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風鎮地處偏遠,少來外人,頂多有些商賈之人會路徑此地借住一日,這小鎮雖說總計隻有三處客棧,但以這個客棧的寒酸程度,偶爾十天半月也開不了一回張,甚至農忙的時候夫妻二人幹脆關門去田裏忙活,這客棧頂多算個副業。
這不是聽說最近鎮子會來很多人,妻子主張先放一放田地裏的農活,先開張幾天賺點錢,丈夫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一來田地裏的農活還不少,二來這即将入鎮的人,魚龍混雜,說不準有什麽歹人,稍有差池說不定還要引得什麽禍端。
但是最後的結果還是顯示出了這個家由誰做主
這不,前腳剛有兩位小哥進來吃飯,緊接着又進來了四位身穿黑衣的客人。
隻是這四位客人一進來,就有了幾分不友好的意思。
李長迪說了一句狗屁沛王,正巧被那剛走進客棧的幾人聽到,其中一人立即面露怒色,高喝一聲:“放肆!王爺也是你等小人可以背後談論的!找死!”
此話一出,老闆娘頓時一驚,李長迪和綠袍男子也轉頭看去。
這四位黑衣人中領頭一人身形瘦弱,面帶黑色面罩,看樣子是個女子。這位女統領掃視了一眼店内,随後冷冷回頭看了一眼身側那出言之人。
那位高手頓時明白自己情急之下失言,暴露了身份,不由在統領冷冽的目光下低下了頭。
女統領緩緩轉過頭,道:“沛王畢竟是王爺,幾位還是注意言語。”
“是,這位客官說的是,不過小孩子随口胡言,幾位不要在意。”老闆娘急忙上前招待幾位落座,對于鄉野小民來說,最怕惹到高官王侯,老闆娘可不想因爲陪兩個混小子閑聊兩句就惹禍上身。
那女統領揮了揮手,平淡道:“老闆娘不要緊張,我們又不是王府的人,隻不過是從青昙城過來的镖師。”
“哦,原來是青昙城的镖師,不知幾位打尖還是住店?”老闆娘應了一聲,卻自然沒有完全相信,隻不過對方這麽說了,她也不會多問就是了,這點分寸她還是懂的。
“住店,先随便上些吃的,這些錢夠了吧。”女子擡手,在桌子上放了兩枚銀币。
老闆娘眼睛都亮了,謹慎地收起兩名銀币,輕笑道:“這就好酒好菜吃伺候着。”
老闆娘轉身走回櫃台邊上,叫丈夫去做菜,自己則去酒窖裏挑酒。
這邊綠袍男子一時不再言語,望着桌面有些出神,而即使桀骜自負的李長迪,也變得安靜了下來,隻是偷瞄了一眼那桌四人。
作爲修行者,他們自然感覺得到這幾人實力不俗,隻不過不能看出他們的具體境界罷了。
落座後,那四人也沒有出聲,一時間客棧内安靜了下來,隻有廚房偶爾傳來的燒菜聲。
“酒來了酒來了,這是店裏最好的酒。”老闆娘又走了出來,給那四人送了一壇酒,随後見場面有些異樣,她眼珠子一轉,不敢多話轉身進了後廚。
随着女統領稍稍點頭,另外三人這才打開酒壇,但是每人僅僅倒了小半碗而已。
李長迪随意地往嘴裏塞菜,片刻過後見那綠袍男子還在沉思,不由微怒,低聲道:“想什麽呢?是走還是繼續留在此
地早點做決定?”
雖說李長迪還是一副不耐煩不服氣的樣子,但是言語間卻已經自願把決定權交給了綠袍男子。
綠袍男子一時沒有出聲,隻是眉頭微皺,片刻後才緩緩道:“再等等。”
就在李長迪又要說什麽的時候,任務提示下來了。
與姜陵接到的任務提示是一樣的,自己奪取無窮碧或幫助某一方勢力奪取無窮碧就算任務成功。
李長迪摸了摸下巴輕笑一聲:“要不我們自己搶吧?”
“太難了。”綠袍男子輕輕搖頭,随後轉頭看向了身後的四人。
随着他轉過頭,那原本端着酒碗的三人動作瞬間停滞了刹那,警覺地用餘光掃了過來。
那女統領背對綠袍男子,看不到動作。
“你要幹嘛?”李長迪也是微微一驚,小聲問了一句。
突然,綠袍男子站起身,随手拿起了自己面前空蕩蕩的酒碗,走到了那一桌。李長迪在原地大驚失色,驚疑地看着隊友的背影。
畢竟那四人一襲黑衣一看就知道來路不可能是镖師那麽簡單,況且實力看上去各個強過他們,這家夥怎麽敢去主動招惹?
下一刻李長迪突然想到,某非這家夥要投靠這幾個人?
那三人全都站起身,冷冷看向綠袍男子。
綠袍男子面不改色,輕輕将酒碗放在了他們的桌上,随後道:“我們不過是鄉野粗鄙之人而已,剛剛是我兄弟言語有失,無意冒犯沛王,請幾位海涵。”
“知道了,請回去吧。”有一人如此開口,聲音平淡中透着幾分強硬。
綠袍男子輕輕一笑道:“能否讨杯罰酒喝?”
一人面露不滿,輕喝一聲:“我看你是讨打!”
“鐵嶙,不要無禮。”那女子統領發出了聲音,随後她也不擡頭,親自拿起酒壇,給綠袍青年倒了半碗,同時說道:“鄉野粗鄙之人,也能有地轉中境實力了?”
綠袍玩家聞言輕輕搖搖頭道:“僥幸而已,在您幾位面前,不值一提。”
“年輕人好膽色。”女統領放下酒壇,微哼一聲,低聲說道:“不過江湖上,像你這樣有膽色的年輕人,死的最多了,奉勸你下次還是小心行事。”
綠袍男子端起酒碗,卻沒有立即去喝,而是端起在面前看了一眼,随後又輕輕放在了桌上。
另外三人紛紛皺眉,怒視綠袍男子,自然是覺得他舉止太不禮貌。
那女統領卻是不以爲意地微微一笑,道:“怕我下毒?那你來要什麽酒喝?”
綠袍男子輕輕搖了搖頭,道:“時間寶貴,我就不和你繞彎子了,我想根本不用猜,今日入鎮的人,基本都是奔着無窮碧來的,我也是,你必然也是。”
女統領擡起手,止住了已經要有所動作的另外三人,随後她這才第一次擡起頭看向綠袍男子,眼眸平淡中透着冷意,問道:“你的意思是?”
綠袍男子說道:“你也知道潛風鎮魚龍混雜,來了多方勢力,您幾位雖然實力強大,但是應該也要冒些風險,若是多兩個幫手,自然會輕松些。”
女統領聞言沉默了片刻,随後輕笑道:“理由?”
“你指什麽的理由?”
女統領漠然開口:“你意圖幫助我們的理由,和讓我相信你們的理由。”
“你們是沛王的人。”綠袍男子笃定地說了這樣一句,随後也不在意幾人臉上表情,繼續道:“我兄弟二人出身貧寒,本就是奔着青昙城去想要謀個前程,半路聽到潛風鎮有寶貝出世,才想過來看看。聽說有各路高手都到了潛風鎮,我也沒有抱着能得到無窮碧的希望,隻是想結交一些江湖好漢以後多條路。既然在此遇到你們,那就是緣分了,能在沛王那結下一分善緣,不是比結交那些江湖好漢強上百倍?”
女統領面罩上的一對眼眸不怒不喜,直視綠袍男子的雙眼,大約片刻後才微微點頭:“倒是說得過去,我也的确需要力量,不過我不相信你。”
綠袍男子輕笑一聲,随後再次端起了酒碗,問道:“多長時間會死?”
女統領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綠袍男子這看似莫名其妙的話,她自然是聽得懂,她輕笑拿下了綠袍男子手中的酒碗,道:“這個太快了,我身上也沒有解藥,還是再給你倒一碗。”
言罷,女統領拿過自己的酒碗,又倒了半碗酒。
綠袍男子端起新的一碗酒,看向女統領,嘴角帶着微笑道:“合作愉快。”
言罷綠袍男子一飲而盡。
見狀女統領眸子閃光:“好。”
綠袍男子放下酒碗,輕輕吐了一口氣。
雖說隻是飲了一碗酒,卻是壓下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女統領再次開口:“你有一日的時間,因爲明天晚上之前,我們就要把無窮碧送到王爺面前。隻要真的完成了王爺的任務,我保你兄弟二人榮華富貴,如果奪不得,倒也能陪我們四人黃泉路上做伴。”
綠袍男子沒有絲毫驚訝,隻是微微點頭,随後道:“那就商議一下如何奪取這無窮碧。”
女統領眉毛一挑,手指輕敲桌面:“奈何隔牆有耳。”
綠袍男子聞言沉默片刻,喊道:“朋友,去看看後廚的菜,讓他們慢一點上就要,也别那麽大聲音。”
李長迪剛剛一直在豎起耳朵聽綠袍男子和女統領之間的談話,他想了半天才猜到那女統領應該是在酒裏下了毒,第一碗毒性很強,應該很快就會死,第二碗是一天之後才會發作使人斃命。綠袍男子就是用主動喝下這毒酒的行爲,向那幾人表了忠心和決心。
不過,李長迪用膝蓋猜也猜得到,女統領必然會把自己二人當作炮灰使,而且就算二人真的幫忙奪得無窮碧,這女統領也未必會把解藥出來。
就憑這女子身上那股子陰冷氣息,恐怕最後她身邊那三人能否活着回去都是個問題。
功勞這種東西,自然是一個人獨占了才過瘾。
李長迪剛想到這,綠袍男子就叫他去後廚看菜。
幾秒後李長迪才想到綠袍男子話外的意思,站起身向後廚走去,不由心中暗罵:“真他媽把自己當指揮了,這種缺德賣力氣的活就交給老子。”
李長迪摸了摸腰間的匕首,看向後廚,又舔了舔嘴唇暗自冷笑。
“還真是狠呐。”
慢一點上菜,那就是不用上菜了。
别那麽大聲音,就是再不要有聲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