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月幻境之中,歐陽達散發的嗜血殺氣,相當的濃烈。
事實上,歐陽達從小在落月城長大,從開始練武的時候,就随着落月城的将士們在琅琊川征戰厮殺。
他雖然不到三十歲,殺戮的年份卻接近二十年了。簡直是從沙場的屍山血海之中走出來的,正所謂,一将功成萬骨枯。每一個名将的背後,都有着許多犧牲者以及冤魂。
歐陽達并不能算是善良,也不能算是兇惡,他隻是在用一種很純粹的武道,守護落月城。
這樣的殺意仍然引起了水月幻境的變化,迷蒙的七彩月光照耀在他的瞳孔之上。他意識到這月光有問題,心道:“想必其他人就是瞳孔被照了此詭異月光,才陷入了兇險莫測的幻境。”
于是,歐陽達閉着眼睛,運轉功力于全身,尤其是那柄偃月刀之上,凝聚了大量的内力,呈現深邃的青光,恰似有一條青龍,随時都要騰飛而去。
歐陽達仔細的感知周圍的一切,除了用耳朵,還憑着風動來察覺。
可惜,他預料錯了一件事情,這七彩月光不隻是照耀在眼睛上能發揮作用,但凡是照在身上,也是一樣的效果,隻不過延緩了十幾個呼吸的時間而已。
接下來,歐陽達跟之前到此的武者一樣,都陷入了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态。
若是有外人在此,就能看到他手持偃月刀,在寬闊的紫月湖面上,在七彩月光的光輝之中,肆意的往周圍劈斬出許多磅礴的刀氣。水面被劃出了一道道的巨浪,而刀氣接近岸邊的時候,就被這個大型陣法隐含的能量給吞噬,歸于平靜。
而在歐陽達陷入的幻境裏,恰似一個紛繁複雜,亦是蕩氣回腸的夢。與黑虎上将的夢境不同,除了沙場血海,更多的是苦與淚。天寒地凍,風沙漫天,在這蕭瑟的古戰場之上,歐陽達不隻是他孤單一個人在戰鬥,他還有許多志同道合的将士兄弟。
“殺戮絕不能任意而我,應該對那些魔道武者,以及兇惡之輩下殺手。手中的刀劍,終究不應該是爲了殺戮而淬煉,終究是應該爲了守護心中所愛的人和物。”歐陽達心道。
在這個漫長而又深邃的夢境裏,大量的妖獸以及魔道武者不斷的攻擊,恰似永無止境的滄海浪濤一般。
不過有了這守護而不嗜殺的宗旨,以及衆多将士兄弟的團結一心,歐陽達隻受了點輕傷。在夢裏過去了不知道多久,而在現實之中,隻是一個時辰而已。
終究,歐陽達醒了過來,他吐了一大口烏血,這才意識到之前的守護之戰不過是一場夢境,或者說是幻象罷了。
歐陽達掃視周圍,發覺隻有平靜的紫月湖面,以及頭頂的七彩月光,如此靜谧的照耀下來。而周圍的布幔子,仍然存在,完全沒有因爲偃月刀發出的張狂刀氣而損毀。
歐陽達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裏多久了,更不知道水月幻境的考驗标準究竟是什麽。他隻知道,應該做的已經盡力了,正所謂,盡人事,聽天命。
“辰風兄弟所言甚是,一切随緣,又何必苦苦糾纏?”歐陽達心道。
然後,歐陽達就提着偃月刀,緩緩的從紫月湖走回,掀開布幔子,躍到了岸邊。
他周身都已經瀝血,受的傷不算重,變化最大的,是他的眼神。從以前的躊躇滿志以及豪氣沖天,變爲深邃而溫暖。
這樣的眼神,幾乎從一個年輕人的眼中看不到的。
司空斌點頭微笑,然後看向了黃宸風,道:“你的朋友歐陽達很不錯,而你一直被寄予厚望,也去試試吧。”
“不必了,我真的跟魔劍無緣,真是抱歉了。”黃宸風拱手朗聲道。
司空斌的眼神裏隐約有怒意一閃而過,他掩飾得很好,立即就微笑起來,道:“辰風少主可謂是天縱奇才,在琅琊川能夠比你的天賦以及武功更好的年輕人很難找到。你不去試一下怎知道跟魔劍是否有緣?”
“其實,我覺得在場的年輕之輩裏,跟我差不多的有三個人。”黃宸風朗聲道。
諸位武者都很好奇,瞪大了眼睛,洗耳恭聽。
黃宸風道:“他們三人分别是,魚泉山的右統領鞠月馨,天策宗的清泉道人,以及剛才闖關的歐陽達。”
這話倒也有一定的道理,在場的大多數人都很贊同,不過有些人聽了,心裏很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那個東瀛劍客柳生康成,和那個魚泉山的左統領司馬淵。
他倆都向來自視甚高,居然沒被提及,卻深知不宜在此時發怒,否則會引起别人的恥笑。
司空斌道:“你當真不闖水月幻境嗎?”
“沒錯,早就已經打定了主意,還請不要勉強。不過說實話,我對司空前輩你還是很敬重的,對于你的想法是要支持的。因此,等你需要幫忙的時候,隻要是不違背道義以及俠義的事情,我還是樂意幫忙。”黃宸風很鄭重的道。
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很給司空斌面子,其實也不違背黃宸風的本心,因爲他有自己的原則,但凡是違背道義的事情,堅決不會去做。
事實上,這個話不是黃宸風自己想到的,而是之前在魚泉山的橋邊,那個垂釣的老者教的保命之言。
有時候能夠讓人保命的,往往不是武功招數,而是恰當的語言。
當然,垂釣老者也傳授了一招保命劍法,隻是暫時用不着。
司空斌也辯駁不了這句話,隻好道:“既然如此,那你失去被考驗的資格。接下來,我宣布,通過水月幻境考驗,得到戮魔天玑劍的人,就是歐陽達。”
歐陽達頓時很驚喜,他向來很穩重,而如今卻高興得哭了。
他不是爲了利益而欣喜,而是覺得總算有底氣。隻有足夠的實力,才能讓他面對落月城的白龍城主。
其他人就算很羨慕,也沒辦法去搶奪。尤其是天策宗的清泉道人,他的臉都發青了,不敢當着司空斌的面動手,決定離開魚泉山之後,趁着歐陽達還沒有煉化戮魔天玑劍而奪取。
随着司空斌的袖袍一揮,泛着血光的戮魔天玑劍就飛掣而起,落入歐陽達的手中。
那濃重的血光頓時籠罩了歐陽達,而且劍身晃動不已,似乎随時都要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