教誨。”
沈一舟眉頭微皺,心想姜陵說這話什麽意思?萊德瑞是你的對手,你現在誇鶴瀾把萊德瑞教得好,明顯有着暗中指責之意,難不成這姜陵真的有心埋怨,要刁難鶴瀾?
鶴瀾看着姜陵,帶着微笑說道:“萊德瑞的确是個心性悟性都遠超常人的好孩子,曾經我還以爲他才是天命之人。”
沈一舟心中更沉一分,心想這姜陵心胸狹窄令人厭煩,鶴老您也不應該這麽硬怼啊,這不是更添一把火。他想着一會還有大事要辦,不想讓兩人鬧僵,就想開口插話将他們分開。
誰知姜陵隻是握着鶴瀾的手哈哈一笑,帶着幾分無奈道:“說實話,包括我在内,大部分天行者都覺得萊德瑞是天選之人,也不知爲什麽神子偏偏選中了我。”
鶴瀾左手握着姜陵,右手在姜陵手背上拍了拍道:“我相信神子的眼光要遠勝我十倍,之前聽你的所作所爲,我已十分欽佩,今日見你,我更加确信神子沒有選錯人。”
“多謝前輩對我的信任。”姜陵恭敬對鶴瀾行禮,鶴瀾也随之還禮。
沈一舟眼露幾分詫異,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姜陵的神色,見其目光真摯不似作僞,這才放下了心,對姜陵的猜疑也随之消散。
“我是白黎城昭谕司命韓丹儀。”一位素雅的中年女子俯身與姜陵招呼,姜陵也伸手與她握了握。
魚嫦還是低着頭,帶着幾分局促,正要自我介紹。
“我認識你,魚嫦。”姜陵走到她面前。
魚嫦的頭壓得更低,她深吸一口氣,暗自咬牙擡起頭正要說什麽。
但姜陵隻是微笑着伸出了手。
魚嫦愣了片刻,伸手和姜陵握了握。
“以前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還請你不要記恨在心。”姜陵隻是平淡說了這樣一句,然後便退了回去。
魚嫦眸色複雜地看着姜陵,片刻後她輕輕吐了口氣,沒有再把頭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