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好個秋,姜陵帶着把雨傘,穿着夾克衫牛仔褲從公交車上下來,随後他裹了裹衣服,覺得自己穿的還是少了些。
但是擡頭望去,還是可以看到一些俊男靓女似乎感覺不到溫度的變化,腳脖子還在外面『露』着,甚至有些姑娘的大白腿依舊若隐若現。
姜陵瞥了兩眼,心想女子的愛美之心似乎可以戰勝世間一切艱難險阻。
他悠哉悠哉走向了琴店,此時暑期旺季已經過去,遊客的數量又大大減少,在這風景區遊玩的不少都是本地人,購買力那叫一個相當差,琴店的生意自然也不會太好。
路過一家卷餅店,姜陵買了兩張卷餅,不多時之後走進了琴店。
“豆漿榨好了沒?”姜陵推門便問道。
方昕媛穿着一件白『色』的長袖t恤,正在拿着一塊幹淨的抹布擦拭古琴,她擡頭看了一眼姜陵,笑道:“早就榨好了,都要涼了。”
“先吃早飯,我一會打掃衛生。”姜陵說着,遞給了方昕媛一張卷餅,道:“不放辣不放洋蔥甜面醬,這次對了吧?”
“嗯。”方昕媛應了一聲,接過卷餅做到了沙發上。
姜陵拿出杯子,倒了兩杯豆漿,又随手打開了音響。
雖說在這裏才工作了不到一個月,但是方昕媛爲人随和,對姜陵很是信任,加上姜陵也是個臉皮厚的主,所以在琴店的生活已經是非常快速地習慣了下來。
方昕媛說道:“這幾天也沒有什麽遊客,你要是想休息就不用過來了。”
“我也沒什麽事,再說我還得學琴呢。”姜陵嚼着卷餅含糊不清地說道。
方昕媛吃了兩口,待到完全咽下才說道:“都說了學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出效果的事情,你也不急于這兩天,比賽那麽辛苦,你也不用那麽逞強。再說你看你年紀輕輕的,連個女朋友也沒有,沒事多出去轉轉嘛。”
“方姐,罵人不揭短。”姜陵用力咽下了嘴裏的東西,端起豆漿說道:“再說我想找女朋友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吹牛吧你。”方昕媛白了他一眼,随後小心問道:“你和史怡有沒有可能?”
“咳咳。”姜陵一口豆漿嗆在嗓子,差點噴出來,他壓下豆漿,搖頭道:“你覺得可能麽?”
方昕媛哭笑不得道:“史怡是怎麽你了,瞧你這個樣子。”
姜陵還是搖頭道;“你看史怡像是缺男朋友的人麽?”
有的時候說一個女人不缺男朋友,是因爲她足夠漂亮、充滿魅力、别有風情,追求者肯定是成排結隊。而有些女人不缺男朋友,卻是因爲她太過于強勢和自立,身邊似乎不需要有人陪。
雖說史怡也很漂亮有魅力,但姜陵此時指的明顯是後一種。
方昕媛很是不贊同姜陵的說法,認真說道:“史怡再怎麽風風火火,也終究是個女人家,也是有柔軟的一面,是需要人疼的,就算她嘴上不說,可一定也是希望有人能站在她身前爲她遮風擋雨。”
姜陵知道史怡說的有道理,他吃下最後一塊餅,歎氣道:“可我現在哪有能力爲她遮風擋雨。”
方昕媛不滿道:“年紀輕輕說什麽喪氣話,隻要你肯努力,終會有所作爲。”
姜陵聳了聳肩:“年紀輕輕有什麽用,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挂了。”
“什麽?”方昕媛一時沒明白。
姜陵一直也沒和方昕媛說自己身患絕症的事情,想來史怡也沒有告訴她,姜陵岔開話題道:“總之我和她不是一個風格。”
“感情這東西是說不準的。”方昕媛還在循循善誘。
姜陵打斷道;“這個日後再說。”
方昕媛見狀也不多勸,搖搖頭繼續慢條斯理的吃自己的卷餅。
姜陵則回到之前的話題,說道:“史怡說這兩天公司加班,晚上不用訓練,白天店裏又這麽冷清,我倒是已經算休息了。”
方昕媛嗯了一聲,說道:“簡單收拾一下屋子,然後練琴吧。”
“好。”姜陵站起身,開始打掃衛生。畢竟這幾天客人很少,屋裏又隻有他們兩人,店内也沒有什麽需要打掃的,姜陵簡單收拾了一番,便關閉了音響,坐到了古琴前,開始撥動琴弦。
琴聲悠揚響起,如清風拂面,又似流水潺潺,方昕媛安靜的聽着,目光看着姜陵那認真的側臉,不由心生贊賞。
從最開始的一竅不通,到現在已經能夠平穩的彈奏一段曲子,姜陵這一個月來可謂進步神速,就連方昕媛也覺得姜陵的确有這方面的天賦。
當然也少不了方昕媛的悉心教導,可光有天賦和老師也是不夠用的,這一個月來姜陵的勤奮方昕媛是看在眼中的,原本她以爲姜陵學琴隻是年輕人的心血來『潮』,但是現在已經完全不這麽認爲。
琴音變得清脆了幾分,正好此時門外雨落聲響起,雨滴輕輕敲在窗上。
琴聲和雨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方昕媛聽得心神搖曳,仿佛看到了清涼的秋雨落在了一片青山上,也感到這場雨水落在了自己的心中,沖刷了所有浮躁。
方昕媛自小學琴,能夠彈奏幾十首琴曲,但這一首雨落青山,從前卻未曾聽過。在姜陵把琴譜送給她之後,她便也愛上了這首曲子。因爲基本功紮實,琴技高超,方昕媛經過幾次練習便能完整彈出。
音調的準确程度和整體流暢程度,方昕媛比姜陵要強上很多,但方昕媛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彈出的雨落青山,其中意境卻遠遠不及姜陵。
一曲終了,窗外已經是雨幕朦胧,方昕媛贊許地點了點頭。
姜陵倒是有點不好意思道:“還是不夠流暢,中間斷了好幾處。”
“已經很不錯了,再多加練習幾次,便會更好了。”方昕媛走到姜陵身後,忍不住道;“爲什麽你彈出的曲子意境這麽好呢,真的讓人能夠感受到細雨洗刷青山的那種畫面。”
姜陵心想大概是遊戲世界之中,想要發揮琴念之術,便必須做到精神集中感情投入,而且念力加持的琴音奏響,的确是能夠讓人看到雨落青山的畫面,彈奏要求比現實世界還要嚴苛。再加上這曲子本就是周瑜掌握最爲爐火純青的一首,在他的指點之下,自己對琴曲意境的領悟自然加深了很多。
姜陵沒有和方昕媛說的那麽詳細,隻是認真道:“用心去彈。”
這樣一句屁話方昕媛自然不太滿意,但也沒有生氣,反而指點道:“你剛剛撥弦的動作還是有問題。”
姜陵聞言又彈了一小段,讓方昕媛幫忙指點。
“停。”方昕媛站在姜陵背後,認真說道:“手背再傾斜一些,壓弦的手加上幾分力氣。”
姜陵又試了一下。
“還是不太對。”說着,方昕媛微微俯身,白皙的手掌按在姜陵的手背上,手把手教道:“像這樣。”
方昕媛的手很光滑也很柔軟,微微有些涼,按在手上很是舒服,而且随着方昕媛身體前傾,胸前還有兩處柔軟也碰觸到了姜陵的肩膀。
聞着方昕媛身上淡淡的香味,姜陵微微走神,随後迅速穩住心神,默念了一遍阿彌陀佛,集中精神聽着方昕媛的教導。
方昕媛是一位成熟美麗的女子,看外表說是三十歲都有人信,姜陵則是一個正直青壯年的小夥子,兩人這般依靠在一起,看上去很是溫馨,也很是暧昧。
但方昕媛此時神情認真,因爲她此時是一位老師,正在教琴。
而姜陵也迅速平穩了心緒,剃掉心中浮躁或污穢的想法,眼神明亮地聽着方昕媛的指點。
但是這個畫面讓别人看到,終究會有些誤會。
也真的有一個人,從雨幕中走出,站在了門外。
他舉着一把黑傘,透過玻璃門看到了屋内的畫面,眼神中閃過驚訝、疑『惑』、憤怒和傷心的複雜情緒。
這樣複雜的情緒雜糅在一起,是非常少見的事情。
你不可能在看一個陌生人的時候産生這樣複雜的情緒,甚至對熟悉和朋友也很難産生。
隻有在看向你愛的人、或者是曾經愛的人時,才會因爲一些畫面勾動起這些情緒。
他的表情最後冷漠了下來,盯着屋内的男女,腦海裏閃過一些曾經與自己有關的畫面,所以更加惱怒。
兩人在認真教學,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門口站着一位男子,過了半分鍾,還是姜陵先感應到了這道有些不善的目光。
他擡起頭,看向門外,随後眉頭微微皺起。他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但是他知道對方的行爲很不禮貌,對方的眼神更讓人感到不快。
方昕媛也随之擡頭看去,而後那一對清澈如溪水的眼睛之中,同樣浮現了非常複雜的神『色』,比門外男子的眼神還要複雜。
甚至複雜到不知道用什麽表情來面對門外的男子,複雜到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是真的。
那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他随手将雨傘放到了一邊,邁步進屋,目光随意地打量屋内的裝飾,像是在打量自己家一樣。
他帶着幾分嘲諷地感慨說道:“真是物是人非啊。”
方昕媛眼神閃爍,似乎要笑,又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發火,但最後她的面『色』也冷了下來,顫聲道:“這裏不歡迎你。”
“憑什麽不歡迎我?”那男子理直氣壯道。
姜陵看了一眼地面,這裏他剛剛擦幹淨,但是此時卻被踩出了一串泥腳印。這讓他感到很不高興,而姜陵心中已經猜到這個男人的身份,卻是更加厭煩,他便擡頭,盯着那男子說道:“憑什麽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