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内開始忙碌嘈雜起來的,但若細細觀察,這種臨陣應對竟是井然有序,符合章法。各個軍士取劍披甲,移動鹿角圍欄,勁弓上弦,飛矢裝镞,地面火池點燃,短短幾分鍾時間便做好了迎戰的準備。
若是一些曾經笑話過塞納爾是白養的散兵,或笑話克格列是種地将軍的那些朝中官員見到這一幕,說不得要找條地縫鑽進去了。這樣訓練有素的軍隊,恐怕已經超過絕大部分的地方軍鎮了,僅次于帝國重金打造的那麽幾支雄師。
“經此一戰,隻要能勝,克格列又不死的話,不官升三級我都看不下去。”黃烈見狀不由感慨了一句。
此時三人自然是混在了軍隊之中,新兵中絕大多數被安排在了後方,配合後軍行動,隻有三位玩家和少數實力不俗又主動請纓的民兵被安排在了前線或中軍。
要是在一般的戰役之中,性情狠辣的将領是必然要把這些沒有實戰經驗的人安排在前方當作炮灰,以此消耗敵方軍力,也能減少老兵的傷亡。但是克格列沒有那麽做,畢竟這一次防守戰勢必非常艱難,人數又是幾千人的中小規模,若是這些民兵招架不住敵軍猛烈攻勢而心生畏懼,臨陣脫逃之間還反而沖亂了自軍陣腳,得不償失。
目光所至,已經能夠見到乘風而來的戰船,血紅的羅森軍旗迎風獵獵作響。
“即使是防禦,恐怕也不是很好打。”姜陵面色嚴峻,從這斬首行動再到敵軍乘風過河,再聯系宋韋所說的戰場預告中的内容,姜陵也能看出敵軍已然準備許久,所帶來的戰力必然遠超塞納爾軍鎮。
“既然如此,找機會殺掉對面玩家取得勝利吧。”宋韋聞言說道:“畢竟對方已經有一人送死了,還剩兩位玩家總會好殺一點。”
姜陵搖頭道:“能有資格加入這個遊戲的,沒有庸人,既然之前那玩家敢加入刺殺隊,另外兩名玩家又沒有阻止,足以說明他們對本方勢力有着絕對的自信。當然,如果有機會,必然還是優先擊殺那兩位玩家。”
“嗯。”黃烈應了一聲,随後拍了拍腰間左右兩個箭簍,笑道:“你們保護好我,我是ad,看我胯下輸出。”
姜陵白了他一眼,無奈笑道:“我們兩個也都是後排角色,你還是自保爲好。”
黃烈在那邊嘀嘀咕咕表示不滿,這邊宋韋剛要說什麽,一人來到了他身後,宋韋回頭看去,是一個面容普通的大叔,這大叔眉毛還少了一截。
“聽伯約将軍說,你是土系法師對吧?”來者正是安戈爾。
宋韋點頭,疑惑道:“怎麽了?”
“如不嫌棄,我可以指導一下你施法。”安戈爾凝望遠處漸近的戰船,說道:“我的法力不多了,若是你能超常發揮一點,也算對隊伍有所增益。”
“呃”宋韋愣了一下。
“安戈爾是天變境法師,應該不至于嫌棄吧?”又一人走來,卻正是伯約,而伯約則站在了姜陵身後。
姜陵轉頭看去,笑道:“那能否麻煩将軍也指點一下我的靈術好了。”
從剛剛的戰鬥中,姜陵自然是知道了伯約是一
個天變中境的靈師,實力甚至超過師父李輕舟,隻是不知道如果師父降靈作戰,能否是伯約的對手。
既然安戈爾願意指點宋韋,姜陵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請求伯約指點一下自己。
伯約點了點頭,道:“戰事緊急,可能沒辦法指點的太詳細,希望你們能給我們點驚喜。”
“喂喂喂,有沒有牛逼的弓箭手也來指點一下我啊?”黃烈聞言不滿意地跳腳問道。
“我來指點你。”
随着聲音響起,黃烈回頭望去,卻見到克格列就在自己身邊,不由大喜,嘿嘿傻笑。
“我看你們還真是樂觀呢。”伯約有些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
姜陵聳肩敷衍道:“不怕死呗。”
他們是玩家,死了就回到現實世界而已,也還就真不怕死。
伯約輕聲念叨一句:“還是怕死一點吧,因爲在戰場上不怕死,真的太容易死了。”
姜陵聞言沒有應和,猶豫片刻問道:“将軍,這裏爲什麽法師這麽多,靈師這麽少?”
伯約聞言微愣,随後看着姜陵停頓了片刻,就在姜陵有些莫名其妙的時候,伯約才輕笑道:“這是常識,畢竟這裏是源法大陸,法師的家鄉,所以法師比較多,念師靈師比較少。武者雖然不算少,但與武者的發源地玄武大陸相比,無論質量還是數量依舊差了一大截。你要是想找靈師多的地方,恐怕得漂洋過海到靈元大陸才行了。”
姜陵聞言像是一個孤陋寡聞的鄉下孩子一般點了點頭,心裏卻是感覺伯約好像從自己問的這個簡單問題之中又看出了什麽異樣。
媽的,看出我是天行者或者把我當成傻小子都不要緊,可别把我當成叛徒啊。
姜陵心裏嘀咕了一句,不再敢多問,但是卻把伯約剛剛告訴自己的信息默默記牢,知道了這世界上幾個大陸之上,靈師武者法師念師竟是各有千秋的局面。
沒有時間再給姜陵幾人多說閑話,戰船已經很近了。
大約距離岸邊三百米時,克格列舉起一枚令旗,猛然一揮,高喝道:“升鐵索!”
随着這一聲高喝,岸邊十幾名士卒猛然從河水中拽出幾條手腕粗的鐵鎖,奮力向外拖拽。
“鐵索橫江,好手段。”伯約喃喃了一句,但是臉上并沒有什麽驚訝的神色,雖然克格列并沒有和他說過自己早在大河之中暗藏鐵索,但他卻已經自行得知了這一事情。
早些時候,沒人認爲羅森會和傑諾開戰,更沒有人覺得羅森有能力跨河進軍,縱使如此,克格列還是做足了準備,竟是在一年半前就埋下了鐵索。
鐵索升起,如同河中豎了一道栅欄,阻擋敵船的前進。
有五艘輕快的走舸撞在鐵索上,原本前沖的姿态立即被阻擋,船上士卒險些被掀入水中。
稍微靠後的王船上,船頭沒有了澤西和祭酒的身影,僅有那一位鐵塔般的魁梧大漢,他身披輕甲,面容冷峻,霸氣揮手喝道:“給我撞開!”
十艘戰艦左右探出的十二排大槳被裏面的士卒瘋狂擺動,借着風勢,十艘堅實的戰艦加速沖出,狠狠撞在了那鐵索上
,霎時河水翻騰,鐵索震響。
克格列再次揮動令旗,面無表情喝道:“放箭!”
頓時早已準備好的八百弓弩手将箭尖在火池中點了一下,塗滿油脂的箭尖被瞬間點燃,随着箭矢離弦,飛箭破空,密密麻麻的火矢染紅了半邊天際,籠罩敵方戰艦,場面無比壯觀。
十艘前沖的戰艦船帆立馬被引燃,火光沖天,甲闆上一些士卒也被射倒在地,其餘人慌忙滅火。
但是敵方總體陣形絲毫不亂,十艘着火的戰艦向左右兩邊散去,又有十艘戰艦開足馬力,再次沖撞鐵索。
“比射箭?”那魁梧大漢絲毫沒有擔心那十艘已經着火的戰艦,隻是看着岸上士卒再次搭弓,獰笑一聲,吼道:“給我放!”
畢竟他們才是順風,走舸和戰艦上飛矢抛出,像雨點一樣籠罩向塞納爾士兵。
“盾!”克格列毫不慌亂,再次下令。
又一批八百人的士兵齊喝一聲,舉起半人高的大盾,擋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克格列無暇顧及不幸中箭的士兵,随手抓住一隻從天而降的箭矢,用手指折斷,冷然道:“再射!”
又一波火矢沖天而起,砸在了十艘戰艦上。
“射!”魁梧大漢亦是揮手。
帶着鋒利的箭镞的飛矢落下,又一批塞納爾士兵不幸中箭,有的部中箭受傷,有的人則被一箭刺進天靈蓋,倒地不起。
姜陵揮手升起兩道藤蔓,擋在自己身前,片刻間就有箭矢射進了藤蔓之中,險些落在自己臉上。
離姜陵不遠處,一名弓手大腿被箭矢貫穿,他竟隻是幹脆半跪在地,咬着牙,再次張弓搭箭,他這支箭矢射出後,正要再次搭箭的時候,又一發飛矢射進了他的頸部,結束了他的生命。
這個士兵,看上去比姜陵還要年紀小。
此情此景,姜陵心中不由有些駭然,雖說是在遊戲之中,但是這種親臨其境,戰場拼殺的感覺,是再恢宏的電影也體會不出來的。
戰場無情,人命如草。
“媽的!”黃烈彎腰躲開了一支射向自己的箭,随後直起身,張弓射向了那躲在稍微靠後的王船上,直奔那魁梧大漢。
這一箭黃烈似乎使用了什麽技能,雖是逆風飛出,雖是相隔近兩百米,但是這一箭依舊破空而去,筆直的指向那魁梧統領的眉心。
“直取敵将,想法不錯,但是不要再做這種徒勞的事情了。”克格列在黃烈身後,擡手再次握住了一支射來的飛矢。
黃烈定睛看去,那自己全力射出的一箭,在那魁梧大漢眉前兩寸便被迫停下了被兩根手指死死夾住!那魁梧大漢拇指一動,折斷飛箭,目光乖戾地望向黃烈,又轉向他身後的克格列。
“羅森第七聖殿騎士長,天變中境,泰格兒。”克格列與那大漢對視,目光冷冽。
轟!嘩啦!
随着一聲金屬崩斷的震響,河中鐵索,被硬生生撞斷了!!
克格列抽出腰間長劍,喝道:“收弓!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