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晉幾大世家能夠傳承這麽多年,自然是極其注重子孫後代的教育,以及家教家風的維護,每個世家雖說難免會有一些仗着家族勢力跋扈行事、難以管教的纨绔子弟,但除此之外也皆是有着不少優異的後輩。
很多情況下也是因爲有了一位、甚至更多優秀的“繼承者候選人”,其他子弟便也就得不到重點培養,幹脆也就放棄治療,享受純真的“富二代官二代”的簡單枯燥且無味的生活去了,家族長輩也懶得管教。
這些年輕一輩的世家子弟,其中有些耀眼之輩,已然展現出了不俗的風範,可謂頭角峥嵘。
其中最奪目的,便是世家之首的霍家長房二公子霍煜,其人年方十九,但已經賢名遠揚。林家注重生意場,家族子弟過了十六歲,大多都要去商行裏曆練一番。而作爲官場席位占據最多的霍家,其子弟則是随着家族長輩前往地方政府曆練。
當然,就算霍家官場能量大,也不是說随随便便就能私任官員,這些年輕子弟隻不過是以跟班的形式陪在家族長輩身邊,日常端個茶送個水,随之學習官場門道。
而霍煜兩年前在南晉東方的一座城池給霍家長輩做了近一年的跟班,誰曾想哪怕僅僅是一個沒有任何職權的跟班,竟是都讓他搞出了名堂。不但協助那位堂叔解決了不少大小案件,甚至還提出方案做了政事上的改革,那位行事死闆一絲不苟的堂叔對霍煜贊不絕口,那城池裏的大小官吏,自然也是帶着七分誠意三分獻媚地誇獎個沒完沒了,就連百姓都記住了這個年紀尚輕的小夥子。
在那位堂叔的建議下,家主将其調回建邺城,之後亦是随着其父親處理公務,前後驅使,不但其他世家皆有好評,就連皇帝都曾禦口稱贊,此子日後必是南晉的一根擎天柱。
此時這位驕子正坐在皇宮西側的一座酒樓三樓的窗邊,望着窗外的皇宮,飲着一杯清茶。
兩位實力強大的霍家護衛就站在他身後,而與他相對而坐的人,正是石田左靖。
“皇宮戒備森嚴,那禦龍軍各個實力強大,機警無比,更何況還有玄極修爲的謝七盯着皇宮内的風吹草動,那樂岐怎麽就逃了呢?”霍煜喃喃開口,似有不解。
石田左靖輕笑一聲,道:“我想此事霍公子比我更清楚。”
霍煜轉過頭,看向石田左靖,平淡道:“天行者這話是何意?”
石田左靖先是抱拳施了一禮,而後緩緩道:“我天行者随天意指引,雖說不能了解到今日之事的細枝末節,但也知道的比外人多一些。”
霍煜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看着石田左靖的雙眼,眼神不冒犯,不咄咄逼人,隻是平常的打量,片刻後霍煜說道:“你知道多少?”
“隻是知道那樂岐逃進了哪家府邸。”石田左靖端起茶杯淺飲一口,哪怕明明看到了霍煜身後兩名随從已經怒目而視,
也是波瀾不驚。
霍煜擡手示意身後兩人稍安勿躁,他親自端起茶壺給石田左靖添了茶,同時說道:“既然如此,您主動找到我,又是何意?”
“我想看看公子您的态度。”石田左靖語氣溫和道:“自然也是看霍家的态度。”
“我不能代表霍家。”
“你能,因爲您是霍家的未來,是霍家的傳承者,想看在這件事情上霍家的态度,沒有人能比您更能代表霍家。”
霍煜沉吟片刻,而後雙眼流露出一絲銳利,道:“我若是心向神庭呢?”
石田左靖毫不驚慌,語氣如常:“既然霍家選擇了向神庭隐瞞此事,若是您心向神庭,便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被放出來。”
霍煜笑了笑,道:“不愧是天行者。”
霍煜雖然隻有十九歲,但其已然深谙世故,頭腦聰明,聽得懂石田左靖話語中的意思。
霍家的态度是什麽?
私藏神庭追捕的要犯,這便是與神庭作對,而究竟是霍家中有某一人還有幾個人抵觸神庭私自行事,還是霍家上下皆是如此?作爲肩負霍家未來的霍煜,能在此時帶人出門探查城内情況,便足以說明——霍家全族皆是站在叛神者一邊,要與神庭作對!
石田左靖已經猜測到了這一點,所以找到了正好出來巡城的霍煜,想要當面确認一下這件事。
說來簡單,但一旦他的猜測是錯的,便可能有性命之憂,甚至哪怕他猜對了,也有被霍煜猜忌,秉着甯可錯殺不能放過的思想把他給幹掉的可能。
而霍煜開口道:“好,既然如此,你就暫時跟在我身邊吧,你現在是什麽實力?”
石田左靖回答道:“天變上境。”
“你們這些天行者的進步速度,實在是讓人生畏啊。”霍煜感慨了一句,而後站起身道:“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去。”
“好。”石田左靖也站起身了身,随霍煜向外走去。
石田左靖猶豫片刻,還是忍不住問道:“您願意信任我麽?”
“暫時還不能完全信任。”霍煜沒有回頭,邁步下樓,也不遮掩地說道:“但一個天變上境的天行者,霍家還是容得下的,回去讓我父親在做定奪。如果你是誠心要與我霍家合作,應該對此沒有意見吧?”
“沒有問題。”石田左靖應了一聲,他看了一眼在樓梯口守着的一個中年女子,那女子長相平平,笑容和藹,像是一位保姆一樣的角色。
但石田左靖清晰的感覺到,此人實力遠在自己之上,必然是玄極。
看來霍家真的是很看重這位二公子啊。
而且看眼下的局勢,霍家應當暗中召回了許多玄極高手吧。
......
“天行者?”皇帝白皓川此時一襲金黃色龍袍,頭上戴着流蘇冠冕,端坐在龍椅上,微眯雙眼看着堂下的人。
面對神庭的人他可以不帶冕冠,但其他人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皇帝威嚴還是要有的。
一人半跪于地,身披深青色铠甲,低頭道:“禀陛下,此人名爲楊骁,下官确認是天行者無異。且他修爲不
俗,有天變中境實力,曾經相助過我捉拿叛軍。”
“哦?你上次說有天行者相助,就是他啊。”皇帝看了一眼楊骁,饒有興趣說道:“天行者行蹤不定,雲遊四海,竟又一次與你相遇,這也是天意注定?”
楊骁此時沒有跪下,隻是低着頭以示尊敬。感覺到皇帝看向自己,楊骁抱拳道:“我遵循天意而來,特來相助陛下。”
“來幫我麽?”皇帝笑道:“聽說有天行者出現的地方,便有大戰在即,你要相助朕對付何人?或者說...”皇帝臉上笑意收斂進了流蘇的縫隙之中,變爲一臉肅然道:“有何人要與朕爲敵?”
楊骁沉思片刻,結合不久前在一些城衛軍處打聽到的消息,謹慎答道:“陛下抓到了神庭一直追捕不得的叛神者統領樂岐,意欲獻與神庭,可此人卻逃進了某位世家的府邸...”
“現在還未能确認他已經進了世家府邸。”一旁的雷統領出言打斷。
皇帝稍微後靠,頭顱低了幾分,似乎在仔細打量楊骁,流蘇下垂,将他的面容遮擋大半。隻聽他開口道:“朕一直想聽聽天行者的事情,今日終于有機會了,你且說下去。雷統領以及其他人,暫且退出去門口候着。”
“遵命。”城衛軍副統領雷雲彰領命退去。
殿内隻留下皇帝、楊骁與親王白皓嶽。
這時白皓川的話語特然嚴肅了幾分,問道:“你都知道哪些事情?”
楊骁稍作猶豫,回答道:“冥冥之中有天意指點,那樂岐确實是藏進了某位世家的府邸。”
“不知道具體是哪家麽?”皇帝問。
“我并不能确定。”楊骁觀看戰場預告時也未記住那衣袖帶血的人是哪家的管事,他根據自己的推測,繼續道:“毫無疑問,某一世家私藏逃犯,這是與神庭爲敵,甚至可能是要挑撥您與神庭之間的關系。”
皇帝輕聲道:“哦?是這樣麽?”
白皓嶽這時謹慎問道:“除此之外呢?據我了解,天行者降世時必有任務在身,天意指引你們要完成什麽事情,這一次你降世于此,目的爲何?”
楊骁一時語塞,因爲到目前爲止,特麽的主線任務還真就沒下來啊。
楊骁隻好說道:“此時還未有明确的目的下達,可能還要等些變故的發生。”
白皓嶽聲音冷漠了幾分,目光淩厲問道:“可若是天意指引你的任務,并不是來幫陛下呢?”
這個問題的輕重楊骁自然明白,不敢思索太久,開口道:“雖然沒有明确的任務,但既然天意指引我來此,必然是與陛下息息相關。無論對手是神庭亦或是世家,我都願意鼎力相助。”
楊骁這話說得巧妙,看似态度堅決,但仔細思索,他實則沒有回答白皓嶽的問題。
不等白皓嶽細想,楊骁幹脆學着雷統領的樣子單膝跪地,恭敬而堅決道:“陛下乃是南晉之主,自然身具天命,我來此便是幫助陛下掃除阻礙。”
“掃除阻礙?”皇帝聽到這話不由嘴角挑起,喃喃道:“若真是天意也如此,那倒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