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提下,來參加奪珠大會自然也是十分兇險的一件事情,甚至不少宗門都嚴禁弟子參加。敢冒着危險來這白落城的,皆是有所迫切需求之人。
或是如方奇乙那般,卡在某一境界多年,需要靈丹妙『藥』輔助破境的人。也有親友重傷,需尋求寶『藥』救命之人。也有苦心修煉的散修,缺乏上乘秘籍,想要借此機會一飛沖天。
隻要城主滿足他們的需求,他們自然要感恩戴德,安城主再來試探其對神庭的态度,爲他們灌輸叛逆的思想,将他們拉攏到自己的一方。畢竟,這些人多有凄慘的遭遇,懷着時運不濟的心态,憤慨于世道不公,最容易被灌輸這般思想。
甚至可以斷定,誰能拿到最後的勝利,完全是城主刻意『操』控的,那些崇拜神庭不敢有半分忤逆之人,是絕不會拿到太多龍珠的。”
一個年紀稍長,頭發已經有些灰白,眼角有着幾絲皺紋的男子說了這樣一席話。他坐在城牆上,目視遠方,如同沒有感到身後那城内劇烈的能量波動。
在他旁邊坐着一個年輕男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着青衫,束着發髻,背上背着一把長劍,頗有些古風俠士的意味。
年輕男子扭過頭看向城内已經開始迸發的能量,眸光微變,『露』出濃濃的戰意,但也沒有擅自行動,依舊老實的坐在老者旁邊。
他們高坐城牆的牆垛上,就在他們身後的城牆上還有士兵正神情慌『亂』,但步伐有序的跑過,年輕男子不由嫌他們有些礙眼。
但是,那些跑過的士兵,卻沒有一個看向兩位坐在牆垛上的男子。
因爲他們根本看不到這兩人。
有一股無形的護罩,将兩人籠罩,扭曲了光線,也隔絕了空間,外面的人看不到他們,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除非有人比施法者的修爲更高,至少也得差不多才行。
“老師,興康城可是出了兩位神庭司命,外加一位執事長和十位執事,我們玉華城就來我們兩人,合适麽”那年輕男子似乎不太在意奪珠大會之中隐藏的秘密,隻是這樣問道。
玉華城,在白落城西南,兩城相隔約有一千八百裏路程,中間還隔着另一座城池,和一條湍急的河流。
而興康城就在白落城北面,相隔不過一百餘裏,即便是尋常人,快馬加鞭有半天的功夫也能抵達。白落城裏出去避奪珠大會風頭的百姓,大部分去了北面的興康城,而沒有人去路途遙遠的玉華城。
玉華城與興康城一樣,也是蘭茵國内最爲繁花且安甯的地界,甚至與國都不相上下。原因無他,隻因興康城玉華城皆有一座神庭。
今日沒有人去玉華城,卻有人從玉華城來到了這裏。
“今日來抓這安玉瑾,其實并不是我們神庭最需要關注的事情,真正重要的是能否釣出她
身後的那條大魚。所以這邊有興康城的人盯着,我們倆來幫忙壓陣就夠了,浪費那麽多人手幹什麽。”老者如此說了一句,而後輕抽了口氣,有些憂愁道“這周柯寒拉了十位最有天賦的後輩過來,說是要真刀實槍地磨煉磨煉。可是你說萬一,萬一我們神庭棋差一招,被人家反将一軍,圍困在這白落城,那可就虧慘了。十位天賦卓絕的後輩,那就是神庭的未來啊,他周柯寒死了我不心疼,死了這些後輩我可心疼。我還是就帶你一個出來吧,其他年輕人就别出來瞎逛了。我們靈元東北就四座神庭,可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年輕人聽老者這話語,頓時一臉的無語,說道“老師你也太悲觀了吧,加上您這可是三位神庭司命親自出馬了,三位玄極中境的強者,還拿不下一個玄極下境的安玉瑾就算再加上一個極有可能已經突破至玄極中境的唐麒,也不是你們對手嘛。這能出什麽意外啊,那安玉瑾真敢聯系京城那位幫忙可有兩位庭主大人就守在皇城邊上盯着呢,還巴不得他出手呢。”
老者點了點頭,道“現在看來是不會出什麽問題,但就怕個萬一啊,要知道咱們風隐大陸上,可是有兩位司命就是在一個小小的德城栽了跟頭。”
年輕人一想起這事就忍不住氣憤,咬牙喝道“咱們神庭屹立千餘年,何時受過此等侮辱”
老者好心提醒道“五百年前叛神者鼎盛那會,死的更多。”
年輕人無奈又幽怨地瞥了一眼自己的老師,而後道“叛神者被清剿了一次又一次,已經成不了氣候了。德城之所以會殒命兩名司命大人,那是三大世家聯手叛神者餘孽才導緻如此慘痛的後果。這安玉瑾又算得了什麽,怎麽比得了三大世家哼,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竟會召開奪珠大會這種無趣的比賽,這九年間又能招攬多少強者”
“這等無趣又可疑的比賽,她能召開八次而不『露』餡,直到去年我們才發現端疑,這就足以說明這安城主的本事了。”老者說道“而且今年與以往不同,還有天行者到場,這些憑空冒出來家夥,可真是能夠逆天改命啊。”
年輕人似乎想反駁老者,但轉念一想這些惱人的天行者的确有不俗的本事,雖說他們目前的實力境界還都不算太強,但進步速度着實是恐怖。二來自天行者降世這幾個月以來,世界各地發生的重大而具有轉折『性』的事故,都離不開天行者的影子。
年輕人轉而又想到老者之前的話語,不由帶着幾分惆怅說道“你說如果今天發生變故,可能周司命帶來的十位天賦非常的執事都可能犧牲在此,故而不願意帶太多人來,唯獨把我帶來,難不成我死了你就不心疼”
老者笑了笑,說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怎麽能不心疼放心吧,出再大的變故,爲師也有信心把你安全送走。”
“那倒不用”年輕人毫不猶豫地開口道“我又不是貪生怕死之人,爲神庭威嚴而戰,爲天下大義而戰,何懼一死”
“你有這樣的心是好的,但你要記住,我們要爲天下大義而戰,至于神庭的威嚴還是放在後面吧。”老者帶着感慨道“現在神庭裏太多的人把這兩件事情本末倒置了,我們神庭的存在就是爲了維護天地秩序,神庭威嚴什麽的,是沒有那麽重要的。”
年輕人聞言沉默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
這時城内傳來的波動越發激烈,有一道七彩的長虹從城主府方向沖天而起,年輕人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老者也轉頭看了一眼,嘀咕道“想來這幾年的時間,足夠唐麒達到玄極中境了,也不知道十位神庭執事的神虹誅魔陣能不能震住他。”
“我們還不出手幫忙麽”年輕人有些心急。
“别急,不到我們出手的時候。”老者說道“以你現在的實力,還『插』手不了這樣的戰鬥,自有你出手的機會。”
雖然老者如此說,但年輕男子心中難免升起一分戰意,背後的長劍微微顫動,他掃視城内說道“聽說東海伏龍劍宗年青一代的天才劍士白梅劍宋一凡也來了,可惜今日沒機會與他切磋。”
“他不是你的對手。”老者平淡而笃定地說道。
聽到老師如此誇贊,年輕人也難免升起一絲自豪,臉頰多了一絲微笑,但他又看向城下士兵集結,竟高呼着“保護城主,守護白落城”的口号,頓時臉上笑意消失,變成了一臉寒霜。
他低聲罵道“這些愚昧的士卒,怎麽敢與神庭作對他們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老者見到此情此景,卻沒有像他那般惱怒,反而陷入了沉思。
年輕人背後的劍顫抖的更厲害,他無法接受這些士兵竟願意站在城主那邊與神庭爲敵的事實,就算她是城主,但在神庭面前,一個城主又算得了什麽她是玄極高手,可敢與神庭叫闆已經算是愚蠢之舉,你們這些凡人又怎敢披甲執銳對付神庭
神庭清掃這些居心叵測的叛黨,還不是爲了你們有安穩日子可過
老者突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平淡搖了搖頭。
“他們沒有做錯什麽。”老者說完這話,也微微歎了口氣。
年輕人不解道“這些愚昧百姓,僅爲了城主對他們的一些小恩小惠,就敢與神庭爲敵,難道不是錯”
老者說道“他們并不愚昧。是我們神庭站太高了,讓他們感受不到神庭的關輝。唉我突然覺得,也許這一場戰争,對神庭來說并不是壞事。”
年輕人沉思片刻,而後搖了搖頭,便是并不接受這種說法。
老者吐了口氣,道“無妨,就算神庭有需要自省的地方,但終究我們還是承擔着維護世間秩序的責任,而不能交給這些叛神者。”
老者重新轉過頭,年輕人也有所察覺,看向城外。
“看樣子這安玉瑾也不傻,沒有就此把背後那位直接喊出來,隻是叫了一些殘黨來幫她助陣。”老者看着城外飛速向此地靠近的幾道身影,說道“這一戰不能輸,不然我們靈元大陸的神庭也要失去威懾力了。你先去吧,我再等等。”
“弟子領命”年輕人内心的戰意正好已經燃燒了起來,他飛身躍下城牆。
“風隐神庭已與世家開戰,源法神庭無力阻止極大皇朝的攻伐,難不成這靈元大陸的天,也要變了”老者擡起頭,看向天空。
一朵厚重的雲飄過,遮住了太陽的邊角,而後繼續向前。
陰影如同一位擎天巨人的衣擺,緩緩從大地上鋪過,将白落城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