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喬闊畢竟是一位天變境的高手,即便重傷也不是那麽容易死的。
可這位神秘的老者,輕輕揮了揮手,他便毫無抵抗之力地灰飛煙滅,仿佛從未出現過在這人世間。
這是怎樣的手段?
齊芷夏震驚的無以複加,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眼前看到了畫面,随後她驚疑地看向那老者,她也非常不解這人究竟是德城的哪一号人物。
霍天藏全身緊繃,盯着這個老者,低聲開口道:“神庭司命進城時,他是車夫。”
原來這個老者是給神庭司命趕馬的車夫,但若隻是一個尋常車夫,怎麽可能有此實力,難不成神庭實際來了兩位司命!?
霍天藏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但他不是神庭的人。”
齊芷夏更加疑『惑』,如此高深實力,又不是神庭的司命,那他是誰呢?
這邊杜琪峰和另一位齊家供奉擊敗了對手,見此地情況有異,也立馬趕了過來,圍在齊芷夏身前。看着這位老者,曾經爲齊家出使過橫津皇庭的杜琪峰眉頭一皺,想起一事,道:“怎麽看去像是橫津國皇家學院的院監。”
另一位齊家供奉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怎麽看像是夷川鶴隐門的客卿長老。”
“嗯?”齊芷夏聽着這完全不挨邊的兩個身份,更加困『惑』,但是下一刻,她瞳孔微縮,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
齊芷夏壓制着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出言問道:“你...可是新陽教的教主!?”
老者面無表情,微微點頭道:“正是。”
一瞬間,齊家數人皆是倍感詫異。
這新陽教教主已經十幾年沒有在世人面前『露』過面,連三大家族潛入新陽教的探子都查不到此人的行蹤,甚至都讓人懷疑他是否還活在人世。
沒想到他今天還是『露』面了。
沒想到他的實力,真的如傳聞那般深不可測。
霍天藏沉吸一口氣,平淡而堅決道:“帶着小姐和七公子先走。”
齊芷夏有些傷感地看了一眼霍天藏,沒等說什麽,杜琪峰卻是已經拉住了她的手腕,向後退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沒有那麽多時間演生死離别,更何況主仆有異,沒有人質疑霍天藏此時的安排,更沒人會埋怨齊芷夏無情無義。
霍天藏頂在原地未動,死死盯着新陽教教主,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其他身份用的都是些什麽名字,但我記得你作爲新陽教教主的名字——皇甫臻。”
皇甫臻漠然道:“這也不是我的真實姓名。”
霍天藏見皇甫臻似乎沒有阻截齊芷夏和齊良的意思,這才放松了一些,而後道:“沙幫幫主沙經天是一個非凡的天才,而且讓人看不透他心所想。但他的身世、他的實力大家卻都看在眼裏。而你,卻是神秘的讓人心悸。”
橫津皇家學院的院監,那也是俗世之非常崇高的位置,甚至可以将橫津三皇子『逼』得走投無路。鶴隐門是夷川國第一大幫,其客卿長老的身份自然也是足以讓無數人敬仰。
至于混『亂』之城的新陽教教主,那便是新陽教三千信徒眼的神明,也是站在這德城頂峰的人。
而他們,竟是同一人,這怎能不教人震驚。
霍天藏成名多年,行走江湖三十餘年,卻還是一點都看不透眼前這個看似平凡的老者。他問道:“你...究竟是何人?在德城、夷川和橫津都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又是所爲何事?”
皇甫臻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卻還是回答道:“自從德城被外人稱作混『亂』之城的那一天,我便來到了此地。至于在橫津和夷川的身份,也不過是爲了方便我打探情報而已。”
霍天藏眉頭一皺,有些不解,道:“你是來調查什麽事情?”
“衆神隐,天穹開,天降行者巡四海。”皇甫臻說了一遍天谕章的谶語,還瞥了一眼遠處已經随齊芷夏離去的姜陵與蕾雅二人,這話今日已經在修行界傳的人盡皆知,霍天藏不太明白皇甫臻此時複述這話又是何意。
誰知皇甫臻說了下一句:“叛衆起,神威散,混『亂』之地白虹現。”
霍天藏眸『露』驚『色』,縱使是他也是頭一次聽說這天谕章的谶語竟還有第二句。
皇甫臻繼續道:“橫津與夷川兩地,曾經潛伏着數位叛神的成員,有幾位甚至已然身居高位,爲了調查清楚,我便做了那院監,做了那長老。至于這德城,既然被叫做了混『亂』之城,與天谕雷同,我自然要有所在乎,便在五十五年前來到了德城,四十五年前殺掉了前任教主,取而代之。”
霍天藏眼驚疑之『色』越來越濃,他奮力翻動記憶,回想幾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
十五年前,原本頗有威望的橫津國三皇子被告叛國通敵,剝去皇籍,并被全國通緝,生死不知。同年那與三皇子關系親近的讨逆将軍,亦被告發叛國通敵,被滿門抄斬。
二十一年前,名震一方的鶴隐門副掌門,在閉關意圖突破玄極門檻的關鍵時刻,竟是離走火入魔而死。
三十三年前,曾在德城稱雄一時的馬幫于城南五十裏遇襲,據傳是仇家追殺,那一戰血流成河,那幫派的幫主、長老和管事幾乎死絕,如日天的幫派轉眼便分崩離散,被其他幫派瓜分。
四十五年前,那時的太陽教與城主府無端開戰,天變境高手接連暴斃,殺得德城到處都是血腥氣味,數月不散。而後太陽教老教主重傷身死,皇甫臻繼位,改教名爲新陽教。
而五十五年前呢?
五十五年前,魏陽國神庭那位實力卓絕,并且在傳聞無冷酷狠厲的典刑大司命,在與數位叛神者餘孽交戰後不見蹤影,生死不知。
...
霍天藏想起這些前塵往事,頓時心頭一驚:“你是魏陽國神庭的典刑司命!”
“沒錯。”皇甫臻點了點頭,而後道:“我進入德城,并掌控周邊,是爲了清剿叛神者,這五十年來已有不少潛伏在陰溝裏的老鼠被我抓了出來。”
霍天藏神『色』冷峻,眸子裏還是閃過一絲驚訝,皇甫臻口說的輕飄飄,但需要典刑司命親自出手的叛神者,豈會真的如老鼠那般不堪?想必這五十五年來,本爲數不多的叛神者又死了一批高手,但霍天藏還是驚訝于明明在兩百年前被殺得近乎死絕的叛神者,竟還有令神庭警惕的實力。
皇甫臻面無表情繼續道:“我認爲這德城,再加周邊數國之地,都再無叛神者餘孽的影子,按道理這德城便不應該再有叛衆起,也不該再有白虹現,甚至天谕章的那處‘混『亂』之地’可能根本指的不是這個地方。”
天谕章指出了一處混『亂』之地,但這是一個相對模糊的指代,雖說德城因爲多方勢力掣肘,缺乏絕對的統治力量,導緻法度失常、秩序混『亂』,被外界稱作混『亂』之城,似乎和谶語指的混『亂』之地很是相符,但誰也不能确定混『亂』之城便一定是天谕章所指的混『亂』之地。
但魏陽國神庭的一位地位崇高的典刑司命,在追擊叛神者餘孽的時候,突然發現這德城的确是叛神者藏匿的好地方,他便悄悄藏進了這混『亂』之城。
五十餘年的時間,他取代了老教主,成爲了新陽教的教主,又爲方便調查叛神者的動向,和增強對周邊區域的掌控,他又用了幾年的時間成爲了鶴隐門的客卿和橫津國皇家學院的院監。
這兩個權勢不俗的位置也許對于常人,甚至是大多數修行者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但對于神庭的典刑司命來講,實在不算難事。
經過他通過權勢,或直接出手,不斷清除了這風隐大陸西部的諸多叛神衆,其不乏實力高強或者是地位不俗之輩。
按理說,這一片區域早沒有了叛神衆的身影,對神庭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脅。
那麽所謂的“叛衆起,神威散”的情況,又怎麽會在這一片區域出現呢。
那這混『亂』之城,還會是谶語之的混『亂』之地麽?
霍天藏自然是轉眼間便想明白了其意思,但他更爲不解道:“既然如此,爲何神庭還是不惜與三大世家做對,一定要掌握德城的控制權呢?”
老者搖了搖頭,道:“因爲昭谕司命并不這樣想。”
霍天藏一愣,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簡單的一個答案。
“神庭之,昭谕才是最能解讀神旨的人,他認爲德城依舊不能排除威脅。”老者搖了搖頭道:“再者,依我在這裏這五十餘年的見聞,這德城的确是太過混『亂』了,簡直是一處罪惡之地,也的确應該清掃一下。既然你們三大世家不肯主動讓步,那我們隻好動些強硬的手段了。”
霍天藏感受到一絲寒意,開口道:“哪怕不惜與三大世家爲敵?”
皇甫臻昂然道:“三大世家爲了利益都不惜與神庭爲敵,在我看來才是更加愚蠢,或者,難道你以爲我神庭真會懼怕三大世家?還是以爲神明沉寂了幾年,神庭失去了神『性』?”
随着典刑司命說出‘神『性』’二字,便有一股無形的氣息擴散,帶着一股令人懾服的威壓,席卷霍天藏全身下。霍天藏瞳孔微縮,雙拳握緊,明白這是全天下隻有神庭才能擁有的能力。
神威!
但是霍天藏并不甘心屈服,反而大笑了起來,他傲然說道:“你既然放走了我家小姐和公子,還不是想留下一絲餘地。”
聞言皇甫臻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卻也沒有否認,而是坦然說道:“神庭不懼三大世家,但也不想在這世間掀起血雨腥風。”
霍天藏問道:“所以今日你們打算怎麽做?”
“如神庭一樣,你們世家門閥也太久沒有受到過挫折和打擊了,會誤以爲自己戰無不勝。”典刑司命雙手負在身後,站得筆直,如同一座通天的塔。
他漠然道:“殺一些爪牙,讓你們知道痛,痛到你們清醒便好。”
言罷,典刑司命望向了霍天藏。
實力強勁無的齊家供奉霍天藏,此時竟感覺自己全身下如同被無數隻手掌握住,一動不能動。
典刑司命衣角被風吹動,那道風兒吹向了霍天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