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的戰鬥震撼了所有人,也使得他們暫且放下了彼此間的争鬥,各自退回一邊。
随着姜陵手握斬荒劍,貫穿了陳獨醒的胸膛,這驚世駭俗的一戰終于是落下帷幕。
在旁觀了這一戰之後,魚嫦、魏鍾這些玄極中境的高手才終于真切的體會到天行者已經強大到了何種地步。
在一年前,他們初入修習界,實力低微,在司命這等強者面前隻能說是不值一提,一根手指便可輕易抹殺。
即便是在兩個月前,這些天行者踏入玄極,展露鋒芒,已經站到這世界的金字塔靠近頂端的位置,但他們依然有把握将這些天行者擊敗。
現在呢?在那滔天死氣面前,他們可有任何抵禦的信心?在那萬丈金光面前,他們可有任何活下去的機會?
放眼看去,此時世間能夠壓制住這些天行者的,竟然僅剩下那站在世間頂點的一小撮人罷了。
可若是再給這些天行者一年...不,再給他們兩個月的時間呢?是不是這天下就不再有他們的對手了呢?
所有人看向姜陵的目光都十分複雜,其中有敬佩、有羨慕、還有令人感到壓抑的畏懼。
姜陵沒有看他們,他隻是轉過身,看向自己的師弟。
李當歸傷勢太重,鬼心已經自行消散,他躺在姜陵喚出的花草之中,已經昏迷了過去,臉上沒有半點血色。
姜陵也靈力念力皆盡枯竭,傷勢不輕,根本沒有辦法救治李當歸,隻能眼睜睜看着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姜陵輕輕抱起李當歸,轉頭看向場間衆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他身上,等着他開口說話。
姜陵面容蒼白,紅着眼眸聲音沙啞道:“誰能救救我師弟。”
姜陵的聲音不大,但場間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衆人面面相觑,沒有人答話,一時寂靜無聲。
姜陵近乎懇求地說道:“求求你們,救救我師弟。”
魏鍾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喻白虎,喻白虎面露爲難,輕輕搖了搖頭。
“他終究算是神庭那邊的人,陳獨醒才是來幫助我們的,現在獨醒死在了他手中,我們若還出手幫他療傷,又怎麽對得起陳獨醒?”
魏鍾握着拳頭道:“可我們就這樣坐視不管麽?”
“出于本心我也想要幫助他,但這個時候,這個忙應該讓神庭來幫。”喻白虎雙眸眯起,狠心道:“這是一個看清神庭态度的好時機,若這個時候神庭都不肯出手幫他,那說明在他神庭那邊并無威信,更說明神庭不打算收手,我們便沒有停戰的理由。若是神庭肯幫他,我便可以考慮姜陵止戰的提議。”
魏鍾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看着落魄無助的姜陵,隻得無奈歎氣了一聲。
在另一邊,斯沃格就要邁步向姜陵走去,這一次換成魚嫦攔在他身前。
“你不許幫他!”魚嫦輕喝。
斯沃格眉頭下壓,帶着怒氣道:“姜陵現在需要幫助,我們必須施以援手!”
誰知另外幾位神庭司命也來到近前,擋住了斯沃格,明顯是不想讓他出手幫忙。
斯沃格怒目罵道:“你們這是何意!難道你們沒有看到姜陵剛剛施展的神術麽?他是神子選中的人,你們真的要違背神子的意願麽?
!”
此言一出,幾位司命皆是面露懼意,不敢與斯沃格對視,還是魚嫦咬牙開口道:“神子聖意我等當然不敢違背,但現在受傷之人又不是姜陵,而是他的師弟。你剛剛也看到了,那位師弟修習的是死靈之術,又與雲神宗有仇怨,極可能就是在午夜之森協同花茗作亂的那個家夥。我紅楓城庭主與司命爲了誅除午夜之森的死靈術師殘魂皆盡死絕,與這小子脫不開幹系!我們又怎能出手救他!”
斯沃格焦急道:“可若不救他,我神庭又如何面對姜陵!你們難道要逼得姜陵叛離我神庭麽?等神子出山,你們誰能承擔責任!”
魚嫦擡頭看了一眼烏海甯,烏海甯神色陰沉面無表情,而後魚嫦心一橫,堅決對斯沃格說道:“那少年修習死氣,爲禍作亂,理當讓他死在這裏,還雲神宗一個公道,還天下一個公道,姜陵既然想要維護天下,當然要以身作則,豈能包庇這個禍害!”
“你...你們...”斯沃格急得跺腳,卻看着攔在自己身前的這些同僚無可奈何。
姜陵懷抱着奄奄一息的李當歸,目光從周圍衆人身上閃過,他的眼中從滿是迫切與懇求,漸漸的變成了失望與悲哀。
這一刻姜陵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散盡了,竟是難以站立,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
“我爲了平息戰争而來,是爲了天下安甯,你們都是實力卓絕身居高位的大人物,怎麽就不能理解呢?”
“難道陳獨醒說的才是對的,這本不是我的責任,我就不該自命不凡的去做這件事情。”
我爲天下而戰,天下卻無人爲我應聲,這是何等的悲哀。
但姜陵此時沒有心思爲自己感到委屈,他隻是想救回師弟的命。
“若是你們都不肯停戰,那往後我可以不再插手你們間的戰鬥,我隻求你們救救我的師弟,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他才20歲,他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他不能死啊。”姜陵跪在地上,向周圍的人苦苦哀求。
“才20歲便有玄機實力!?”魏鍾眼眸震顫,難以相信。
“姜陵究竟拜入了什麽宗門,他的師弟都如此超然。”喻白虎也是極爲震撼,想當初他三十九歲破玄極,已經是震驚四座,舉宗歡慶,被譽爲百靈谷最爲天才的弟子,可與眼前這位20歲入玄的年輕人相比,自己簡直是平庸無奇。喻白虎不由自語道:“難不成這死氣真的那麽厲害?”
魏鍾沒有想那麽多,而是勸道:“還是救救他吧。”
“我身上也沒有帶多少丹藥,僅憑我們宗的功法未必能救治得了...”喻白虎看向無助跪地的姜陵,也動了恻隐之心,輕歎一聲道:“我試試看。”
誰知喻白虎剛往前走了一步,便停下了腳步。
在他腳前一尺的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條白線。
喻白虎虎目一凜,看向烏海甯,明顯對方是不想讓他插手。
“爲什麽要救治你師弟?就因爲他是你的師弟,你們私交深厚?”這一刻烏海甯開口了。
姜陵沒有回頭看向他,沙啞答道:“師弟爲救我而受傷,我當然要救他。”
“你師兄弟若是尋常人也便罷了,師弟救師兄,師兄再來救師弟,當然是情理之中。”烏海甯腳踏虛空,升至十幾米高,俯視姜陵,冷漠道:“但你不能救他!因爲他是死靈術士,是殘害蒼生的禍患,這一年來僅是雲神宗就有許多人遭他毒手,其他沒有宗門的散修了和平常人死在他手上的想來不計其數。你口口聲聲說要維護蒼生,保這清平,那你師弟這樣的禍害就應該去死,不
能因他與你關系匪淺就有所包庇。不然...”烏海甯眸子閃過厲色,高聲喝道:“你就不配說什麽替神子維護天下清平,你隻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外來者罷了!”
烏海甯這一番問話可謂是義正言辭,字字铿锵,單從他的話語來說,似乎找不到什麽反駁的餘地,連斯沃格和喻白虎都沉默了下來,看向姜陵,等待他的回答。
姜陵仍然沒有回頭,隻是冷然道:“修煉死氣隻是意外,我師弟秉性善良,從未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我憑什麽不能救他?”
“笑話,那午夜之森的禍事與他無關麽?雲神宗死了那麽多人,難道不是他造的惡麽?剛剛他喚出的死靈,難道不是祭煉了他人的魂魄麽?”烏海甯凜然呵斥:“這等污穢惡毒之人,早就該除掉,他不配活在世上...”
“閉嘴!”姜陵嘶吼一聲,扭過頭來用一雙血色眼眸盯着烏海甯,咬牙切齒道:“你他媽這種鳥人不配侮辱我師弟!”
這一聲喝罵讓周圍人皆是倒吸一口冷氣,皆是下意識看向烏海甯。
隻見烏海甯臉色瞬間陰沉了不少,他看向姜陵那一對帶着殺機的陰戾眼眸,心中不由閃過一絲驚懼,而随後便是充滿全身的憤怒。
“好,你終于摘下了你那虛僞的面具。”烏海甯話語冷漠,身體再升高三丈,霍然散發出一股強橫鋒利的氣機,讓原本看着他的衆人都隻覺眼睛一痛,不敢直視。
“說什麽受神子委托維護天下太平,不過是扯虎皮做大旗,方便你行事罷了。”烏海甯擡起手,充沛的能量在他掌間彙聚。
“在各地勸阻神庭和叛神者交戰,隻是爲了停下戰事,讓其他天行者再無機會通過戰鬥來成長。”
“你一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天行者,又豈會将這世界的安穩真的放在心中!”
姜陵此時心情反倒平靜了下來,他冷笑看着烏海甯,搖頭道:“你知道爲什麽無論你們怎麽清繳,叛神者總會前赴後繼的出現麽?你現在這副妄自尊大、自以爲是的傻b樣子,就是最好的解釋。”
“無需你操心,神庭由我率領,不出十年便可将叛神者除盡!”烏海甯掌間已經彙聚了極爲恐怖的能量,他頭頂的雲層都被攪動的變了形狀,連太陽照下的光線都扭曲了。
在這恐怖的威亞之下,不少人都渾身顫栗起來,魏鍾面色蒼白,斯沃格眸露悲苦,連喻白虎都面色緊繃,急忙招呼身邊的同伴後撤,因爲這一招他都沒有攔下的把握。
姜陵根本無力抵擋,也全不在乎,隻是緊緊抱着師弟,狂笑道:“你是全天下最年輕的庭主,修行速度一日千裏,堪稱傳奇人物,隻是不知道你當初邁入玄極的時候,有沒有我師弟年輕啊?莫非你是嫉妒我師弟,所以要痛下殺手?還率領神庭,就你這種貨色,如何當得了神子!”
“我能不能當神子,豈是你有資格評價的!兩個禍害,我就讓你師兄弟二人一同去死!”烏海甯面露猙獰雙眸泛光,就要擲出掌間的能量。
這股能量足有天塌地陷之威。
但是誰也沒有看到,這一刻在翻滾的雲層之中,在扭曲的光線之内,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他握住了烏海甯的手腕。
那驚天動地的能量團沒有擲下來,在空中爆開,炸的蒼穹撼動,狂風擴散萬裏,視線所及的雲層轉眼間消失的幹幹淨淨。
烏海甯看向眼前的人,一時怔然。
那人風塵仆仆,眉目清秀,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烏海甯,滿是失望地說道:“你這個樣子,真的當不了神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