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看明白這短短眨眼睛發生了何事的,場上隻有四個人。
距離較近并保持警惕的姜陵,遠處一直緊盯着南宮的尉遲綸,稍遠處正對着南宮的魏窮和林不負。
至于孫小樓,她也看到了肖侯麟出扇,南宮揮劍,但爲何肖侯麟沖到近前卻開扇做防禦姿态,以及那附在扇子上的念氣爲何不能抵禦攻擊反而沖回去把肖侯麟碾成渣子,孫小樓是沒能看懂的。
南宮幹淨利落揮劍斬了肖侯麟,而後轉過身看向魏窮。
魏窮淡笑一聲,對于同爲北疆王辦事、且算他半個徒孫的同僚的慘死不以爲意,反而嘲弄說道:“這個呆子,以爲學會了逆反之術便可同境無敵,着實是小看了這泰阿劍的鋒利,也小看了南宮幫主啊。雖說南宮幫主入玄極中境不長時間,但論起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能耐,他那逆反之術可拿不上台面,陰陽相生決才是此道祖宗,肖侯麟實在是自尋死路。”
随着魏窮話語一出,周圍人才想通其中關鍵,明白爲何肖侯麟來勢洶洶卻被一招斃命。
一來是泰阿劍銳不可當,二是南宮這看似平白無奇的一劍,卻是暗含陰陽相生決之玄妙,直接破解了肖侯麟的逆反之術,故而這一劍毫無阻礙,且那念氣根本無法折返,反而倒沖而回。
魏窮接着說道:“能把陰陽相生決如此自如運用,南宮幫主确實是天縱奇才,但是,南宮幫主方才說要霍亂天下,還要攀登頂點,是不是有些狂妄了呢?不知接下來你要作何打算?”
“當然是先讓我伊阙城消停下來。”南宮盯着魏窮,肅然道:“我再問你一遍,你真的還要追随北疆王這般過河拆橋之人麽?”
魏窮輕吐一口氣,無奈道:“可是相比于北疆王,我看不到你有半分勝算呐,你連河都過不了。”
“有人可以渾水摸魚,我也可以趁亂過河。”南宮說着,瞥了一眼遠處,那邊已經安靜了下來,遮天的綠葉也開始收攏。南宮對姜陵說道:“若是你覺得我來當這北秦之主要比那幾個男人合适,就請幫我一把。”
姜陵難以置信道:“你确定真的有這種機會麽?不要因爲一時沖動,就把北羅幫領到這九死一生的路上啊。”
“你也看到了,我跪着給人當狗,但人家還怕我咬人,不管最後落到誰手裏,都是要被宰了吃肉的結局。”南宮看向姜陵,她雙眸微紅,面帶決然,認真地開口道:“你若肯幫我,這事就能成。”
姜陵無奈道:“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誰讓你是天選之人。”南宮道:“你隻要幫我解決神庭就好。”
姜陵瞪眼道:“啊,說的簡單,那柳池青可不是一個講情面的主。”
南宮理所當然道:“他不講情面,你就與他講道理。”
“啊?”姜陵一愣。
而下一刻,南宮的行動便開始了。
“孫小樓、周巍然、鍾渠!”南宮喝了一聲,擡手一指道:“鬥獸場西南,那杜笙就躲在其中,千萬不要讓她走脫!”
“是!”周巍然和鍾渠應了一聲,迅速朝那個方向趕去,孫小樓看了一眼姜陵,也急忙趕了過去。
魏窮吩咐簡艾艾與林不負前去支援,他淡然道:“我可不會眼睜睜看着你殺光通幽的人。”
姜陵見林不負和簡艾艾繞過他們去包抄孫小樓,頓時緊張道:“林不負實力極強,孫小樓不是對手,我去幫忙。”
“不用你操心,我自有安排,你盯着神庭便是。”南宮如此回應了一句。
魏窮又說道:“南宮幫主,你的這些部下雖說對你忠心不二,但實力還是不夠看,還是把北羅幫三位供奉請出來吧。”
南宮漠然道:“三供奉已經被你收買,還幫你藏了泰阿劍到鳄魚腹内,這點我早已清楚。”
此時南宮身邊僅剩姜陵與戴郁,但她神色自如,毫無懼色。
魏窮笑了笑,看向一側,有兩道人影從鬥獸場外先後一躍而入,兩人健步如飛,三兩步便來到場中,左側那人随手一扔,抛下一顆人頭。
姜陵轉頭看去,見右側那人年紀稍長,穿着一襲深棕色衣服,神色堅毅,不怒自威。左側那人身穿獸皮衣服,面容滄桑眸子銳利,正是那時在場内鬥獸之人,周巍然還說這是一個信得過的散人,經常被請來鬥獸。眼下來看,毫無疑問此人根本就是北羅幫的供奉,當然信得過。
魏窮看了兩人一人,又瞥了下地上的頭顱,輕笑道:“大供奉守着北羅幫也便算了,外界傳聞常年在外雲遊的二供奉,原來一直都在伊阙城。再者這三供奉好歹也是你們的結拜弟兄,就這麽給收拾掉了?”
北羅幫二供奉隋懿冷然瞥了一眼魏窮,而後在南宮的授意下直奔林不負等人那一處,前去相助孫小樓。
大供奉周伯南冷然不語,隻是盯着魏窮。
在這一刻,南宮和姜陵确實不約而同地看向神庭那邊。
就在南宮布下安排的時候,神庭那邊自然也不是光看着,黎桓皺眉道:“南宮那一席話是什麽意思?”
尉遲綸微眯眼睛,縫隙中漏出寒芒:“她想自立爲王,不,她是想稱霸北秦。”
“她是瘋魔了麽?”黎桓先是吃驚,而後是搞到不可理喻,她說道:“就算北疆王和三皇子已經打得兩敗俱傷,但也都手握十數萬的軍隊,僅憑北羅幫這幾百部衆,完全是螳臂當車,哪裏能撼動他們分毫!?”
“但現在看來她就是這般想法。”尉遲綸也是無法理解,而後道:“她讓姜陵穩住我們神庭,難不成還想讓我們神庭幫她?笑話。”
黎桓則輕歎一聲說道:“姜陵畢竟是神子選中之人,我們實在不便對他出手。”
尉遲綸也點頭道:“庭主還在追擊那肖老兒,還在我們還是坐山觀虎鬥,待北羅幫與這
魏窮分出勝負再說。”
一旁的郝威廉并不這樣想,萬一這一打起來,打上半個鍾頭,系統再判定北羅幫陣營已經達成取勝條件,豈不是壞事了。現在最有威脅的林不負被支走,正是對付姜陵的好機會,若是一會庭主回來,再顧及神子顔面,放了姜陵一馬,豈不是又生變故。
郝威廉短暫思索後,打定主意,開口挑唆道:“這南宮并不是狂妄之人,敢出此豪言,必有後手。她那般吩咐姜陵,就是害怕我們神庭插手,我們要是這般觀望,豈不是如了她的願?萬一她真的讓她得逞,别管她有沒有能力争奪天下,隻是北秦又興起一支反叛的勢力,豈不是更添紛亂?我看還是盡快出手吧。”
尉遲綸與黎桓對視一眼,倒也覺得郝威廉的話語有幾分道理,尉遲綸問道:“依你之見,我們該怎樣出手?”
郝威廉答道:“眼下魏窮隻剩孤身一人,明顯勢弱,我們便先對付北羅幫,逼出南宮的後手!”
尉遲綸說道:“好,我們二人合力對付南宮,你出手攔下姜陵,若你敵不過他,我會出手幫你。”
黎桓提醒道:“盡量不要傷他性命,不然有違神子号令,該如何處置姜陵,還需庭主回來定奪。”
“明白。”郝威廉如此應了一聲,但他看向姜陵的眼神卻盡是冰冷。
場上魏窮盯着面前的南宮等人,餘光卻是一直注意着神庭的動靜,此時見神庭已經動身,便輕笑一聲道:“南宮幫主,且看你能否從這死局中破局而出吧。”
言罷,魏窮突然揚起巴掌重重拍再自己胸口,一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這看似自殘一般的舉動,卻是在打開自己體内的封印。
這一招自封之術,姜陵曾在南晉見遣神衆于老闆使用過,隻不過那時于老闆用的是一支鋼錐刺進自己胸口。
這封印之術比任何隐蔽自身修爲的功法都要強大,怪不得姜陵從這魏窮身上察覺不到絲毫修爲波動,明顯魏窮對這自封之術的掌握遠勝于老闆。
當魏窮的封印解開,無形的氣流在他身邊流轉,他腳邊的塵土形成了一個漩渦,就連天上的雲朵都略微變形。
一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從魏窮身上擴散開來,讓姜陵感到汗毛豎立。
玄極上境修爲!
“周伯伯。”南宮喚了一聲。
大供奉周伯南輕笑一聲,亦是散開氣機,顯出強橫修爲,他說道:“幫主,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老朽便全力支持,這厮雖然功法卓然,但老朽在玄極上境也待了幾年了,僅憑他一時半會還要不了老朽的命,無需擔心老朽安危,放手去做吧!”
言罷,周伯南便沖向了魏窮。
而姜陵無暇去看兩人的戰鬥,他轉頭見神庭幾人直奔他們而來,急忙高呼:“暫且住手,聽我一言!”
姜陵以爲憑借自己在神庭那邊的地位,對方總是該容自己說兩句話的。
但迎接姜陵的,是一把化作流光、威勢無匹、直奔他頭顱而來的銀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