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青山鮮血滿身,左臂無力地耷拉着,從山下走了回來。
他先望向姜陵,開口說道:“我沒能殺得了那小子,被他逃脫了,不過他已經重傷。”
姜陵先是一愣,他沒想到敵方玩家竟然能在呂青山手中逃脫,不過見呂青山這一身傷痕,倒也不能說什麽,況且已經将那人重傷,想必他也很難再有翻盤機會。
不過姜陵還是在心中記住了那人的樣子,他能在周瑜的半曲星河散下支撐下來,又能逃出呂青山的追殺,的确是個實力強勁的對手。
呂青山這邊說完了此事,便轉頭看向木岸。
木岸等了片刻,主動開口道:“當年我父親究竟是怎麽死的!?”
呂青山沉默片刻,才沙啞地說道:“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木岸堅定道:“若是不弄清楚此事,我一輩子都不會釋懷。”
呂青山沉默了半分鍾的時間,似在思索從何說起,他突然道:“你知道叛神者和神庭之間的關系吧?”
木岸不知道他怎麽突然問到了這裏,但還是回答道:“知道。”
姜陵和蕾雅站在旁邊,他們見呂青山沒有示意要他們回避的意思,便也留在這裏想聽一聽事情的原委。
呂青山走到進前,撕開自己的袖口開始包紮自己的肩膀,同時開口講道:“叛神者,那是五百年前的一個組織,他們足有近萬人,遍布世界。而且其中高手衆多,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十二星官,每個人都有玄極的實力。”
話說到此,姜陵心中一震,他已經知曉周瑜生前便是十二星官之一的赤曜星官,換句話說,周瑜生前便是一位通天徹地的玄極高手!
呂青山繼續道:“而他們的領袖,遣神天君更是有着從聖的實力!”
姜陵和蕾雅對視一眼,眼中有些震撼,畢竟在這世界中,天變境的高手就已經算是高高在上了,玄極的大能更是不受世俗常理約束,能夠威震四海八方的存在。至于從聖,雖說是姜陵第一次聽說,可想必那是玄極之上的境界了,豈不是會有着擎天架海之能,跺一跺腳三山五嶽都要顫栗的絕世強者。
這樣的絕世強者,帶着十二位玄極的頂尖高手,和近萬人的追随者,的确是一股世間任何組織都不敢忽視的強大力量。
而這股強大力量要做的,竟是推翻神庭!
木岸聞言不由握拳道:“有着這般強大的力量,爲何非要攪得全世界都不得安甯?”
“因爲束縛。”呂青山面具空洞内的雙眸閃光,他說道:“神明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維護這個世界的運轉。可既然是規則,爲何要從無形變爲有形?爲何要将所謂的命運加之到每個人身上?神明既代表天地大道,就更不應該插手凡事,所以,神庭便不應該存在。”
木岸如絕大多數人一樣,都将信奉神明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他難以理解呂青山的說法,不由反駁道:“無論如何,神明既是天地法則,他們怎麽可能去與神明爲敵?他們沒有一點獲勝的可能,甚至如果他們真的獲勝了,那樣
豈不是會毀了這個世界?!”
“遣神衆并不是要弑神,更不是要毀掉天地規則。”呂青山解釋道:“而是要推翻神庭,斬斷神明伸到人間的手臂。”
木岸接道:“神庭存在早有千年,遍布天下四洲,底蘊比任何國家都雄厚,豈是推翻得了的?”
“神庭本是聆聽神明旨意,替神明将他們那無形的意志轉達給人間的使者。”呂青山沒有立刻回答木岸的問題,而是繼續開口道:“人們敬畏神明,便同樣敬畏神庭。原本神庭之人既然做了神使,就應該抛棄七情六欲,不能參雜自己的私心去執行神庭旨意。但神庭,做不到這一點。”
呂青山狠狠包紮好了自己的肩膀,又說道:“他們代表神明監視着世間衆生,卻又做不到絕對的光正,那麽,爲什麽我們不能推翻它呢?”
木岸說的是從實力上講神庭如何推翻得了,而呂青山回答的則是推翻神庭的理由,似乎有些混淆視聽,但木岸和姜陵都聽懂了其中意思。
既然有了理由,那就應該有人去做,哪怕希望渺茫。
這是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魄。
當然,現在大家都知道故事的結局,那是悲壯而殘酷的。
呂青山輕歎一口氣,道:“最後神庭震動,诏告全世界緝拿遣神衆之人,正式開始與遣神衆交戰,這一戰,便是七年。七年之後遣神衆十不存一,而神庭也損傷慘重,當年天下七十二神庭,有七成的神庭之中沒有庭主坐鎮,甚至連司命都沒有,因爲他們都死了。”
“遣神衆之中還有天君及包括赤曜星君在内的六位星官活着,原本他們有能力積蓄力量在進行一次撲殺的。可惜”呂青山說到此眼中閃過一絲遺憾,道:“可惜有兩位使徒重回世間,聯手将天君困殺在了枯骨嶺之中,另外昭陵和青雲兩位星官也死在了那裏。自此遣神衆再沒有力量與神庭抗衡,在之後幾年神庭不死不休的追殺之中,赤曜星官、藍雨星官、夜隐星官接連被圍殺,這場七年的抗争,終是以神庭勝利告終。”
雖說呂青山并沒有描述太多細節,但姜陵聽得還是心潮澎湃。
敢于揭竿而起反抗國家強權統治的人,那便是勇士,是英雄。而敢于反抗神庭,反抗這天地束縛的人,那又是何等的氣魄。
神明以神庭爲手、爲線,牽着這世間的人與事,大家都将其當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沒有人敢質疑神明,直到有一群人站了出來,他們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讓神明不能決定人間的一切,讓神庭不要高高在上壓在衆生頭頂,所以他們開始反抗,然後悲壯的死去。
“他們向神明表達了自己的意志,表達了人間的意志,卻終究沒能替世人掙脫那些操控世間的線。”呂青山平靜地繼續道:“悲哀的是沒有人記得他們,大多數人隻知道五百年前出現了一群亂世妖魔爲禍世間,最終被神庭鎮壓,僅此而已。”
木岸聞言也心中震撼,他平複了一下情緒,開口道:“這些,與我父親又有何幹?”
呂青山看向他,問道:“你可知赤和村的由來?”
岸聞言有些不耐煩,畢竟剛剛呂青山說的那些,對于他這種信奉神明的普通人來說有着極大的沖擊,他現在思緒有些混亂。聽到呂青山說完神庭與遣神衆的事情,又轉到了赤和村的建成,他不知道呂青山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是答道:“知道,是駕馭着火鳳的強者施法救了先輩,所以大家将此當場福地,建了村子。”
呂青山卻是不急不緩地問道:“你又知道三合會的由來麽?”
木岸一時皺眉,可還是答道:“是之後有幾位強者,來此巡那馭鳳之人的蹤迹,随後在這裏住了幾日,他們心存善念,大發慈悲選了幾位有天賦的青年,交與他們道法,讓他們留在這裏保護村子。所以你到底要說什麽?!我在問你我父親的事。”
呂青山擺了擺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後緩緩開口道:“這些你都知道,但你不知道的是,那馭鳳的強者,便是遣神衆的後裔,且正是淩震的三爺!”
“什麽!?”木岸頓時一驚,難以置信道:“你是說,當年救了村子的恩人,是叛神者?”
“正是如此。”呂青山擡頭看向木岸,接着開口說出了又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而之後幫助三合會建立的那一群強者,正是神庭的執事,領隊之人,便是這燕北凜的師父。”
木岸愣住了,過了片刻他才喃喃道:“原來那時村子就與神庭和叛神者有了聯系。”
這邊姜陵和蕾雅也是心中微驚,大概知道呂青山已經開始談及這一次戰場背後的故事了,也馬上就要清楚爲什麽這戰場名叫赤和村了。
“淩震的三爺淩元校當年潛心修行,行動隐蔽,刻意隐藏自己遣神衆的身份,直到他突破玄極的門檻的時候,還是被神庭察覺。淩元校隻得逃跑,于路被神庭執事長和一位司命聯手阻截,他拼命逃脫了圍堵,馭鳳飛過釜越城之後,恰巧看見了一地的災民。他便心生憐憫,出手相助。”
呂青山說出了這段曆史的真相,他還說道:“大家都以爲那是天人降下神輝普渡他們,又有幾人知曉,那些都是淩元校前輩的精心所化!本就重傷的他因爲這一次的消耗,身體更加虛弱,隻得藏進了山中。”
木岸聽得此真相,心中震撼,他身爲赤和村人自然是從小就總能聽說赤和村的起源,有時他還會質疑這故事的真實性。今天聽呂青山将這些都告訴了他,他便知道自己身邊的那些長輩沒有騙人,真的有馭鳳的強者,隻不過當時他散下的不是神輝,而是自己的精血。
姜陵也不由釋然,怪不得能在天寒地凍之中,使土地片刻之間便長出莊稼,畢竟那是玄極的靈師以生命爲祭獻施展的靈術。
在被神庭追殺之中還能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下一村人的性命,這位淩元校不得不說的确是菩薩心腸,是赤和村的大恩人。
呂青山的故事還沒有說完,隻聽他繼續:“而之後一年中,神庭之人尋他不得,自然來到村子裏調查,終于是讓他們查出了蛛絲馬迹。”
“他們找到了淩元校,五位高手圍攻了一夜,将淩元校前輩殺死。”呂青山指了指腳下,道:“就在這黑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