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大廳的房門打開着,魏葉秋披着一件狐裘坐在案後,翻着一本泛黃的書籍,手邊放着一杯清茶,正起着絲絲霧氣。
“公子。”一個女子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魏葉秋頭也沒擡地說道:“進來。”
一個體态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帶着一張黑色面具,額頭處有着一朵金色花朵。
“有何事麽,桃花。”魏葉秋問了一句。
被魏葉秋取名爲桃花的女子拱手答道:“我們在此地已經住了五天,是不是該換個地方了?”
“怎麽?你察覺到了什麽危險麽?”魏葉秋擡頭看了她一眼。
桃花聲音輕緩,如同天上漂浮的雲一樣柔和清淡,她說道:“齊金樸三家既然已經開始交戰,神庭便必然會對我魏家加強警惕。而公子你既然公開表明過要我們支持齊家,神庭對你便絕不會放心,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難以猜測神庭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魏葉秋輕笑一聲,說道:“不要太多心了,神庭若是不想逼我魏家也參戰,就不會沖動的對我下手。再說家裏不是還有一個傀儡在呢麽,全天下知道我在這裏的人,也不過屈指可數。”
桃花沉默了片刻,而後道:“大公子會知道您在這裏麽?”
魏葉秋也是微愣,他合上了書,端起茶水說道:“可能會吧。你在害怕什麽?”
“我是在替您擔心。”桃花還想說什麽,但是最終還是忍了下去,再次拱手道:“是屬下多慮了,我這就退下。”
魏葉秋喝了一口茶水,而後看着她說道:“這個地方,是我父親爲我挑選的。”
桃花聽到魏葉秋開口,自然就沒有退下,對于魏葉秋這句話,桃花若有所思,但涉及家主,她沒有貿然開口回應,隻是安靜等着魏葉秋接下來的話語。
魏葉秋也果然接着說道:“我父親若想讓誰知道,誰就會知道,他不想讓誰知道,那人就絕不會知道。至少在我魏家是這樣的。所以...我們安心處之便是。”
桃花聞言點了點頭:“是。”
桃花轉身走了出去,魏葉秋則端着茶杯,緩緩走到了門口,他望着屋外的青天,看着天上浮動的白雲,又看到一片枯黃的葉子随風飄過,他輕聲感慨道:“冬天了,萬物凋零,能不能捱到明年的春暖花開,全看個人本事了。”
喃喃說完這句話,他轉身走回書案,又喝了一口茶水,突然問道:“傳來什麽消息了?”
随着一道身影從一側走出,聲音也随之響起:“神庭請家主去朝雲亭會面。”
這人不知是從哪裏進的屋内,反正不是從正門走進來的,但明顯魏葉秋對此行爲沒有任何異議,因爲此人深得他信任,地位遠勝才來到身邊不久的桃花,進出自由,無需通報。
對于他帶來的情報,魏葉秋眸子微凝,緩緩放下了茶杯,而後複雜笑了笑道:“那我們也要做好準備了。”
“太危險了。”那人搖了搖頭。
魏葉秋吐了口氣,道:“想與神庭鬥,怎麽可能不冒點風險。”魏葉秋低頭看着茶杯裏已經沉到底部的四片葉子,輕聲說道:“上一次在藍江,就你一個活了下來,這一次好不容易又找到了三個好護衛,卻又被父親拖入了九死一生之局,也不知道這一次你們有幾個能活下來。”
說完這話,魏葉秋自嘲一笑,道:“我能不能活下來?”
“錦書這條命是公子的,必定誓死護衛公子。”護衛抱拳鄭重開口。
“這一年來,沒有你的話,我都死了好幾次了,你不欠我什麽了。”魏葉秋望向他說道:“如果是必死之局,你就走吧,隐姓埋名幾年,等風波過去,高手勢必大片凋落,那時你再出山,說不定也能成爲一方霸主。”
“我沒那個命。”錦書平淡之中透着堅毅地說道:“錦書隻想公子能成爲一方霸主。”
魏葉秋無奈一笑:“那就看看我有沒有那個命吧。哎,你說這麽重要的事情,應該會有天行者登場吧?”
“此乃天意安排,在下愚鈍,猜測不出。”
“我倒是覺得很有可能。”魏葉秋笑道:“聽芷夏說,那個叫姜陵的小兄弟,在德城可是闖出了大名頭,遭神庭恨之入骨,若是他能來就好了,還能給我分擔一下火力。”
錦書也知道自己家公子的脾氣秉性,知道他這隻是一句玩笑話,便也打趣道:“您可是欠人家一個人情沒換呢。”
“也對。”魏葉秋将案上的書籍收進了乾坤袋,随後又翻手拿出了一把挂着玉墜的折扇,他眼眸已經變得肅然無比,隻聽他說道:“叫他們三個也做好準備吧,既然願意跟着我,那就陪我那命賭一把。”
“往哪走?回青嶽?”
“去藍江國國都。”
不往回家的方向跑以求有家族的救兵幫忙,卻反要遠離?錦書感到意外,不由失語道:“那豈有活路?”
“神庭若下決心要殺了我,回青嶽才沒有活路。”魏葉秋用紙扇點了點錦書,嗔道:“你這隻知修行的榆木腦袋,在這陰謀詭計上可得向桃花那姑娘學一學。”
兩人走出了屋子,片刻間另外三人也都出現在了魏葉秋面前。
魏葉秋依次掃過這三位帶着黑色面具的護衛,開口道:“上一次本公子去齊家賀壽,路過藍江,一路遭遇追殺,我的護衛有人反叛,有人爲我而死,還有人反叛了,卻又爲我死了。”
魏葉秋想起黃酒、宮柳、鲛绡、離索幾人,這些自己精心挑中的護衛,都已經在那一場由父親設下、自己與大哥的賭局之中離自己遠去了。眼前這三人,都是之後他又重新選出的護衛。
随着上次魏葉秋成功逃脫追殺,去往齊家獻上了賀禮,在齊芷夏的幫助下,也取得了齊家的支持,這賭局算是略勝一籌。回到家後,父親也出手敲打了大哥魏衍一番,終于是将魏衍那第一繼承人的地位撼動了幾分,讓他人視線裏也多了他這位庶出的少公子,也多了一批意圖攀龍附鳳的投奔者。
幾經篩選和甄别,魏葉秋最終留下了眼前這三位,身世幹淨,實力不俗。
魏葉秋說道:“桃花、山盟、東風,你們三人,可做好爲本公子去死的打算?”
山盟和東風毫不猶豫地回應道:“屬下願意”
桃花則等他們兩個說完,才鄭重道:“願拼上性命保護公子周全。”
魏葉秋點了點頭道:“好,從現在這一刻起,都繃緊了神經吧。随我往藍江國都走一趟。”魏葉秋也不等三人有任何異議,直接說道:“東風,去安排馬車。”
“是。”那身形瘦小的男子快步離去。
“山盟,去城東門守着。”
“明白。”那身形健碩的男子應了一聲,也轉身離開。
魏葉秋看向桃花開口問道:“此去藍江國國都,挑選出一條最大限度避開有神庭城市的路線。”
“好。”桃花也應下,而後猶豫片刻,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多問,轉身離開。
魏葉秋看着桃花消失的背影,說道:“她當年是天策棋府的教習,與另一位教習對賭一局,賭注便是輸者離開棋府。”
錦書點了點頭,雖說他是某個隐世宗門走出的靈師,但對于大名鼎鼎的天策棋府還是有所耳聞的,那不單是所有棋師的勝地,也是自成一派的念術宗門,實力極爲強大,在風隐的東北之地可謂地位超然,與西北的鼎盛教派玄圖書院齊名。
能在天策棋府當上教習,足以說明這桃花實力非凡。
魏葉秋繼續道:“希望這一次她不會賭輸。”
......
九河城北面,兩位神庭執事長,二十位神庭執事,圍住了三道身影。
“天行者?!”青嶽國道經城裁決執事長沈懿雙眸淩厲看着眼前的三人,手中的長戟已然緊握。
“喂喂,先不要出手。”一位玩家急忙開口,他舉起雙手以示沒有敵意,說道:“我們是站在神庭這一邊的。”
這是一位亞裔的青年男子,積分榜上位列第129位,名爲李久希。
見神庭衆人依舊劍拔弩張,他無奈道:“我們都是服從神庭的。”
“哦?”沈懿冷冷地盯着三人,目光掃過李久希,又掃過他身邊那壯碩的男子,最後視線落在了兩人身後那低着頭的男子身上。沈懿神色微變,竟是心生一股寒意,他動了動握着長戟的手指,說道:“我怎麽相信你們?”
“我們此行的任務,便是協助神庭擊殺魏葉秋。”那魁梧男子不卑不亢地開口道:“而且我之前也來過藍江幫神庭做過事,是神庭的朋友,還請你不要多心。”
沈懿還在猶豫,目光則一直放在那不曾開口說話的人身上,因爲他從此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危險的氣息。
那人擡起頭,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和一對明亮的橙色眼眸。
沈懿瞳孔一縮,感覺身上泛起一股寒氣。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沈懿,不要出手,他們的确是神庭的朋友。”
一個器宇軒昂的身影從天而降,一身繡着星辰的長袍已經表明了他昭谕司命的尊貴身份。
昭谕司命望着那位天行者,說道:“你能來相助,那可是再好不過了,克倫迪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