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前百的玩家名單已經出來了,電子版已經發到您的郵箱了。”一個穿着正裝、姿雍容的中年男子說話間又将一張單子遞給了面前那人,說道:“紙質版的我也打印了一份。”
這是一間面積很小的會議室,屋子中央有着一個一米五長寬的黑色正方形桌子,周圍擺了四把椅子,隻不過現在隻有兩個人相對而坐。
“很周到啊,照顧我這老年人。”這位自稱老年人的男子頭上有着些許白發,但面容堅毅,雙眸含光,看上去也不過是五十餘歲的模樣,他看着手中的名單,神色嚴肅。
中年男子說道:“其中有三十六位中國玩家,和我們之前預計的相差不大,而且總體而言成績還算不過,在前十之中有四位中國玩家。”
“三十六天罡啊這是。”穿着中山裝,舉手投足之間透着軍伍氣息的男子輕笑一聲,道:“你還别說,我們軍方推選的二十個人...竟是沒有一個沖進前百的。當初我就說讓你們選人就好了,但是隊裏有些家夥非自作聰明,覺得進去就是和别人打架,以爲軍伍出身就有優勢,你看看,都滾蛋了吧。”
“部隊裏的戰士固然身體素質過硬,韌性也遠強于普通人,但在那個世界,這些都不是決定勝負的關鍵。”中年男子簡單說了兩句,但也沒敢多說,雖說他身份地位也不低,但還沒有資格像對方那樣随便點評軍隊的事情。
他名爲韓秦雨,正是天決戰場項目中國賽區的總負責人,至于他背後另一層身份就比較隐秘了,雖說實權不大,但好歹也是國家級幹部。而坐在他對面那一位更是了不得,那是張召義将軍,是軍方委派過來“監察”這項目的。
“嗯,還得讓你這專業的來。”張召義将名單放在桌上,而後用手指點了點道:“這三十六個人裏,有哪些需要重點關注一下的?”
“目前身在前十的四位,楚辭、楚江開、林不負、姜小白都是實力強勁的選手,我也和他們各自的負責人了解過他們的情況。”韓秦雨說道:“楚辭這個人城府頗深,行事果決,隻不過過于陰狠,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如果能取得勝利,手段狠毒一點倒也無妨。”張召義平淡道:“比賽需要講究個比賽精神,但是這又不是簡單的比賽,某種角度來講,這可是一場‘争奪戰’,戰争是無情的嘛。”但下一刻,他努了努嘴道:“不過憑借我多年的經驗,這樣陰險狡詐之徒,可以取一時勝利,卻往往走不到最後。”
韓秦雨微微點頭,接着說道:“楚江開這孩子倒是和楚辭截然相反,屬于不屑于用陰謀詭計的那種類型,但也不是沒有頭腦,對局勢的判斷和策略的選擇都不錯,個人實力頗強。隻是,做事相對死闆一些,爲人處世也差些火候。”
“呵,堂堂正正倒是英雄風範,但個人英雄主義要不得,這傻小子也走不遠啊。”張召義感慨了一聲。
韓秦雨繼續說道:“林不負,雖然是個姑娘家,但非常有韌性,十分勤奮刻苦,也很是倔強。個人實力現在來看是一流的,智謀方面,談不上高明,但也在水平線以上。要說明顯缺點,大概就是性情比較孤僻,不願相信他人。”
“嗯,我記得這個選手的資料,她原本倒算是出生在一個富裕家庭,還是個中日混血兒,但在她八歲那年,父親公司破産,之後性情大變,酗酒成瘾,還因爲對妻子家暴被刑事拘留過。後來兩人離了婚,法院把她判給了母親,而父親回了日本。誰知道她母親得了抑郁,沒過兩年就服藥自殺了。唉,也是可憐了這孩子。”張召義作爲項目的監督者,自然過目過中國所有通過選拔賽的選手的個人資料,其中命運多舛的還真不少,但像林不負這樣令人心酸的可沒幾個,所以他印象很深。
張召義歎了口氣說道:“這孩子求勝心夠強,倒是挺有希望的。”
誰知韓秦雨沉默片刻,微微搖了搖頭。
“哦?你怎麽是看的?跟我别客氣,直接說。”張召義問道。
韓秦雨說道:“以我對這個比賽的理解,想要取得最後的勝利,個人實力隻是比較基礎的一方面,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必須要和那個世界建立足夠的聯系,得到‘勢’的支持,才能更好的走到最後。畢竟那也是一個完整的世界,想要取得勝利,不是把其他選手一個個擊敗就行了那麽簡單。”
“你說的也對。”張召義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說道:“想要占到那個世界的頂點,腳底下需要足夠的支撐才行啊。可惜了這個姑娘家,那樣的家庭、那樣的童年境遇,想讓她打開心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張召義惋惜地搖了搖頭,道:“行吧,說說下一個,姜小白是吧,我記得這小子是唯一個拿過第一的中國玩家,這一次怎麽直接掉回第十去了?”
韓秦雨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這是我個人非常看好的一個玩家,他心智過人,非常有悟性,性格沉着冷靜,做事不急不躁,擅長以陽謀破陰謀,而且由于其光明磊落的行事風格和強大的實力,使得他在那個世界頗有威名。”說完這些,韓秦雨停頓一下,說道:“隻是上把他碰到了萊德瑞。這萊德瑞曾經擊敗過他一次,戰場中他也并沒有施展他的計謀,而是選擇再一次與萊德瑞正面一戰,最後卻還是敗給了對方。”
“聽明白了,雖然不像楚江開那麽一根筋,但也太拘束于他自己原則了,而且看來這人的求勝心遠不如林不負那般強烈。”張召義說道:“你說楚江開與楚辭的行事風格截然相反,我看倒不如說這姜小白的行事風格才和楚辭是對立的,一個爲了目的不擇手段,沒有原則;一個爲目的可以精心謀劃,但都要符合自己心中的‘準則’才行。可以說這兩個家夥一個正一個奇,一個陰一個陽,至于楚江開,那就是個楚霸王在世,和他倆放不到一個筐裏。”
韓秦雨想了想,問道:“您的意思是能赢得最後勝利的選手,必須是有正有奇、陰陽共濟的人?”
“啥陰陽共濟,我也就是按照我的人生經驗說一說而已,我上哪能猜到什麽人能取勝。”張召義笑了笑說道:“這要是一場持續幾年的戰鬥,那我說的那些倒是八九不離十,畢竟狡詐小人、自負莽夫、孤僻女子、還有拘泥于形式的人都得不到最後的勝果,這可是曆史的經驗告訴我們的。但是這一次的戰鬥終究還隻是個比賽的形式,而且眼看着用不了多久就要出結果了,再說了,之前可沒有跑到另一個世界去打架的經驗給我們借鑒。”
停頓了片刻,張召義把名單往後又瞧了瞧,問道:“不過話說回來了,這一次剩下的中國選手裏面,有沒有那種陰謀陽謀都玩得來的機靈鬼啊。讓我看看,鮑伯爾、王遠歐、秦蒼、陳獨醒...”
“倒是也有一個。”韓秦雨有些不确定地嘀咕了一句。
“哦?哪個?等一下,讓我猜猜。”張召義讀過選手資料,而且這也不是第一次聽韓秦雨彙報選手情況了,他心中多少也有數。片刻後,張召義笑了笑道:“是不是這小子?”
韓秦雨擡頭看去,見張召義手指點的那個名字,點頭道:“是他。”
張召義說道:“嗯,我記得他,挺有意思個小子,聽說這小子在那邊的名頭可不比姜小白、楚辭差吧?”
韓秦雨複雜笑了笑,道:“單論名氣,倒是沒有人能和他比。”
張召義問道:“你對這小子怎麽看?”
韓秦雨猶豫片刻,有些爲難道:“這小子我有點看不懂,感覺他随時可能被淘汰,又感覺他有奪冠的實力。”
“哦?”張召義想了想,卻沒有想之前那樣發表點評,似乎他也不知道如何評價這個人,最後他隻是喃喃道:“希望這個臭小子有機會把他的絕症治好咯。”
韓秦雨思索片刻,覺得選手方面說的差不多了,該進入到更重要的部分了。
這邊張召義也收起了名單,問道:“昨天你們幾個賽區的項目負責人開會說什麽了?”
韓秦雨彙報道:“說了一下接下來的賽程安排和劇情關注點。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們還要加快源代碼的改寫工作。”
“還加快?”張召義雖然對具體的技術層面了解不多,但是這件事情的輕重他心中還是有數的,不由得皺眉道:“上次源代碼改寫工作已經提前了一次,惹得主策劃小高又擔心又生氣的,還要加快不會有風險麽?”
韓秦雨凝重道:“有風險,而且我個人認爲風險很大。”
“那還通過了?”
“畢竟是民主投票,我一張反對票也改變不了結果。”
“還不知道這塊肉最後能到誰的嘴裏,就開始着急的淌口水了?萬一出了岔子誰能負責?”張召義惱火道:“我看就應該給咱們一票否決的權力,和這幫資本家就尿不到一個壺裏。”
“上一次進度的提前比較順利,給了他們很大的信心。”韓秦雨無奈道:“隻能希望這一次的改寫也能成功吧。”
張召義手指輕敲桌面,片刻後問道:“如果失敗了會怎麽樣?”
韓秦雨雙手手指交叉,沉重道:“輕則前功盡棄重新開始,重則數據錯亂——世界崩潰。”
“操之過急了啊。”張召義知道自己無力改變結果,氣得不行,而後悶哼一聲,又問道:“不會對選手有什麽影響吧?畢竟這可是精神投入式鏈接。”
韓秦雨思索片刻,道:“正常來說,是不會的。”
“那就是還有風險?”張召義噌地站了起來,背負雙手,中氣十足地說道:“要是影響了我們選手的生命安全,我非要扒了他們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