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華貴的身影出現在了王船之上,下方羅森士兵發出一聲驚天嘶吼。
就是伯約也忍不住目光驟變,他的确沒有想到,也沒有敢想羅森新帝竟然禦駕親征!
來不及猶豫,伯約大喝一聲:“後撤!”
不能在硬拼了,敵方皇帝出馬,軍心大振,塞納爾的戰士再無畏無懼,也抵擋不住對方如此兇猛的撲殺。
“法師營掩護,前軍後退,陣形不要亂!”克格列也高呼了一聲,硬拼無法頂住,可一旦後撤的過程中亂了陣腳,那隻會加快己方士兵被騎兵屠殺的速度。
塞納爾士兵進退有緻,緩步後撤,放棄了在河岸上狙擊敵軍的策略。
“給本皇殺!”澤西随意揮舞了一下手臂,輕哼道:“沒想到這一群烏合之衆,還有幾分抵抗之力。泰格兒,你親自上,一炷香的時間,我要你把克格列的人頭給我拿過來!”
“遵命!”泰格兒應了一聲,飛身下船。
站在戰船後方稍遠處的兩人見到此景,對視了一眼,那英俊潇灑的青年男子說道:“我們也該上了,收點功勳也是好的。”
“早就忍不住了,走吧醒哥。”一頭寸發的宋鍾仁捏了捏拳頭,跟着陳獨醒也跳下了船。
這兩位玩家竟是一直耐心等到此時,敵軍敗退之際才準備出手,實在是足夠謹慎或猥瑣了。
亂軍之中生死難以控制,即使是優勢,陳獨醒也沒有冒險逞強,此時趁勝追擊,危險就要小太多了。而且如果此時不出手,恐怕就要引起新帝的不滿了。
“這兩人究竟是哪裏冒出來的。”澤西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飛奔上河岸的兩位玩家。
此時他身旁僅剩一人,正是那披着鬥篷的祭酒大人。祭酒開口道:“我也看不出來。”
“有點意思,雖說實力不怎樣,來曆倒是挺神秘的,等拿下塞納爾,抓過來問問好了。”澤西望向前方追擊的戰士們,說道:“飛狐關後面的伏兵沒有問題吧?”
祭酒淡然道:“不會出錯。”
“也對,是本皇多嘴了,畢竟那可是您親自出馬安排的啊。”澤西笑着喃喃道:“三日時間便鼓動傑諾西北諸部叛變,又施計幫助他們摘了鸢城城守的腦袋,再調動伏兵一千到飛狐關之後。這等手段,讓人佩服啊。隻要順利拿下飛狐關,本皇立馬升你爲侯爵,賜你一片千裏封地,如何?”
聽到如此厚賞,祭酒依舊不鹹不淡地應道:“謝陛下。”
澤西直直看着前方,卻是饒有興趣地說道:“那祭酒大人還不準備和本王透露一下你的身份麽?”
祭酒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等攻破了傑諾京都,拿下那青衣軍師的腦袋,陛下自會清楚我是何人。”
澤西輕笑了一聲,也是頓了一下,才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着這位在兩年前莫名來到自己身邊,幫助自己成爲新帝,又布下伐國大局的神秘祭酒。緩聲說道:“那本皇就把鸢城哦,還有這塞納爾河岸,全賜給你,再讓你手刃那青衣,如何?”
祭酒的身形微震,随後似乎感慨地搖了搖頭,罕見地恭敬俯首躬身,道:“陛下英明。”
澤西這才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了淡然的笑意。片刻後澤西摸了摸那金色大弓,道:“怪無趣的,一會我們也下船玩玩吧。”
大軍如退潮般後撤,後面一股金色鋼鐵洪流緊追不舍,一路砍殺。
“這慌亂之中後退,豈不是會加速士卒的敗亡!”姜陵雖然不懂兵法,但古代軍事演義也看了不少,而且從道理上講,你在騎兵面前硬肛肛不過,你跑更跑不過啊。
伯約一邊後撤,一邊沉聲回答道:“克格列将軍派他的親衛隊去墊後了。”
聞言姜陵也不由沉默了下來,這等戰況,所謂墊後,和拿自己命去爲其他士卒換時間有何區别?
伯約又說道:“羅森出動的兵力還是遠程我的預估了,根本不是我們能應對的,若是現在的當務之急,我們先撤回飛狐關,借助飛狐關守城軍械,才能擋在這八百殿騎士。”
“離飛狐關有多遠?!”姜陵問了一句。
“九裏。”伯約答道。
姜陵心裏嘀咕了一句,你這特麽說的是英裏還是市裏啊。但姜陵也沒有問,暫且按中國的裏來算,九裏那就是4500米,這大部隊一起行動,沒有半個小時能跑到?
半個小時時間,敵方早就一路砍過來了啊。
伯約想了想,如實告訴姜陵:“我們方軍陣之中,還暗藏手段。”
“哦!?”姜陵眼睛一亮,頓時燃起幾分希望。
伯約卻是苦笑搖頭道:“能拖延他們片刻,但是無法起到絕對性作用。”
姜陵默然點了點頭,心中實際感覺不妙。敵軍必然不會那麽輕易讓他們撤回飛狐關,這九裏路程極難成功穿過,即使到了關下,塞納爾守軍能剩三成都算不錯了,那飛狐關敢冒着被騎兵沖關的危險開城門接潰敗之軍?
沒有時間給姜陵多想,而且姜陵也信任以伯約的韬略,不需要自己一個新手出謀劃策,最好還是跟着伯約行動。
誰知這時黃烈靠了過來,和姜陵說道:“我找到那兩人了。”
姜陵聞言道:“在哪?”
“就在後面羅森隊伍中,這兩個老王八真能藏,憋了這麽久才敢出來,我猜他們實力必然不會太強。”黃烈忿忿說着,随後避開伯約壓低聲音道:“我們看這仗打不赢啊,咱們想辦法幹掉他們兩個先把勝利保下吧。”
宋韋也湊了過來,無奈道:“關鍵這兩人太賤了,緊跟着羅森的隊伍,位置稍微靠後,咱們隊伍正在撤退,憑我們三人沒辦法反身沖進亂軍之中,取那兩個家夥首級啊。”
姜陵也有些頭疼,有時候遇到這樣猥瑣的對手,真的是比一些實力強大的對手還難對付。他歎氣道:“敵方玩家已經死了一人,再加上他們本身的勢力那麽強,這樣保守的玩到也算合理。”
根據自身所處的形式,合理運用策略,這的确是無可非議之事。黃烈和宋韋也是明白人,沒有說什麽‘有種單挑’、‘是男人就别躲’這種傻話,黃烈隻是皺眉咧嘴說道:“不對勁啊,這雙方的‘勢’差的也太多了,這他媽敵方軍隊戰力都快趕上我們一倍了,以我們三個人無論地位還是自身實力,根本無法左右戰局
,豈不是上來就是必輸的局面啊。”
宋韋也搖頭道:“的确啊,按理來說不該如此,莫不是之前我們是有機會改變戰局的,而我們沒有把握住?比如說剛剛面對襲營的刺客和反叛的士兵,可能是我們應對不當?”
姜陵仔細想了想,否定說道:“不對,伯約将軍和克格列将軍都是忠誠、果敢且非常聰明之人,他們若是都沒有應對得當,以我們現代人的軍事觀點和目前新兵的身份更沒有可能。”
“那我們先天就是弱勢?”宋韋有些難以理解的皺眉。
“沒道理差這麽多,是哪裏有問題麽?”黃烈也想了想。
競技遊戲最注重平衡,按道理不會出現雙方本身勢力相差這麽多的情況,可從如今的情況來看,姜陵方的勢力明顯弱于敵方,而且以玩家目前的自身實力和所扮演的角色地位,根本無法左右戰局,換句話說,姜陵他們一上來就是劣勢,勝利的天枰原本就偏向另一邊。
“不可能的。”姜陵凝眸想了想,随後意識到了什麽,喃喃道:“莫非,隻要我們撐過了一段時間,局面就會反過來?”
宋韋聞言看向姜陵說道:“你的意思是,在本局遊戲中,前期對敵方玩家來說是優勢,對我們而言是劣勢,但一旦到了後期,勝利的天枰就會轉而倒向我們這邊,對他們而言就是劣勢?”
“什麽意思,咱們還算是後期英雄啊?”黃烈沒太明白。
姜陵搖頭道:“不必多說了,現在無論如何,我們都要跟着隊伍先撤到飛狐關。”
“恐怕沒那麽容易啊,後軍已經被殺的損傷大半了。”黃烈回頭看了一眼,不由心情慘淡,難免感到有些悲痛。
那裏且退且戰,拖着敵方騎兵追擊的步伐,其中傑諾五百盾牌兵和與之配合的五百長矛手,已經死傷大半,盾牌兵甚至八成都已經死在了鐵蹄之下。而克格列的一百親兵不顧性命到後方支援,此時也死了四五十人,非常慘烈。
大約過了七八分鍾,衆人撤到了營地駐紮的大帳附近。
克格列在發出撤退命令之後,一直有些沉默,面容陰沉如鐵塊,此時他親手帶出的士兵已經死傷近半,原本忠心拱衛他的親衛兵更是近乎死絕,想來他的心情如何悲痛,都是不難理解的。
在撤到軍營駐地範圍時,克格列終于開口了,隻見他面容冷漠,喝道:“移鹿角,起絆馬索!”
後方士兵拼勁力氣,用最快的速度将早已準備好的軍械移動到了指定位置。
由大腿粗的樹幹釘成的鹿角,前端被削的鋒利如錐,是阻礙騎兵前進的最好武器,還有絆馬索和馬刺釘這種鐵器也被拿了出來。
天知道大河邊上的軍寨,怎麽會準備這麽多防禦騎兵的軍備!?
伯約靠近克格列,誠心地感慨道:“軍師派您來駐守此地,的确有些委屈了您,但他的眼光果然沒錯,若是換個将軍來做這塞納爾統領,恐怕此時飛狐關都被攻破了。”
克格列沒有說話,隻是望着自己駐守了三年的軍寨,莫名的紅了眼睛。
然後他舉起手,準備下達下一條命令。
一個讓他心在滴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