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道九淵青燭凝聚了趙邢煜此時大半的法力,無比精純,速度極快,在空中畫出一道扭曲的軌迹,徑直打向了齊泓奕。
千鈞一發之際齊泓奕勉強撐起念氣壁壘,但轉瞬就被青火擊潰,瞬間青火已經來到眼前。
齊辰印眼眸光芒一閃,一把拉住齊泓奕想要向一側閃避,但終究慢了半分。
“啊!”齊泓奕凄慘一叫,青火打在他的左肩,如同一塊火炭砸在了蠟燭上一樣,他的衣服瞬間化爲灰燼,皮膚随之潰爛,血肉蒸發,就連骨頭也被焚燒了大半!
此時齊泓奕半邊身子一片焦黑,骨肉融化大半,僅剩一塊皮肉連着他的左臂,甚是血腥恐怖!
本來齊泓奕左臉臉頰就有着一處燒傷,此時他的左臉更是已經不成人樣,耳朵都不見了,左眼也難以張開,面頰上甚至能夠看到焦黑的骨頭。
若不是齊辰印拉了他一把,恐怕這道青火會把他胸口連着脖子一同貫穿。
“四叔救命啊!”齊泓奕痛苦而絕望地喊着,他面容已經扭曲,僅剩的右眼充滿血絲,瞪得老大,盡是驚恐。
“找死!”齊辰印哪怕離開了齊家,幾年間與家族沒有半點瓜葛,但血脈相連,眼看着自己的後輩子侄險些在自己眼前被人殺死,他又怎能不怒。
此時姜陵已經喚出周瑜,正要進行了通靈之法,眼看着趙邢煜還要出手,姜陵也不猶豫,立刻與周融爲一體,懷抱赤心古琴,撥動琴弦,上來就是威力最強的星河散。
琴音擴散,正遇第二道青火打來,雖說這一曲已經是姜陵此時能發揮出的最強攻擊,但在那道看似普通的青火面前卻沒有多少招架之力,剛一碰撞青火便将滿天星河焚燒了一半。
姜陵倒退一步,口吐鮮血,他知道自己絕不是玄極下境的神庭司命的對手,但依舊沒有想到會相差這麽多。
“大概明白一些了。”齊辰印瞥了一眼姜陵,雖然隻是一眼,但專研通靈之法已有數年的齊辰印,能夠看出姜陵是怎樣将靈力流轉在體内,引導武靈與自己融洽共存。
就像是最後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齊辰印瞬間知曉了自己缺少的那一點是什麽。
他揮手以靈力喚出一隻獵豹,猛然撲殺,将青火抵消。
“你帶齊泓奕先走,雖然有所領悟,但我不确定施展通靈之法時會不會還保持理智,别誤傷了你們。”齊辰印提醒了一聲。
“好。”姜陵應了一聲,抱起齊泓奕向後退去。
齊辰印冷冷盯着趙邢煜,輕喝一聲:“宇文天彰!”
光華一閃,齊辰印身後出現了一個體型高大,器宇軒昂,身披紅色錦袍,手持長槍的虛幻男子。
“宇文天彰,三百年前宇文家最有天賦、最有望進入玄極上境的強者。”趙邢煜瞳孔微縮,明顯是知道這武靈身前的身份,他有些意外,又帶着忌憚道:“宇文家原本也是西北名門望族,隻因與你齊家争奪夷川的統治權,便被你們殺盡了全族兩千三百餘人,從風隐大陸除名。沒想到這宇文家的天之驕子,竟成了你的武靈!?”
“那已經是前塵往事了。”齊辰印平淡回應一聲,道:“現在他與我抛棄前嫌,心意相通,看我們二人與你一道戰個痛快。來吧!”
随着齊辰印輕喝一聲,宇文天彰的虛幻身形緩緩融進了齊辰印的身體内。
趙邢煜又驚又怒,喝道:“天行者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就算他能成功施展此法,不代表你也可以。這通靈之術離經叛道,害得你神智瘋癫,甚至親手殺了自己的獨子,你竟還敢施展,簡直是執迷不悟!”
也就是此時,一直沉默站在一側的姜小白感受到齊辰印身上氣機暴漲,心生不妙,立即橫移一步,而後迅速沖出,想要繞過齊辰印追擊姜陵。
“哪裏去!”
随着一聲中氣十足的暴喝,姜小白心頭驟起危機之感,他揮出長劍,畫下一道銀色劍芒。
锵然一聲,一杆長槍拍來,打散劍芒,砸在了姜小白的劍身上,而後又壓着劍身落在了姜小白的胸膛。
姜小白口吐鮮血,倒飛而回,半眯的雙眸驚異地看向齊辰印。
此時的齊辰印已經不再是一副衣衫褴褛的邋遢模樣,他一頭亂糟糟的頭發柔順展開,随風舞動,那對渾濁的眸子變得神采奕奕,身上則多了一件紅錦百花袍在身後飄蕩。
仿佛年輕了十歲的齊辰印手握一杆長槍,風姿卓然,英武絕倫。
他看着趙邢煜,聲音已經不再是之前那樣低沉,而是透着一股铿锵地開口道:“我苦修通靈之法那麽多年,翻遍了風隐大陸上一切相關的記載,這法門究竟是不是可以修煉成功的,我心中比你清楚。本來我還想若是再不能尋到能讓我再進一步的法門,我就要往靈元大陸走一趟。好在蒼天有眼,竟是讓我遇到了一位精通此法的天行者,哪怕隻看了一眼,我也知曉他對通靈之法的解讀,是在我之上的。”
趙邢煜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對方,隻能恨恨然道:“你這個瘋子。”而後他幹脆憤然說道:“齊家在混亂之城勾結叛神者殺我神庭兩位司命,三位執事長,公然挑釁我神庭,無法無天到了極點。而後不但沒有嚴懲齊家主事,給我神庭一個交代,還妄想派齊泓奕坐鎮德城,繼續與我神庭叫闆。這種行徑已經讓我神庭忍無可忍,勢必要讓齊家付出慘痛代價,以彰顯我神庭威嚴!”
趙邢煜指着齊辰印,喝道:“既然你已經被逐出齊家,已經不再是齊家中人,我勸你與家族撇清關系,尚可自保,還能繼續修煉你的通靈之法,做你的美夢。你若今日敢對我出手,小心我神庭叫你在這四海八荒再無立錐之地!”
“我雖然不再是齊家的人,但畢竟還是個人,沒有瘋癫到連自己的子侄都不認。齊家興衰已經與我無關,可既然撞見了,我就不會讓你殺我齊家中人。”齊辰印漠然回道:“至于立錐之地麽,我齊辰印孤家寡人孑然一身,還會怕沒有地方苟活麽?”
趙邢煜立馬回道:“狂妄!”
“狂妄麽?”齊辰印昂頭道:“我反倒要奉勸你一句,若是你真的殺了泓奕,那神庭便真要與世家正式開戰,到時誰輸誰赢且不論,整片大陸都必然要生靈塗炭,山河染血。”
“難不成我神庭還要任由你們世家亵渎神威!?”趙邢煜罵道:“你們世家各自割據一方,無視皇權已經數百年了,稱王稱霸如同匪類,爲了風隐大陸的太平,早就該
将你們盡數抹去!”
齊辰印搖頭道:“我世家問鼎風隐也不是一天兩天,當年神明在的時候,也沒曾下達神旨說要滅我幾大世家,現在神明沉寂,你們神庭卻自作主張,插手世間之事。就連德城之事,就算我不曾親眼見到,也猜得到有你們神庭自取其禍的原因在。”
齊辰印看着趙邢煜突然又說道:“我在想啊,是不是神明真的醒不過來了?若是這個世界沒有了神明,自稱神仆的你們不知何去何從,怕被人從雲端上拉下來,所以才想要展示自己的強大實力和不可侵犯的威嚴,以求讓世人繼續崇拜你們?”
“住嘴!”趙邢煜氣得渾身發抖,指着齊辰印咬牙道:“你...你這狂徒,竟敢說神明醒不過來了,難道你也是叛神者的一員?”
齊辰印不爲所動,淡然搖頭道:“如此激動的反應,正表示了你内心的恐懼。”
“我叫你住嘴啊!!”趙邢煜雙眸瞪圓,手臂一揮,洶湧的青火如海浪一般撲向了齊辰印。
而後趙邢煜大喝一聲:“你去給我殺了齊泓奕,不然我死不瞑目!”
姜小白沒有言語,但還是迅速提劍狂奔,繞過齊辰印,追了出去。
齊辰印被青火圍住,一時難以突破,自然也無力去阻擋姜小白。火海之中齊辰印眼神露出驚異之色,他舞動長槍驅散不斷靠近的火舌,感受着其中灼熱的溫度,難以置信問道:“爲了拖住我,你竟不惜燃燒生命之力?你還說我瘋癫,我看你才是瘋癫了!”
“我今日一定要齊泓奕死!”強行釋放如此大範圍的九淵青燭,趙邢煜已經超負荷運轉法力,激烈的反噬使得他自身受損,嘴角已經開始流出鮮血。
齊辰印還是無法理解道:“齊泓奕不過是勉強算得上是家族的中心人物,值得貴爲神庭司命的你以命相搏?”
“不是爲了齊泓奕這條命,而是要給你齊家教訓,要挽回我神庭之威嚴!”趙邢煜嘴角溢出的鮮血越來越多,但他通紅的雙眼中露着狂熱與決絕,仿佛要用盡全身力氣,嘶聲喊道:“齊家齊芷夏夥同叛神者,殺我神庭司命,齊家家主含糊其辭,不肯嚴懲兇手,你們眼中可還曾敬畏神明!?”
“明明是你神庭自行其...”
趙邢煜卻根本沒有聽他說話的意思,他極力催動之下,雙眸都開始留下血淚,繼續瘋癫一般地喊道:“神明維護天地規則,若沒有神明就沒有這個世界!千百年來若沒有身爲神仆的神庭指引,極力維護世界秩序,這世界又如何走向正規,又豈有你們這些世家稱雄稱霸!”
“神明不過沉睡幾年的時間,你們眼中便沒了該有的敬畏,隻顧關心你們的個人利益,肆意妄爲,無法無天!”
“這世界不該變成這樣,就算神明一直沉睡下去,我們神庭也不會眼睜睜看着這世間混亂!”
“你們這些愚昧的、無可救藥的凡人,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光明,什麽是混沌!”
趙邢煜七竅流血,聲嘶力竭。
齊辰印揮舞長槍,驅散了最後的青火。
他看着已然不成人樣的趙邢煜,心中複雜,既是震撼,又感到些許憐憫。
他把反駁的話語又咽了回去,看着那已經燃盡了生命,身軀依舊驕傲挺立的神庭司命,最後隻能留下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