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負表情冷漠沒有回答,隻是持劍擺出了戰鬥姿勢。
姜陵後退兩步,隻需片刻的權衡,便明白現在與林不負交手絕不是明智之舉。林不負實力強勁,自己與她交手勝算恐怕不會超過五成,哪怕真的赢了她,也絕對要搭半條命。
林不負此時沒有直接出手,肯定也是抱有同樣的想法,她擺出如此強勢姿态,也無外乎是告訴姜陵甭想在她這問出什麽來。
姜陵再退兩步,同時皺眉開口道:“你故意設計坑害遣神衆?”
林不負眼中銳意不減,依舊緊握雙劍道:“那倒不是,隻是涼匡實力太差、腦子太蠢了,才造成眼下局面。”
姜陵繼續後退,并說道:“那麽現在遣神衆撤離,你總不見得孤身作戰,想必要去投靠你暗中聯系的那個組織了吧?”
“我和你很熟麽?”林不負冷漠道:“要麽動手,要麽離我遠點。”
姜陵無語點頭,在倒退了十幾米後,轉身離去。
雖說林不負擺出這般姿态更多的是爲了表明她無可奉告的态度,但以她的脾氣秉性,和已經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冰寒氣息,姜陵若還敢糾纏,那直接動手生死相向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即使沒問出什麽有用的信息,姜陵不敢和她較勁,果斷離開。
姜陵心情不由有些沉重,原本他還想找遣神衆和神庭兩邊分别交流一下,穩定一下雙方的情緒,讓他們不要大打出手,順便打聽些有用的情報,并借助他們的幫助來應付接下來的紛争,沒想到轉眼間就都難以施行了。
神庭庭主親自對遣神衆痛下殺手,遣神衆傷亡數人,副統領重傷,全員被迫退伊阙城。庭主柳池青性情狠厲,對待遣神衆的态度十分激進,對姜陵亦是頗有成見,但是礙于神子的命令,當姜陵攔在他身前時,他還是停下了手,沒有對遣神衆趕盡殺絕。而他臨走前最後那句話,明顯是對姜陵的處理方法十分不滿,對姜陵的敵意依舊存在,下次姜陵若再敢阻攔他做事,将他惹惱了,恐怕神子的诏令都未必震得住這位庭主。
而那副統領涼匡,雖然隻是短暫接觸,但姜陵已然看出這家夥心胸狹小、色厲膽薄,自己明明将他從必死的局面救了回來,他不但不知感恩,還怨恨自己沒有幫他對付神庭,把姜陵當成遣神衆的叛徒一般看待。
可以說,姜陵這一次真的是豬八戒照了鏡子了,這讓他怎能不沉重。
“算了,好歹遣神衆傷亡不大,安全退出伊阙城也是一件好事。”姜陵自語道:“接下來還是把泰阿劍找到,在赢得比賽的前提下,盡量讓各方勢力少些沖突吧。”
姜陵邁步往鬥獸場的方向折返,開啓了天元感知來隐藏氣息,同時也警惕地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但他路過一處客棧時,并沒有注意到在二樓的角落的屋子裏,有四個人就藏在這裏,還有一人注意到了他。
“那家夥應該是個天行者,難不成他就是姜陵?”從窗縫小心瞄着姜陵背影的,是一個面頰圓潤,身材微胖的女子,其名爲簡艾艾。
“小心點,别被他發現。”名爲孔南林的精瘦男子提醒了一句。
“放你娘的屁,姑奶奶好歹也半隻腳踏進玄極了,還能被他發現。”簡艾艾接着說道:“這姜陵不是被傳的挺神的麽,怎麽才玄
極下境啊,據說現在好多天行者都玄極中境了。”
孔南林輕笑道:“玄極上面也不是那麽好晉升的,就算天行者...”
“安靜。”
這兩個字并非呵斥而出,隻是清晰而冰冷傳來,瞬間孔南林和簡艾艾皆是像被拉了閘門一樣,瞬間肅穆,安靜無聲。
出言者,自然是這一次神霄營的行動指揮,井良。
除了他們三人以外,這間屋子裏還有第四個人。那人躺在地上,嘴唇泛青,胸口裹着好幾層布條,但鮮血還是滲到了表面,随着胸口起伏,他緩慢而費力的呼吸着,時不時還有着痛苦的呻吟聲從喉嚨裏湧出。
井良表情平靜看着胡狗兒問道:“我再問你一次,那紙條是誰藏在扁擔裏的?”
“我...屬下...屬實不知啊。”被稱作胡狗兒的男子躺在地闆上,艱難地回答了這樣一句。
“這劍刺的太狠,劍上的寒氣也損傷了你的心肺,經過我的治療,倒是暫時死不了。但想要活命,還是得回京都才行。可若是找不到泰阿劍,咱們就都不用回去了。”井良手按在胡狗兒的胸膛傷口處,輕輕用力,聲音冷漠道:“那扁擔是你自己挑的,裏面藏有紙條,你竟一點不知道?”
胡狗兒傷口作痛,他卻隻能咬牙忍着,艱難開口道:“屬下真的不知道,那扁擔是屬下從一處農戶家中偷來的,并未詳細檢查,哪裏想得到那裏面會有紙條。”
井良手上又加重了幾分力道:“那林不負與你相遇之時,你可曾注意到她?又是否有過暴露修爲的舉動?”
“當時我剛看了一眼鬥獸場那邊的動靜,而後正要折返,她便堵住了我的路...”胡狗兒胸口纏繞的紗布上滲出更多血水,痛得他頭冒冷汗,面色泛青,卻是不敢有絲毫反抗,咬牙回答道:“當時剛從鬥獸場離開,爲了防範北羅幫的暗哨,我哪敢放松警惕,時刻維持着斂息決,也未曾露出半點異常。”
井良手掌依然壓在胡狗兒胸口,似自語一般說道:“那林不負怎麽偏偏盯上你了?”
“副統領,我說的...句句屬實...”胡狗兒面色痛苦,語氣中帶着哀求,甚至有着幾分哀嚎的意味。
簡艾艾盯着窗外,孔南林整理着暗器,聽着胡狗兒凄慘的聲音,兩人面色皆是肅然了許多,但沒有人敢出言勸阻。
井良不再按壓胡狗兒的傷口,站起身拿起一塊濕手巾擦了擦手,低聲問道:“除了胡狗兒,你們兩個誰碰過那扁擔?”這話說完後,井良把手巾往旁邊一扔,冰冷補充了一句:“我隻問一次。”
孔南林放下手中的弩箭,認真開口道:“回副統領,我沒有碰過。”
簡艾艾轉過頭道:“副統領,我也沒有碰過。”
“那是否有人,在胡狗兒之前見過林不負呢?”井良轉頭盯向簡艾艾。
孔南林看了一眼井良的臉色,并沒有回答問題,而是也盯向簡艾艾。
簡艾艾一臉錯愕,開口解釋道:“副統領,我并沒有與林不負打過交道。”
井良随手撿起一枚孔南林剛剛塗抹了劇毒的弩箭,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而後他說道:“資料上表明,林不負是魔武雙修,根本不會念術,就算她後來又修煉了念術,也絕對看不穿我們的斂息決。那林不負憑什麽敢直接對胡狗兒出手,仿佛算定了他就是我們的人,更好像早就知道在胡狗
兒的扁擔裏藏着線索呢?”
簡艾艾不斷搖頭,下意識退到了窗邊。
井良步步逼進,眸子如若野狼盯着簡艾艾,手中的弩箭則是指着簡艾艾的喉嚨,他咬牙道:“在我親自去問林不負之前,我還是先問問你吧。”
“副統領,我...”簡艾艾剛要解釋,井良卻是面色一變,突然揮袖将手中的弩箭朝孔南林飛了出去。
孔南林驚得遍體生寒,但以他的修爲根本來不及閃躲。
那弩箭迅如雷霆,卻是擦着孔南林的耳邊飛過,直接貫穿了地闆,下一刻地闆瞬間拱起而後破開,一道人影從下至上竄了上來。
孔南林剛剛站起身想要後撤,卻是隻見眼前寒光一亮,一股冰寒的感覺從他身體中央傳來。
那是一把帶着寒氣的劍從他身體正中央走過。
被一分爲二的孔南林轉瞬失去了意識,身體左右分開砸在了地闆上,而且由于寒氣冰封了血口,所以并沒有鮮血噴濺而出。
“怎麽可能!?”井良眸露驚異,而他所驚異的并不是孔南林會被瞬間殺死,而是對方竟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來到樓下!
井良雖說一邊在逼問胡狗兒與簡艾艾,但對周遭的監控也絲毫沒有懈怠,他本身念氣修爲便有玄極中境,又早早在房間内部下了監控的陣法,按理說周圍數百米内的風吹草動他都可第一時間察覺到。
但是敵人竟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樓下,直到她起了殺心準備出手的時候井良才勉強察覺到異常。
井良是何許人,那可是神霄營副統領,論追蹤與反追蹤,這世上應當沒幾個人是他的對手。
“你是怎麽做到的?”井良盯着眼前那一對異色瞳孔,感到匪夷所思。
“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麽?”林不負冷漠回應一句,轉瞬間冰元素彙聚在她身上形成铠甲,她直接揮舞雙劍殺向井良。
簡艾艾喊了一聲:“副統領小心!”
而後,簡艾艾向後一仰撞開窗戶,翻向了外面。就在簡艾艾上半身已經來到窗外,雙腿揚起,整個人近乎平行于地面的時候,井良也想趁機從窗子逃出。
但是簡艾艾的褲腿之中射出了四支弩箭,明顯是早有預謀地射向了井良。
“我就知道你有問題!”井良撥開四支毒箭,而後一陣劍光裹夾着寒氣從他腦側襲來!
......
嘭!
樓闆再次破開一個窟窿,木屑紛飛中,一個人影從二樓跌了下來,正是左肋被切開一道口子,并且半邊身子都是冰霜的井良。
井良砸在地上,即便負傷不輕,但他還是極快速度地調整好身形,就要撤離。
但他下一刻僵在了原地。
井良與林不負在樓上交手僅用了數分鍾的時間,但原本在樓下的人自然都被吓跑了,此時客棧的一樓大廳隻剩下一個人。
那人胡子邋遢,正在往自己的酒葫蘆裏裝酒。
像是一個不要命趁亂偷酒喝的酒鬼。
但井良僵硬地轉頭看向他,立即雙眼瞪大瞳孔收縮,滿面驚恐,如同看到了閻王一般。
“你...你居然...還活着!!”
怪不得自己沒有感覺到樓下有任何異常,怪不得自己的陣法莫名的失效,怪不得簡艾艾那個賤人會叛變,原來...是你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