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閑王詫異地叫道:“那你讓我們喝什麽?總不能光喝水吧?”
辛然還在想引柏候舞陽出頭,以便玩耍他、羞辱他。然而柏候舞陽識破他的意圖,就是不上鈎兒。蘇小妹憋不住了,笑道:“先生大概是要用獅峰龍井,招待我們這些俗客吧?”辛然冷笑不語。八閑王笑道:“柳小子,莫非是想向我等顯示上古茶藝不成?”
辛然笑道:“王爺,在下有此意卻沒功夫和條件。王爺和諸位,就委屈一下,嘗嘗俺這百年普洱茶。”哄地一聲,圈内人和圍觀者一片嘩然,多數人都議論綸綸。酒以陳爲美,茶以鮮爲上,這是衆所周知的事。
現在辛然要用百年老茶招待人,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話了。
隻有易安居士,啧啧有聲地側身向蘇小妹低聲笑道:“今兒可開了大眼了。錯非柳氏這種幾百年的望族,誰能有這麽深的底蘊。”
蘇小妹俏面飛霞,卻忍不住地問道:“這話是怎麽說的?”
易安居士不無賣弄地悄聲笑道:“這話還真沒幾個人知道,錯非是飲茶的大行家,廣聞博學之士。衆所周知,曆來是酒陳爲上,茶嫩爲鮮。可唯獨這普洱茶不一樣,普洱茶是年代越久越珍貴。象這種百年老茶,怕是十萬兩銀子一斤,都無處買。”
蘇小妹大吃一驚:“真的嗎?”易安居士矜持地一笑:“小妹待會細聽聽柳先生如何說,小妹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八閑王有點不忍心地讪笑着問辛然:“柳小子,你沒弄錯了吧?”
辛然淡淡一笑道:“錯與對,得看結果。不信你先問問有識之士。問問柏候公子這個無冕狀元,定會得到滿意的答案。”
柏候舞陽面色微紅,悻悻不語。他還真不知道普洱茶的情況。
辛然看在眼裏,加大擠兌的力度。淡笑道:“柏候公子不願意賜教,也沒有關系。你們大家先吟詩唱詞吧。茶一時半刻,還不可得。”
易安居士忍不住笑道:“柳公子,據說,四五十年的普洱,能泡四五十泡,這百年普洱是否能有百泡?”
辛然大喜,這正是想睡覺遇到枕頭,登時是手舞足蹈地嚷嚷:“明白人出來了。我說普天下的人,不可能都是糊塗蟲。易安居士真是行家。這陳年普洱,基本上是一年一泡。我這百年老茶,能達到百泡如新。”
易安居士輕鼓纖掌,淺笑道:“今兒個是大開眼界,增長了難得聞見的見聞,真乃三生有幸!”辛然得意洋洋地笑着,指揮着蘇小妹和九公主道:“九公主,蘇小姐,你們現在開始泡茶,不過得泡一遍倒一遍。倒個七八遍之後,再叫我看。我得先歇一會,跟他們吹吹大牛。”
易安居士對八閑王解說:“這就是陳年普洱茶的特點,開始沒顔色,泡數遍後,才開始見顔色,而且是越泡越有味道。”
八閑王看了易安居士一眼,笑道:“多謝居士爲本王解惑。”
易安居士謙遜道:“王爺取笑了。這些雖說不上是旁門左道,卻也是冷門拙識。上不了大雅之堂!”
八閑王卻感歎道:“哪裏的話,居士當真是滿腹經綸,才思敏捷。可惜朝廷沒開設女科,否則居士定能蟾宮折桂......”
“王爺過獎......”倆人叽叽咕咕談論起來。
柏候舞陽還有些不相信,不太服氣地搖頭嘀咕道:“一壺之茶,隻堪再巡。初巡鮮美,再則甘醇,三巡意欲盡矣。這怎麽可能......”
易安居士則老成持重地笑道:“柏候公子,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等這點學識,敢說盡知天下事?”
八閑王卻笑道:“稍安勿躁。謎底很快便揭曉,到時有話再說不遲。”
說話間,累得香汗淋漓的九公主,驚喜地叫嚷:“公子,出色了。”
蘇小妹也抹着香汗歡笑:“柳公子,有香味了。”
辛然笑逐顔開,吩咐:“拿來我看。”二人斟出一小鬥,送給辛然觀看。辛然先聞後品,情不自禁點頭:“嗯,可以了。你二人有功,先喝一口嘗嘗。”九公證和蘇小妹,便一人斟一小竹杯,學着辛然的樣子品嘗,九公主歡叫:“好鮮美啊!”辛然不無得意地歡笑道:“鮮美還在後頭哩。來呀,大家可以品嘗這百年的普洱茶了。”
衆人眼看着九公主和蘇小妹泡了多少遍,都是白水,早忍不住暗笑了。沒想到,真的泡出茶色和茶香了,都争先恐後品嘗,贊不絕口。
柏候舞陽眼見得,自己處心積慮招集的易安居士等人,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倒向辛然。心裏暗暗着急,不動聲色地想主意。
辛然見了,急忙再次抓住主動權,歡笑道:“王爺,易安居士,這茶就是泡到晚上,可盡夠喝了。咱們邊飲茶,邊吟詩作詞吧。”
“好好好,正愁孤飲少趣。如此方顯文人本色。”八閑王贊許道。
辛然毫不謙讓,旁若無人吟詠盧仝《走筆謝孟谏議寄新茶》:“日高丈午睡正濃,軍将打門驚周公。口雲谏議送書信,白絹斜封三道印。開緘宛見谏議面,手閱月團三百片。聞道新年入山裏,蟄蟲驚動春風起。天子須嘗陽羨茶,百草不敢先開花。仁風暗結珠蓓蕾,先春抽出黃金芽。摘鮮焙芳旋封裹,至精至好且不奢。至尊之餘合王公,何事便到山人家。柴門反關無俗客,紗帽籠頭自煎吃。碧雲引風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面。一碗喉吻潤;兩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兩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輕;六碗能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蓬萊山,在何處?玉川子乘此清風欲歸去。山中群仙司下土,地位清高隔風雨。安得知百萬億蒼生命,堕在颠崖受辛苦!便爲谏議問蒼生,到頭合得蘇息否?”